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宝石》椰箩

45、第45章

　　事情发生三天后，聂星竺才辗转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曾经想过，要打电话问一问贺照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最终要按下拨通键的时候，她还是放弃了。

　　她跟贺照这样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有多好，更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去安慰贺照，身份并不合适。

　　又过了两天，hannah的电话打到了她这里来。

　　当时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聂星竺本来并不打算接的，可是电话那头的人非常有耐心，音乐声足足响了四十多秒，在即将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聂星竺点了接听。

　　hannah直接表明了身份，然后没有再多说废话，单刀直入地表明了自己打电话来的意思：“最近贺照有联系过你吗？”

　　聂星竺诧异，不知道hannah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按理说出了这种事，她以为hannah会一直陪在贺照身边的，但是从hannah的话来看，甚至连hannah都不知道贺照去了哪里。

　　“没有。”本来回答了这话之后她就不该再多问的，但是聂星竺还是没有忍住追问道，“你这几天没跟他在一起吗？”

　　hannah却道：“没有，事情发生之后当天晚上我就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有接，这三天里，我一直打他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也问过他公司的人，还有他的助理，他的一些朋友，我全都找过了，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说他没联系过他们，我也去他家里找过，但是我按了很久门铃，一直没反应。”

　　“我是实在没办法才问到你这里来的，我想着他会不会可能会不会联系你，但是……好吧，那我先挂了，如果有他消息的话，请你及时通知我。”

　　“好。”

　　挂了电话之后的聂星竺也开始担心起来，曾经她以为出了这样的大事，贺照肯定很受挫，那么作为女朋友的hannah肯定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但是hannah的这通电话打破了她的理所应当，那么，贺照究竟去了哪里。

　　聂星竺想到了何为，可是从上次吃饭时的对话内容来看的话，何为肯定早就在部队了，根本没机会出来，更不可能跟贺照见面。

　　但……她认识的跟贺照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只有何为和应季妤了，想到这里，聂星竺给应季妤打了个电话。

　　但是意料之中，应季妤也没有贺照的消息。

　　第二天，姜玥来找聂星竺一起吃午饭，聂星竺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没有得到贺照的消息，她是一天也安不下心来。

　　贺照那么多年一直过得都很顺，应该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挫折，投入那么多心血的公司，却在出了事之后，过河拆桥，将他赶出了公司，换做是她也会受不了的。

　　想到这里，聂星竺更吃不下饭了。

　　也不知道这几天贺照有没有按时吃饭。

　　姜玥看不下去聂星竺这样，忍不住道：“他一个大男人，这点挫折都受不了的话，还算什么男人，肯定出不了什么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聂星竺非常惆怅：“但这不是一件小事，你想想，他在公司工作了这么久，一直尽心尽力，而且还是公司的合伙人，现在出了事，好不容易事态平息下去了，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这种打击谁受得了啊！”

　　“说的也是，他那公司的老板可真够没良心的，我听说这次赔偿的钱还是他卖了自己的股份筹来的，结果公司一群人就这么把他给踹了……”

　　“真是觉得不甘心，狼心狗肺的一群人。”

　　姜玥越说，聂星竺就越是心疼，放下筷子，拿着包就要走。

　　姜玥拉住她：“你干嘛去啊？”

　　“我去找他。”
　　姜玥无奈：“你知道他在哪啊，你去找他……这城市好几千万人口，你没有一点消息，这么大海捞针，怎么可能找得到！”

　　被姜玥点醒之后，聂星竺又泄气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她当然知道她这么做，完全是冲动行事，没有一点效果，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她也根本待不住。

　　想到贺照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就辗转反侧，什么都吃不下。

　　姜玥安慰聂星竺：“你想，他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公司合伙人，做到了现在的这种位置，肯定是有能力的，也没有那么脆弱，可能他只是想安静两天，等他想清楚了就会出现了。”

　　“而且吧，出了这种事，可能他也觉得很丢人，没脸见亲朋好友，所以想一个人待几天。”

