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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3/18/2010十五更―――

      法医处。微量痕试验室。

      “再滴1毫升□□检测试剂。”看着景天操作完毕,丁时彦满意的点点头。

      景天将溶液轻轻摇匀,放入运行槽。什么结果都没有,手上的试验材料已经耗了一多半。我已经不敢再抱太大希望。揉着额角,缓缓坐下。一上午不停的调试,没有疲累是不可能的。他身体底子好,多日严重缺觉,犹可强自支撑。到底正年轻,别的都还好,只是眼睛失去部分神采。

      收音机里放着昆曲,华文漪版《牡丹亭》。丁时彦手上过着其他案子的证物,口里跟着咿咿呀呀的哼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则为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再怎么愁苦哀痛,景天也禁不住流露笑意。《游园惊梦》里双文的闺阁女儿娇态,由丁时彦这么一把年纪、胡子拉茬的大男人唱出来,十分有喜感。

      丁时彦微笑,继续。看,人生自有多重姿彩。景天,案子不是全部。你的复仇心,更不能是全部。这世上并无真正的公平。有些悲剧会难以避免的发生。可是你的纯善本心和专业水准不应该被仇恨蒙蔽、被假象遮盖。

      刑侦大队。审讯室。参与警员:徐长卿。文轩。

      “姓名?”

      “火晷。”

      “这张照片上的死者,你是怎么认识的?”

      “多年的老邻居。”

      “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眯起眼睛。“十岁吧。”

      文轩瞪大眼睛,“他母亲指证,死者生前一直与你有联系。”

      “老人家伤心过度,糊涂了。”

      徐长卿止住急欲就此辩解的文轩,拿出另一张照片。“本市最高档□□的执行经理重楼,你认识吧?” 他提出保释,也许正在交纳保释金,当然现在你不需要知道。

      火晷沉默。涂着厚重彩妆的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

      “一月二日晚上到三日凌晨,你在哪儿?”

      继续沉默。

      “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曾经去过开发区一带?你的车型很显眼。”徐长卿不动声色的引供。

      咽口唾沫。“没有。”

      “那你能够提供你那晚的行踪以及证人么?”

      审讯门被推开。

      重楼阴沉着脸。推门的律师,出具保释证明,正色提出警告,“你们警方的证据不足,贸然进入审讯阶段。虽然手续齐全,我方会保留向司法机构提出投诉警方的权利。”

      徐长卿站起身,“投诉是正当监督,欢迎。”手续齐全,你的律师仍能钻到空子,这么快拿到保释。重楼,你果然手眼通天。

      傍晚。正常下班时间后半小时。微量痕试验室。

      丁时彦关上解析仪。游魂儿似的景天。试管在握,眼睛无神,茫茫然的看着他。叹气,“景天,你昨天是不是又在这儿蹲了一宿?”

      景天摇头。

      “那你也回去休息。”就算不是凌晨而是早上,你也在这屋待了一整天。你不难受,看你那样儿我都难受。

      “再试最后一次。我觉得还可以――”

      “你这‘最后一次’说几遍了?”丁时彦不客气的打断他。接过试管,放回架上,“回去休息。你再不回去,我就给徐队打电话。”他中午来过一次。只看着你,也不说话,你连注意都没注意到。

      景天脸上一滞。看看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清早出门,已经一整天没跟长卿联系。

      “长卿,你在哪儿?”扭一扭脖子,好累。

      “办公室。”

      “又加班?”

      “没有。我等你。”

      哑口无言。台词互换,我不适应。

      “小天?”怎么不说话了?

      “我去找你。”长卿,我想你。

      徐长卿出门,正迎上景天。温柔的笑,“师父和清局在我们家。师父在做饭,说要给你补小年夜。”师公真是神奇。师父本来气小天气得要死,被他哄了一晚,转而怜惜小天最近的辛苦。自己就不行,愈是为小天辩解,师父愈是火大。

      景卿住处。小区停车场。

      徐长卿眉头紧锁,看着睡着的景天。困成这样,叫我怎么忍心叫醒你。凝视许久,终于伸手,轻轻顺了顺他头发。景天最近睡得极浅,立时睁开眼,“到家了?”动动发麻的肩,“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想什么呢?

