《渝州案之人间道》狐惑百合

35、9更

　　―――4/21/2010九更（上）―――

　　时间同八更。（五月底。）

　　西餐厅烛光摇曳，偶闻恋人间窃窃私语。
　　云霆温和的笑，“不是有事告诉我？”
　　唐雪见沉默一会儿。困惑。我到底要不要说，要不要同你说。

　　郊区。午后。

　　景天一只胳膊上斑斑点点。几日来留下的针头痕迹。
　　医生拿起他另一只胳膊，景天笑笑，“麻烦你了，”想了想，“只是围术期血容量不足。其实不碍事。”
　　束上手腕，拍了又拍，仍是血管凹陷，难以下针。医生犹豫片刻：“术后静脉补液，也就是能帮助□□平衡。我看你好了很多，不输液也可以。”
　　重楼厉声，“什么叫也可以？！“
　　医生挠头，“照他的情况，有效循环血容量不足，很可能是水分没有保留在血管。当然，不做测试我也不能确定。“
　　景天自己解开手腕上的橡胶带，“这是小事，多喝点水就行。” 瞅一眼眉头拧紧的重楼，“我已经好了。”

　　空旷。
　　重楼抬起眼睛，望着景天： “你确定是罗如烈？” 眼神里一分空洞一分疲惫。疑问丛生。何必平人已经死了，他说的话到底有多大根据？景天，你知道你的推测意味着什么吗？罗如烈会反水，不足为奇。只是背后支持他的人，是不是西城那位？如果是，老头子和紫萱会如何处置？
　　景天点头。“我相信必平。另外，我联系了火晷，她还在外省。” 话里话外的试探，不是她。微微惆怅，私心里曾经希望是她。对着重楼，不由的苦笑：“如果是她下毒，我倒还乐意些。”事到如今，最糟糕透顶的，就是欠了这笔帐。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重楼摇头，“火晷……” 片刻失语。女人心，海底针。
　　“好了就算不是她，你也不用对我一脸同情。欠账的不爽，债主岂不是更无辜？”景天利索的起身，“我走了。”

　　重楼愕然。你一个人就这么回去？万一再出危险怎么办？被人暗算，你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耐着性子，压低声音：“我查了两天，罗如烈都没有动静。不过他和紫萱关系很近，早晚都会联系到。”那样我会知道他的动向。你再给我点儿时间。

　　景天侧着头，嘴角上扬，摆出个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喂我说，医药费住宿费什么的，是不是我已经欠你欠到负资产了？” 我也欠你。而且如果我再要求你做什么，你都会做的吧。于是大哥，我不能再欠更多了。

　　推门。
　　重楼脸色铁青， “既然你已经知道是罗如烈，为什么不让徐长卿动手？”

　　景天笑笑，无奈。“我没有能拿上法庭的证据。” 包括必平的死。我也无法指证。必平铤而走险去求证的，到底是什么？长卿，希望你能找到线索……

　　“你要私了？”
　　景天一愣，陷入沉思。还没有细想过这个选项。失去挚爱的愤怒悲哀，是否会在剥夺另一人的生命后得到解脱？手刃仇人是否可行？卧底报备时，加上这条，我是否永远不能再回局里？

　　这样想着，景天依然神色倔强，只是微微茫然若失。陡生变故的几日来，对着长卿说起正事，一直冷静坚定。可是心内的挣扎苦恼，一样也没减轻。
　　重楼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半身的血都涌到脸上，从未如此心情复杂。以为能够做到的成全，不是我这样的吧。恍惚。为什么无法脱身？不过就是一张脸，不过就是一个思量表情。却如毒药穿肠，痛达五脏六腑，要我怎能成全？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再靠近，一点儿也不能。那些拒绝、躲避、撇清。假如时光倒流，我一定不放手。那么你会不会感动，会不会选择我？

　　寂静。
　　重楼一面痛骂自己出尔反尔，一面斩钉截铁的打破沉默：“景天，你希望怎么做，我都会帮你。” 何必管这么多？我只知道今日若放手，他年再念及一次假如，我会生不如死！

　　景天摇头。“我现在不会对罗如烈做什么。长卿能查到证据最好。” 退后一步，“你的事情够多，不用麻烦。”

　　重楼瞪着他：“证据？已经过去这么久，你凭什么认为现在还能找到证据？”扬起眉毛，“如果没有证据，你打算放过罗如烈？”

　　景天慢慢咬紧牙，半晌，吐字艰难：“不可能那么干净。一定有证据。”即使物证消失，总还有人证。引供逼供也可以！

　　同一日。上午。刑侦大队队长室。

　　长桌上植物青葱，阳光下生机盎然。
　　请假两日，公文堆积成一小摞。徐长卿按照编排好的时间表，整理着面谈手稿、通话记录等物证。手上在跟的特大诈骗案出现进展。而一旦立案侦查，到了证据认定环节，徐长卿习惯性的一次把证据收集齐全，先做时间表分析，以组织下一步工作。

　　中午。

　　文轩鼓起勇气，“队长，我不要调档。“
　　徐长卿静静的放下笔，关切的问：“和常副队，有什么问题么？“

　　眼睛变红。“我……你还是在怨我。“
　　叹气。 “文轩，你不要有情绪。这次调换搭档，是精心考虑过，并不是对你个人有意见。我希望你明白，作为初级警员，你的单人技能已经很好。现在你需要的，是包括人际关系在内的其他方面的成长。我想我最擅长引导的那一部分已经做完，你跟着常胤会学到更多。“

　　午后。

　　徐长卿关上门，紧靠住。

　　通缉令批不下来，因为没有证据，我理解。小天对罗如烈作出的指控，仅有的凭据是必平生前的一句话。让我不理解的是，清局那么干脆的否决了对罗如烈的彻查。他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因为对私自见面非常不满，甚至不愿意听任何解释，最后严辞警告：第一，绝对不能再破坏最基本的保密原则；第二，没有可靠证据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无可反驳的两点。可是为什么，渐渐浑身发冷。眼前是景天凝视的眼，耳边是分手时他期待的话。“长卿，你要想办法找到必平没来得及说的线索。去必平家里。必要的话，去罗如烈家里。你一定要找到！”

　　窗外，树影婆娑，斑驳绚烂，竟是一片时光静好。

　　可是，无论阳光如何灿烂、花事如何繁盛，在松开景天手的那一刻，一切变得毫无意义。有太多话没有说。我的小天，你的冷静，是在怎样苛刻的环境里，才会被迫产生？你的从容，是一次次化险为夷后的自信，还是做出来只为了让我安心？

　　眼眶发烫，胸口的钝痛又回来。小天，如果我坚守规则，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郊区。同一时间。

　　景天独自一人走出门，阳光下慢慢伸开手掌。和长卿握住的十指，从紧扣到松开。总觉得有一点残存的温度，留在指端。

　　空空的掌心，握紧。心里一遍又一遍，尽是不能诉求的愿望：长卿，我不想放手。让我带你走，随便去哪儿。海角天涯，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