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公园》CZHI

4、番外

　　大学快开学了。张凯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了河岸神经病院。

　　孟有生坐在床上，看着一本教科书，满书的都是冷锋暖锋准静止锋，数列导数圆锥曲线。他干瘦的手颤抖而焦急的摸过书本，翻过来又翻过去。书页就像秋天的叶子，哗啦哗啦的响:“一模快到了吧？”

　　“他病情还是很不乐观。”主治医生白露生如是说:“但一直很乖。”

　　他静静地看着孟有生。孟有生有时候会茫然的抬起头来，惊慌的扫视一圈，又低下头。

　　“真是造孽。”张凯旋叹了口气:“他是我同桌。我俩都是GAY。上高三的时候，他偏偏喜欢上了我们班一个直男，叫王刚。关键是王刚还同意了。我早就跟他说，GAY想攀直男，屁机会也没有。可他不听我的。”

　　“可能GAY就是不一样吧。我就不明白了，他就因为王刚帮了他一把就喜欢上了王刚。你知道的，孟有生本来就是个古怪脾气，自己敏感自卑的要死，我看他活着，是要把自己活生生累死。上高一的时候几个男生看见他不一样，就天天戏弄他。跑步踩他的鞋，不让他站在队伍里，或者是把他身边的位子空出来。上课抓他衣服上的毛毛，放学就偷偷跟着他，假期就调查他的私人生活，连小号都扒的干干净净，喜欢过谁都在我们学校表白墙上挂着。”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感情史丰富的很。小学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初中还追过一个直男，黄了，被骂了好几年；也被另一个男生追过，那男生家长知道了直找到了学校，结果那个男的全程缩在角落里都不鸟他，于是又黄了。”

　　“上了高中，被霸凌的时候，有回下午放学王刚帮了他一把，推了那几个挑事的男生。结果，你猜怎么着？孟有生心还没死，竟然又喜欢上王刚了。”

　　“他是什么时候不正常的来，好像是高二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他正追王刚。真是可笑，他每天中午早早去，从小区里摘一朵小花放到王刚桌子上。结果送了两个学期王刚都不知道。倒是他，有一回早去，买了面包，拿着花往楼上跑。结果一个跳楼的正好掉下来，血和内脏溅了他一身。”

　　“高三了。王刚想学习，晚了点。孟有生又犯病，哦，不，他一直都在犯病。他要去给王刚辅导了。然后，你也猜得到，那时候，他才和王刚在一起的。”

　　“而可笑王刚一直都不知道送花的是谁。班里几个造谣的，说是班花送王刚的。你传我传，假的也成了真的。孟有生几天没到学校，王刚就劈腿了。”

　　“王刚说，咱分手吧。他不愿意。王刚就当着他的面亲热，他又受不了。终于在一模之前有一回，他拿了把弹簧刀，在教室把王刚的心挖出来了。班里哑了声，一个人也不敢动。也就是那个事之后，他就疯了。”

　　张凯旋在外面看着孟有生。

　　“他家庭也挺不好，本来还能考个好大学，现在什么也没了。”

　　张凯旋放下了东西，叨叨一阵子走了。白露生和几个护士架着孟有生送他出去。

　　“好。”张凯旋摆了摆手，回头:“那我以后再来看你——”

　　可他骇然了，说不出话。因为在灿烂的阳光下，金属在闪闪发光，就像一枚胸针，被孟有生猛然别再了白露生的胸口上。

　　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日子，河上的水闪闪的波动着金光。

　　孟有生被射杀在了河边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