      长出一口气,下定决心:“我一会儿就跟师父说你生病了。你先吃饭,不许喝酒,吃完直接去睡。”

      景天大笑。老婆,你居然为了心疼我让我补一觉,不惜破了精神洁癖,主动提出跟你伟大正确的师父撒个小谎。我太感动了!“好,陪饭不陪酒,吃完饭就睡。我记住了。你也不用帮忙咒我生病,看我到家跟师父撒个嗲,保准她能够自己领会。”

      长卿侧身,在他脖子轻轻咬一口,“也不用我咒,你照照镜子去。”手臂环上景天的腰,心中酸楚:你一直熬夜,又不好好吃饭,现在还没病倒,已是老天保佑。

      一顿饭吃得和和乐乐。清微的枕头风加上某人的撒嗲神功,袁神完全忘记了小年夜那一腔怒火。看看脸摸摸身上,就知道景天确实是掉了不少肉。她爱心大发,对景天体贴备至,转而抱怨长卿饲养不力。总结出两点,一是没有加大饲喂力度,二是没有勒令改正作息。长卿忍笑,一一应承。

      送走老两口,徐长卿打发景天上床,自去收拾客厅和厨房。收拾好,洗漱完,轻手轻脚摸上床。被衾空空?

      书房。

      躺椅上,景天抱着长卿,长卿抱着小呆,小呆捂着一只玩具睡得正香。两人凑在一处,翻看景天大学时代的相册。

      “这一张是什么时候?”

      微笑,“大二解剖课。”茂茂那时胆小如鼠,心又太善,一只兔子能让他紧张大叫。那兔子缝合后很快并发炎症挂掉,他难过到流泪举哀。

      可是,让他死不瞑目的惨案,至今一无头绪。景天暗暗自省:我是否太欢乐?我竟然已经可以欢笑。这样对茂茂,是否太无情?笑容渐渐冻结。

      长卿合上相册,放到膝上,“小天,你的大学很有趣,再跟我多讲点。”

      闭上眼睛,“我记不起来了。”血色。心脏中弹,瞬间死亡,是什么滋味?不算太坏。我可以从学术角度出发,花个几万字,比照这几年见过的案例,论证他死亡的瞬时性,说明他死前并无承受太大痛苦。可是有用么?能安慰谁呢?所有的追忆,对已逝者来说,有意义么?那么我追寻的一命换一命的公道呢?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我将凶手千刀万剐,终究换不回茂茂的命。所有这些已经消逝的美好,留下的除了痛还是痛。景天把脸埋在长卿肩头,“长卿,我不想记起来。”

      长卿抚慰的揉着他头发,心内恻然。已经很久没看到你笑,也很久没听到你像往常一样、注重细节的跟我描述一件事。“小天,这些留在你心里的回忆,很珍贵,你不要忘了它们。”人终有一死,谁也逃不过。肉身毁灭,灵魂不知去往何方。世代流传,能够延续下来的,只有爱。你对朋友如此深爱,多么美好。轻吻景天侧脸,“你对茂山的缅怀和思念,和你留存住的关于他的记忆,就是他生命的一种延续。”

      景天叹息,“我知道。可是,想起来就痛。我宁愿失去这些记忆。”咽下一句“有时痛到宁愿那晚死的人是我而不是茂茂”。不能说。有你在。

      长卿抱住他肩,“不要这么说。小天,我死了,会愿意你还活着。” 唔,听众脸色变了。听起来很残忍么?想了一想,笑着补充,“那样,这世上一直会有人记得我的好。”

      “都说过你不能留我一个人!你还要提?你也太残忍了!”景天咬着牙,勒紧长卿的身子,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没有爱,就没有痛。爱得愈深,痛得愈厉害。你真以为我是无所不能、永远灿烂的阳光?你竟以为即使你不在了,我也可以靠着回忆过活?谢谢,不用了。我这样爱你。死相随更符合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比起活着只剩回忆,我选择与子同归。

      长卿把怀里的小呆移到旁边垫子上,揉揉它顺滑的皮毛,“小天,小呆不能陪我们一辈子。它的寿命没有我们长。它离开以后,你愿意记着它的好,还是彻底忘记它?”注定早早失去,也并不妨碍我们投注感情去爱。

      景天叹气。“不要提醒我。”苦恼。这个问题,你以为我没纠结过么?人们痛失所爱,要怎样才能不遗忘?到底怎样才不算无情的背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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