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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阎罗降世 ...
业火卷过的村子像被风沙抹平的黑色荒漠,失了生机。欠下的债和挨过的打一并被火舌拖进了地狱,也许是送上了云颠,谁知道呢。
死寂的夜覆盖住地上厚重一层灰,灰烬里藏着无声控诉的人间......
突然,一只爬满黑灰的血手从地底下探出来!
惊得一群觅食的黑鸦惨叫着四散逃窜!
而后又从旁边钻出另一只凝了干血的黑手,一点点往外蹭,随后露出张抓了灰的脸。依稀看得出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子,两点漆黑的眸影在脏兮兮的眼眶里,木然望着面前的灰烬,分不出哪些是人的骨灰,哪些是房屋的木屑。
他想:人死了,一定是升天,不会下地狱的,哪里还有比人间更苦的炼狱?
他也想死,但没那个造化,天山不收穷鬼。
因为他没把上个月给人家扛木桩搭架桥的十文钱讨回来,爹和小弟这个月只能喝稀饭,为了省几粒粟,也为了惩罚他的没用,晚饭的时候,他又被拴在了院里那棵歪脖子树上,倚着唯一的依靠躲进梦里贪欢。
但这一晚他没敢合眼,回家的时候听见爹把他卖给了人牙子,这回价钱有史以来的最低,他只值十文钱了。
但这条贱命还值得他再博上一把,于是在他手上皮肉掀开的时候,那条拴他的绳总算被皲裂树皮磨断了。
虽然不知逃往何处,但他还是没了命的往前跑!
打着赤脚的人不容易留下声音,但容易留下血迹,狗鼻子一把抓住丝血气,一阵狂吠,甚至惊醒了被他甩身后村子那头的狗,他爹循着血印子一路追了过来。
他想:“这次一定不能回去,哪怕是死了。”
上天总算眷顾了他一眼,不知哪阵风吹过,带起了火头,把一串血印子和追他的人一并拦下。
他顺势拐进巷子里,撕下裤腿上的破布,裹住两只糊了血泥的脚,又跑了几条街,翻墙进了一处院子。
这是个穷酸秀才的家,老头考了一辈子科举,没中,便认命种起了地。也不种庄稼,都是些红薯萝卜容易储藏的东西,他在院里挖了好大一个地窖,藏里面能存一年,也不卖,却总不够养活老秀才自己,倒不是老鼠祸害,村里小孩就能给他偷一半去。但这两年地旱的厉害,种啥啥不成,地窖空了两三年,老鼠都留不住。
他熟门熟路把地窖口的石板挪开一条窄边,跳进去,踩那泥凳上再从里面挪好,漏一丝亮就行。先躲两天,等他爹到处找不着,追出这小破村子,他就安全了。
这夜的天真是亮,像是月亮被谁敲碎了,掉在了人间。
但随后他就发现,那并不是月光,而是方才巷子里起的火头,被风卷过了街。他扒那条缝望外瞅,却见火头比他爹撵他时还凶,没一会就追到了这间院子里,火舌一路翻天乱窜,见东西就吞!
他吓得一缩脖子,躲进了地窖角落。只听外面烧焦了的木头发出一声声惨叫,混着人们无力的挣扎.......
那老秀才也被惊醒,站院子里长叹了口气。
戏文里赴死的英雄死前总要喊上一句高义的号子,老秀才念了一辈子书,死前只能背书。他也不懂,就听见最后一句:“阎王到人间了......”
苍月一下惊醒,这是谁?
为何又出现在他梦里?
看他弱不禁风的鬼德行,莫不是这身体的原主?
比起初一惊雷那夜,这回梦里多了个人,那个将人一把拉出地窖的身影,一袭白衣,衣摆上绣五瓣莲图腾,那是苍梧仙山的标志。莫非是三百年前珞清救下荆心的时候?
苍月心想:荆心这怨种怕是有些执念,拖着一缕残识不肯离开,但又被本座的魂识压制,反抗不得,才死赖着作祟!
有什么法子,你执意要护的人,本座非杀不可!
他爬起来抹了把脸,再没了睡意。
仗着身上有伤,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去凌空殿给珞清请安了。
前两天在无极谿还被迎面撞上,他正卷了衣袖跳“自在池”里,逮了条鱼扑腾着上岸,这鱼是珞盈上仙养的宠物。三界唯一的女上仙,生平三大爱好:养鱼,调香,和拿“寻道”鞭抽人。荆心那倒霉货没少在他鞭子底下逃过命!
他原本就想尝尝冒着被“寻道”抽死的风险也要吃上一口的仙鱼,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谁知刚摸到仙鱼皮,一抬头望见两个人,那鱼倒会仗势,跐溜一下扎池里避难去了。
行吧,你俩商量看看谁赔吧?