　　聂星竺低喃：“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

　　一天得不到他的消息，她就一天放不下心。

　　三天后，下午六点左右，贺照开着车出现在了聂星竺工作的博物馆门口，这个时间，博物馆已经闭馆了，贺照也没有想过来这里能见到聂星竺，他只是想来散散心，本能就开到了这里。
　　贺照把车停在旁边，自己下了车，坐在旁边的花坛上，看着博物馆紧闭的大门，他心里烦躁，又摸出包里的烟，抽了根烟出来。

　　正要点烟，就看到了从博物馆里出来的聂星竺，贺照立刻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贺照！”

　　身后传来了聂星竺的声音，可贺照也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像是没有听到聂星竺在叫他，但聂星竺不泄气，连着叫了几声贺照的名字，引来路上行人侧目，聂星竺也不在乎了，见贺照还是不肯停下来，她跑了过去，挡在贺照的面前，拦住了他。

　　聂星竺就那么站在贺照面前，仰起脸望着他，看着看着，聂星竺眼圈也红了，眼里有埋怨，有不解，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盯着赌气一般挡在自己跟前的聂星竺，贺照最终还是妥协了，扯起唇，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两人在路边的花坛坐下，夕阳的余晖投在贺照的身上，将贺照的影子拉得很长，原本该是自信神采飞扬的贺照，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

　　金色的夕阳光洒在他的肩上，映到他的侧脸，本是紧绷的下颌线条显得柔和了些。

　　聂星竺就这么安静地陪在贺照身边，也不说话。

　　几分钟之后，聂星竺突然起身离开了。

　　贺照抬起头，望着聂星竺的背影，有些后悔。

　　他还以为聂星竺会一直陪着他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她竟然一句话不留就离开了。

　　不过很快，贺照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聂星竺。

　　她手里还端着两杯咖啡。

　　走到贺照身边，聂星竺把咖啡递给了他，然后在他旁边坐下。

　　“谢谢。”

　　本该是落拓潦倒的人，虽然稍显倦怠，但依旧十分得起，看不到一丝窘迫，身上的衬衫依旧熨帖笔挺，对聂星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恍然间，聂星竺看到了几个月前接受财经杂志专访时意气风发的贺照。

　　她不习惯这样的贺照。

　　安静了很久，聂星竺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很珍惜这样与贺照独处的时间，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陪在贺照身边的人不应该是她。

　　“我给hannah打个电话吧。”

　　“她之前跟我说，如果有你的消息的话就联系她。”

　　聂星竺拿出手机正要拨号，贺照却说道：“不用。”

　　“为什么？”

　　“你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你的亲人，你的朋友，还有你的……爱人，他们都很担心你。”

　　“那你呢？你属于这其中的哪一类？”

　　“你会担心吗？”

　　聂星竺在心里回答，当然。

　　她担心得不得了，这几天食不下咽，寝食难安，一直想着他。

　　“我们算是朋友吧，所以……我当然会关心你。”

　　“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她真的很担心你。”

　　聂星竺已经找出了hannah的电话，正要拨出去的那一刻，只听到贺照冷静地毫无波澜的声音：“她不是我女朋友。”

　　慌乱间，聂星竺的手机摔到了地上，慌忙捡起来之后，也来不及去确认手机摔坏没有，只是怀疑自己的耳朵，贺照刚才说了什么。

　　聂星竺听见了自己用微微发抖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贺照喝了一口咖啡，望着对面的博物馆，又重复了一遍：“她不是我女朋友。”

　　一时间太多的信息让聂星竺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么久以来，hannah跟贺照的关系似乎是摆在明面上，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恋人，而且是感情稳定的一对。

　　hannah的那些亲密举动，她都看在眼里，贺照也从来没有澄清过他们的关系。

　　接着，聂星竺又听贺照淡淡道：“我们早就分手了。”

　　“你……”