俩老白脸盯他半天,脸却一个比一个黑了下去,看这样子不仅不打算赔他,还恨不能把他撕了扔池里喂鱼去!
珞清上仙扫了眼他心口的伤,又抬眸望他:“可以见水了?”
他面上看不出情绪,口吻也听不出到底是关心还是责难。
苍月撇撇嘴,凑人跟前去,就要扒拉开领口给他看:“不然您老人家查查看!”
珞清眉梢一顿,上半身明显往后退了退:“不必!”
珞宁仙尊两条眉毛快拧成了股绳,随时能弹起来勒住他脖子问:“这玩意怎么到今天还活着?”
是啊,他也想知道。
但仙尊毕竟活了近千年,有的是涵养,到底忍住没揽阎王的活,一甩衣袖扭头走了!
苍月挑眉望他:奇了,还没见过这老匹夫如此行色匆匆的时候,顾不上训他倒罢了,竟然连珞盈上仙的宠物都不管了,那张老白脸也够精彩,即想维持尽在掌握的轻松,却又被逼崩得笔挺,一脸滑稽相。
远远听见他跟身旁珞清念叨:“仙元乃是仙缘,平凡一生未尝不是幸事,这是他的命数,你又何必强求?”
啧啧!顾不上当面训斥,背后坏话还是一句不少!三百年来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跟荆心那蠢货的修为一样,没半点长进!
他没听见珞清是怎么回答的。
猜也知道,那假清高这些年比谁都有苦难言:人是他捡来的,救是肯定要救的,何况已经赔进去三百多年的丹药了,真由他死了岂不亏惨,可继续养着,不知还得多少丹药丢进这无底洞,更不划算。反正这倒霉玩意是砸手里了。
到今天苍月也没能明白,他是怎么想不开了,要重回这世间的?
还回得这么见不得光!鬼上身占了别人身体?!
之所以说是鬼上身,并非夺舍,是因为他这只鬼并非自愿。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陷害本座声名!
瞎眼货还偏偏选中荆心这没用的废物,自己一无所长,还累他一点灵力都使不出,就他娘的会拜个师!
三界的人是死光了吗?
如今本座得管这假清高叫声师尊!
不如去死!
“......”死都没用!照样被拽回了有个珞清的三界。
去他娘的三界!
六月的天,日头刚出来就兹兹地烤得人不安分。
苍月卧守山灵石上,眼瞅着山门外几只得瑟的就差上天的麻雀,心道:哪天得空,也让你们领教领教本座的厨艺!
几只美食遥遥嗅到危险气息,扑棱一下逃了。
“简直不成体统,这守山灵石何等神圣庄严,岂可如此亵渎!”
“小点声,这九师公近来脾气怪的很,可别叫他听见了。”
几个弟子路过,眼中忿然,却只敢在远处小声议论。
“他还好意思有脾气!”
稍稍年长的一位倒是不惧,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也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养大的,一天天的不思修炼,就知道给苍梧仙山丢脸,若不是珞清上仙慈悲惯了,硬留了他下来,指不定臭在了哪里。”
旁边一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行了,快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如今外面乱成什么样了,还能钻空子偷懒,苍梧仙山的门面是给他晒太阳的吗?珞清上仙一瓶瓶丹药养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废物!”
“说起这个,九师公结不出仙元,会不会是聚魂丹吃多了,补过头......”
“这话也敢乱说!”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人猛推一下,那弟子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囧在一旁,不再吱声。
“怎么,想尝尝?”
这口吻!
惯常的懒散。又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众人皆是一怔,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移到自己跟前的?
都道这位虽灵力不济,轻功却是一流,以前只当是众人碍于珞清上仙的面子,总要给他这个亲传弟子寻摸点优势,便于奉承。如今看来,这等轻功,就是他们苦练百年也未必赶得上。然而,轻功而已,修仙之人,谁在意那不上台面的把式!
几人看这老东西是要借机寻衅的架势,不免心中烦闷。这节骨眼上还添乱,越老越没眼力劲!
“九师公。”
各自凌乱地行了礼,打算随便翻过这笔麻烦账。
苍月却笑笑,不动声色拦住几人去路:“呦,还记得我是谁啊?”
“尊卑有别,弟子......”
“尊卑有别!”苍月盯向最有理有据的大嗓门,冷嗤一声:“包括......折辱上仙吗?”
“九师公这话从何说起?”
几人顿住,望向这九师公,只觉他似是和往日大不相同,只一时却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
苍月看几人强端着高傲,撞上他视线时又难掩慌乱。更觉嫌恶!不入流的货色,竟然也敢在本座跟前放肆!
“从何说起?”
苍月乜他一眼:“就从,珞清上仙的凌空殿,却是何时......成了犄角旮旯说起?”
那小弟子抬头,猛然对上他看似漫不经心,却透着股凌厉寒光的视线,心中一个激灵,怔了好一会,才苍白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也无妨!