　　“她想找我复合，接了国内的工作，顺道回国来找我，但是我拒绝了。”

　　“我当初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多喜欢她，所以分手之后也没有留恋，但是她似乎还很留恋。”

　　听到这里时，聂星竺苦笑一声。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一直非常煎熬。

　　既眷恋于与贺照在一起的时光又备受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所形成道德观的谴责，明明知道是不该的，可还是会被他吸引，还是忍不住想要跟他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直到此时，贺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她才知道，一直以来折磨她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真是可笑。

　　她的那些郁结苦恼还有不安，又算什么。

　　聂星竺很想问贺照，为什么你从来不否认也不澄清，但又怕听到贺照无所谓的答案，因为贺照根本没有义务向谁澄清，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即便误认为贺照有女朋友，她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这一刻，她内心的所有枷锁终于卸了下来。

　　一直都只是她庸人自扰。

　　想到这里，聂星竺终于是豁然开朗，再也没有任何负担。

　　这时聂星竺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她打开手机，是姜玥发来的。

　　点进去想要查看消息的时候，聂星竺不小心点到了弹出来的新闻推送，恰好是关于贺照的，正要浏览新闻页面，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挡住了手机屏幕。

　　是贺照的手。

　　贺照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不大，显得匀称，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贺照的一只手就将手机屏幕盖得严严实实。

　　“别看。”

　　聂星竺十分意外，抬眸，望着贺照，贺照依旧是侧脸对着她。

　　但是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贺照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就是从里看出了一丝不自在来，这是罕见地出现在贺照脸上的神情，聂星竺觉得稀奇，盯着贺照。

　　直到贺照也受不了这样直勾勾的目光，将脸又往旁边侧了些，才终于开口：“你还要看多久？”

　　被贺照点破，聂星竺立刻低下了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行为。

　　她双手握着咖啡杯，看着气孔上袅袅飘起的热气，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蒸的，她觉得自己的脸也越来越烫。

　　“你的脸快要埋到咖啡杯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聂星竺突然觉得很想笑。

　　明明这种时候不该笑的，明明还是这么沉重的范气氛，但听到贺照没有女朋友这件事，她内心的喜悦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而且，她突然觉得，这一刻，她跟贺照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不用明说什么，好像是一种自有的默契，这么多年来，她连做梦都没有想过她跟贺照会有这样的时刻。

　　最终，聂星竺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照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笑起来的聂星竺，有些不解：“笑什么？”

　　聂星竺不说话，笑意却越来越深，唇边的弧度也越来越大，最后，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想要挡住自己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被聂星竺的笑容所感染，贺照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笑起来，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就是忍不住开心。

　　路上有行人经过，看着不说话一直傻笑的两个人，频频回头。

　　没了心理负担之后，聂星竺鼓起勇气，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也更加主动。

　　“吃饭了吗？去吃饭吧。”

　　她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还没吃。”

　　“那我们现在去吧。”

　　“好。”

　　“我看你瘦了好多，这几天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嗯，没胃口。”

　　果然是这样。

　　聂星竺立刻站了起来，说道：“走吧。”

　　吃完饭，贺照把聂星竺送回了家。

　　单元楼下，贺照闲散地靠在车身，望着聂星竺，聂星竺也一直静静地看着贺照，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也都没有离开。

　　凉风习习，小区里很安静，偶尔有散步的邻居经过，也没有在贺照和聂星竺身上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只当是一对依依不舍的情侣。

　　“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先上去了。”

　　贺照只是点头，却没有上车的意思。

　　聂星竺缓缓转身，慢慢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偷偷想看贺照一眼，一回头，见贺照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上去了再走。”

　　这一刻，聂星竺觉得自己的心被填的满满的，从来没有过这么幸福的时候。

　　聂星竺也停下了脚步，笑意吟吟，路灯光反射在她眼里，亮晶晶的，非常漂亮。

　　她远远地望着贺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从头再来。”