苍月笑笑:“哦?那你是哪个意思?”
掸了掸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碎叶,挑眉看他:“你刚刚不还明确表示珞清上仙收我这个徒弟实不明智?可我正是出自凌空殿呐!”
“我、我没有......”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本来生活的地方才是犄角旮旯,不该来此玷污你们声名,臭死在那里才合适?”
胆敢对我万魔窟出言不逊,这就不可以了!
苍月眼看他一点点面无血色,再无分辩之力,不动声色凑近他跟前,蔑笑一声:“还是你认为珞清上仙怎么胆敢违背你的意愿,一再浪费仙丹养着个废物!”
那小弟子被他气场压迫得后脊发凉,越发胆战心惊,听到最后一句,瞬间支撑不住,噗通跪倒在地!
“九、九师公......”
苍月不再看他,抬目扫视众人一眼:“目无尊长、诅咒师门、折辱上仙,想来......你们还不太清楚苍梧仙山的律例,方圆殿各领一份吧!”
他说这话时脸上始终挂着笑,一副悠哉哉的散漫,像一个和蔼的长辈关怀他最疼爱的小弟子一般。
但听的人早已后脊发寒,往常如这般的玩笑话不知说过多少,这九师公也从没认真计较过,今次居然还上升到了触犯律例的大罪!只道他是又被仙尊训斥,不能犯上,只能把气撒在他们这些小辈身上。
栽他手里也是倒霉!忙噗噗通通跪了一片,只求个从轻发落!
正不知生死何去。
却见不远处一袭白色身影自空中飘然落下,尽显仙风濯濯。
待至眼前,见他周身似有烟云笼罩,面容极致的清俊,一双冷澈的眸淡雅,却疏离。愈衬得他飘然世外,纤尘不染。
“珞清上仙!”
几个弟子心下大喜,眼下局面一见便是这九师公又在欺凌小辈,届时大家稍加分辨,珞清上仙又向来心善,九师公自来都讨不到好去,这次恐更要严惩。如此思量,心中愈发清明,只等着跪看好戏。
果见珞清上仙缓步上前,在九师公跟前停下,略略扫量他一眼。
苍月掩起心中不屑,抬目瞧向假清高,也等着看他如何发落自己。
“我离开几日,你若无事,不必到凌空殿了。”
声音清冷,宛若高山雪融、水滴落下,又自空谷回响,亦真亦幻。
好听是好听,只是?
散跪一地的众人诧异不已,是眼下这情形不够明显吗?他们表现的不够凄惨?珞清上仙这回竟不罚这老东西?!
而且,他要出山?!
谁人不知,自“屠月之战”后,珞清上仙游历百年,回来后再没出过山门......
也正是这次游历,捡回了这个举世无双的好徒弟。不得不让人猜想,他不愿出山,莫不是是怕再捡一个回来!
“上仙......”
一个小弟子鼓足勇气唤他一声,提醒这位慈悲的上仙赶紧将他们解救出离苦海......
苍月自是看出他的用意,乜他一眼,又洋装若无其事望向珞清,却发现这位假清高根本没听见有人求救。
“.......?”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聋就聋了?
只见刚聋了的假清高盯向自己,缓声道:“此扇有灵,足以防身。”
仍旧清冷疏离的声音。
众人:“......”
果真传言害人!是谁说珞清上仙不喜他这个弟子的?
苍月瞧着珞清手中凝出的白骨扇。据说是“狰”的脊骨炼制,坚不可摧,能撼壁垒......
正是荆心求了多次,这假清高都不舍得割爱的“狰骨扇”。
他上回也不过掩饰弑杀失败,随便找的借口,这假清高居然真就.....
阳光猝不及防甩在脸上,狠狠烫了他一下。
苍月犹疑片刻,才伸手接过。扇骨触手微凉,倒激得他拉回一些思绪:这老狐狸怎得忽然对他示好?莫不是认出他来了?
不不!若是认出他来,这狰骨扇现下就是杀他的凶器了。
想来荆心这好师尊,历经三百年总算认清了自己徒弟的上等天资。怕下山几日失了他的庇护再伤了、死了的,传出去更累他声名。
仙门之人,向来假惺惺的狠!
苍月冷嗤一声,悄声展开狰骨扇,年月太久了,白骨已经泛黄......
可上面雕刻的图案,趟过流年,历尽河山,依旧清晰可辨。
一目,了然。
映着粼粼碎片的往事尚未追到跟前,便被一袭白衣身影静静蒙上。不着痕迹。
珞清望他一瞬:“你,诸事当心。”
他说这话似是犹疑了片刻,又似只随口一说。
苍月懒得猜他高深莫测的心机,悄悄敛神,点头应着,又生怕他看出自己敷衍,补上一句略带欣喜的:“劳您老人家惦记了!”
(苍梧四仙: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
珞珞如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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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阎罗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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