　　虽然说的简单，但聂星竺知道，从头再来这四个字里包含了多大的勇气和艰辛。

　　贺照似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自信，见到这样的贺照，聂星竺也由衷地开心。

　　贺照从来不会被打败的，这才是她一直认识的贺照。

　　聂星竺双手提着自己的包，不停地摸着手里的包带，肉眼可见的紧张，到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贺照挑眉：“你要上班。”

　　聂星竺连忙说道：“周末的时候可以来帮忙，工作日下班之后我也可以来的。”

　　贺照微微垂下眼眸，无声地笑了。

　　“好。”

　　“明天就是周末了”聂星竺小声提醒道，“我明天就可以来的。”

　　“好，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但是……”

　　“什么？”

　　“我不懂你们那些计算机的东西，只能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怕你觉得我没用。”

　　贺照低声喟叹：“怎么会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快上去吧。”

　　这次，聂星竺没有转身往楼上去，而是对贺照说道：“你先走，我看着你走了我再上去。”

　　“你这么久肯定没有好好休息，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饱了才有精力做事情。”

　　“好。”

　　看着贺照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很久之后，聂星竺还驻足在原地，望着贺照离开的方向。

　　这一刻，太不真实，太像是梦了。

　　她甚至不敢轻易睡着，怕一醒来，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在楼下站了很久之后，聂星竺才心满意足，转身打算回家，这时，看到了从暗处走出来的姜奕先。

　　刚才聂星竺跟贺照说的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姜奕先看在眼里。

　　在得知了贺照被赶出公司的消息之后，姜奕先志得意满，如此一来，贺照再也没有跟他竞争的优势了。

　　他怀着十足的信心来找聂星竺，看到的却是聂星竺跟贺照这样亲密的一幕。

　　没什么亲热的动作，但一切一切都在彰显着两人有多暧昧。

　　聂星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停止的笑容，唇角的弧度是怎么也降不下去。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姜奕先的心，聂星竺在他面前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的，这样的笑，从来不属于他。

　　“你跟他在一起了？”

　　“你不是有一个暗恋很多年的男人吗，你从来都用那个男人当借口来拒绝我的心意，可是这个男人才出现多久，你们才认识一两个月吧，你这么快就转投他的怀抱？”

　　“我哪一点比不上他，如果说过去他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是合伙人，我在财力上不如他，这个我认，但是如今他都被赶出公司了，一无所有，而且名声那么差，你为什么还是选他？”
　　姜奕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么久的付出，没有被看在眼里，而那个男人那么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姜奕先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聂星竺盯着他，认真说道：“他现在是一无所有。”

　　“可我喜欢他。”

　　“喜欢了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办，喜欢到可以等他这么多年，喜欢到可以肯定地说再也不会出现一个比他更让我这么喜欢的人了。”

　　“他就是你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男人？”

　　“对。”

　　姜奕先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后知后觉。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听着聂星竺对贺照的一句句告白话语，江奕先终于明白，他已经彻底出局了。

　　认识聂星竺这么久，他以为聂星竺是温柔的，冷静的，这样炽热猛烈的情感不会出现在聂星竺身上，直到此刻，他才认清，聂星竺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个人，不是他。

　　说起贺照时，聂星竺眼里的欢喜爱慕，是藏不住的，这时候的聂星竺才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他喜欢上聂星竺是因为聂星竺的鲜活灵动，但原来，他所喜欢的聂星竺的一切，都只为贺照展现。

　　“那他喜欢你吗？”

　　聂星竺摇头：“我不知道。”

　　“你这样跟他在一起，值得吗？”

　　“值得。”

　　“我喜欢他，这么多年，我们再重逢，我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但是现在，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江奕先不死心：“你的喜欢，你的付出，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回应，他现在失意，需要人的关心，你的存在填补了这一部分需求，但是，一旦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你又怎么办？”

　　这个问题，聂星竺从来没有想过。

　　“我喜欢他，我愿意为他付出，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会离开，退回到原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