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怨》舞婼

27、踏鹤云间行

　　云海之间，百余只仙鹤挥舞着双翅往东飞去，鹤鸣阵阵，清脆婉转，荀逸鹤飘逸在鹤群之中手持一管玉笛吹奏着仙曲，鹤群随乐而舞，遥遥望去若数百白衣仙子一般灵动。
　　只在须臾，那数百只白鹤便盘旋而过，消失在云海之上，唯有那一阵阵动听的乐声在耳边长久不散。
　　站在幻海宫的边缘望向无穷的茫茫云海，顾采依心绪平缓，禺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老荀那老小子是不是刚刚在眼前放鹤而过？”
　　顾采依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禺疆忽然携起她的手向外飞去，“走，带你去玩一下。今日让你领略一下老荀的极品飞鹤。”说罢极速朝着荀逸鹤飞过的方向而去。
　　似乎是有意等着他二人，荀逸鹤停在一片云上，身下的白鹤拍打着双翅悠闲自得地低头啄食他撒在云朵之上的玉蕊，先前跟随他的乐声飞舞徘徊的鹤群已然被他撵回了居所，身边只留了两只体态丰盈的白鹤，它们围绕着他，身旁右侧的那一只如同仙子般自在而优雅的漫步，左边那一只则憨态可掬地啄食着身旁的云雾。
　　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荀逸鹤笑了笑，转过头看见了禺疆，朱唇轻启：“你们果然来了。”
　　“你在等我们？”禺疆俯身摸了摸一只白鹤的头，那白鹤温顺的任由他抚摸，乖顺的似是很享受。
　　顾采依第一次如此靠近仙鹤，不免有些好奇与欣喜，她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又凑到另一只身边看看，眸子里尽是欢喜。
　　荀逸鹤的目光追随着她，竟流露出父亲般的慈爱来，耳畔想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它们真的不会咬人吗，我可以摸摸它们吗，荀上神，你可以送我一只吗？
　　禺玄冥见他目光只在顾采依身上，并不理会他，便捶了他一拳，“你方才可是故意在我门前放鹤的？”
　　“哪里，我不过是不小心路过了你家。我哪有那么无聊？”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话，目光依旧追着顾采依，见她十分喜爱这些鹤儿便笑道，“采依姑娘既然喜欢，我便将这只唤做情雪的白鹤送与姑娘吧。”
　　顾采依听闻惊喜道，“上神果然要送我？那小女子便却之不恭了，多谢多谢。”
　　禺疆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荀逸鹤，从没见他如此大方过，此刻像是见了西出太阳一般，只觉得不真实。
　　荀逸鹤微笑，“姑娘不必客气。”说罢抬手之间已将顾采依置身于白鹤之上，再次挥了挥衣袖，鹤儿便随风而走，翩然往东飞去了。望着顾采依的背影他的笑容逐渐凋落，转头看见禺疆的脸怔了片刻，开口道：“大惊小怪，还没见过我出手赠送宝贝吧？”
　　禺疆猛点头，“我与你交情近千年，从不知你还会有如此大方的一天。”
　　“怎么，你是嫌弃我从前小气？那日后也别指望再喝我醉鹤居的美酒了。”荀逸鹤不满的酸了一句，片刻后又叹息道，“看见她对这些鹤儿喜欢的模样，我便想到了女娃，当年她曾求我送她一只白鹤，我却因她年纪小没有答应，待到想要送她时却再也不能了。”
　　禺疆见他提到女娃，不由一阵心酸，“她终究与女娃不同。”
　　“除却此生的姻缘，无其他不同。”荀逸鹤抬眼看着禺疆，仿佛故意挑起了他的悲伤又似规劝一般说道，“这便是她今生的命运，注定要与你狭路相逢，却又就此别过。”
　　禺疆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他知道老荀说得没错，甚至句句属实，不过从前他不喜欢听这些话，现在已然意识到就算他反驳了这些话，也反驳不了她的命运，就像当年的那一场注定的沉船事故。
　　荀逸鹤拿出一支玉笛吹了一声，不多时，那只仙鹤便驮着顾采依飞了回来。
　　风在耳边温柔的拂过，顾采依觉得很舒服，她的手臂紧紧地环绕在白鹤的脖颈之上，看着眼前流云漫过，只觉得如梦似幻一般。
　　待白鹤稳稳地停下了，顾采依才分外不舍地松开了白鹤。
　　“感觉如何？”禺疆笑问。
　　顾采依道，“如梦似幻一般。”
　　“情雪还算听话吧？我的这些鹤儿中，唯有情雪是最机灵懂事的，也最能体谅主人的心情，这样也便于姑娘管教。遨游了一圈想必姑娘也有些累了，不如到我醉鹤居吃杯茶。”荀逸鹤看向顾采依。
　　顾采依倒也不推辞，“如此便打扰上神了，以往只是从玄冥口中得知上神的醉鹤居是何等的清雅别致，却无缘得见，今日便去游赏见识一番吧。”
　　“请——”荀逸鹤率先乘鹤而走，顾采依与玄冥紧随其后。
　　仙鹤御风，数百里瞬息之间。不足一刻，三人便在醉鹤居门前停了下来。
　　仙鹤一落地便自觉得飞入了它们的居所之中，荀逸鹤推开门，将二人引进来。
　　诺儿听见了脚步声，匆匆跑了出来，“爹爹您回来了。”看见父亲身后之人时忙俯身行礼，“禺叔叔好，姑姑好。”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顾采依便以姑呼之。
　　顾采依没料到荀逸鹤竟还有个女儿，且如此聪慧懂事，不禁心生敬佩，一面牵过诺儿的小手，一面对荀逸鹤道：“上神当真是好福气，不知夫人她可在府上？”
　　诺儿听闻此言憋不住笑出声来，“姑姑错了，我并非爹爹的亲生骨肉。”抬眼看了荀逸鹤一眼，但见父亲并未阻拦便将自己的身世说与了她。
　　听完诺儿的话，顾采依不禁一阵唏嘘感慨，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众人落座之后，诺儿小大人一般吩咐左右将上好的茶水端来，又亲自去了厨房将自己做好的点心端了上来。
　　只见碧玉盘中的点心白似冰雪，异香阵阵，闻之食指大动。顾采依拿起一块精巧的点心看了又看，“这点心如此精巧，想必用了心思。”
　　“这是我昨日做的玉蕊银心糕。是用玉蕊花的花粉、蜂蜜，以及诸多仙草合起来做的。姑姑尝尝看。”
　　顾采依听她说的新奇便尝了一块，果然不俗，入口即化，且甜而不腻满口余香，“果真不是凡俗之物可比的。诺儿真是心灵手巧的姑娘，荀上神好福气。也令我们跟着沾了光。”
　　一句话说的几人都笑了。
　　休息片刻后，诺儿觉得房中憋闷便拉着顾采依出门去了院中玩耍。庭院之中有一方的花圃，圃内植满各种奇花异草，芳香四溢。大多花草皆是凡间难得一见，诺儿将顾采依拉到花圃边上，一一介绍着其中的花草。
　　“这是荫藜花，这是延命草，还有芳华，碧颜……”诺儿饶有兴致地指指点点，这些花草她曾在意曼仙山见过，原以为它们只是生长在意曼仙山，却不知在这醉鹤居小院内亦有着实令她欣喜。
　　顾采依聆听着她清脆的说笑声，如同一段优美的乐律，不禁感慨：世间竟有如此伶俐的女孩！
　　时光悄然在指尖划过，夕阳落下之时，禺疆才带着顾采依离开了醉鹤居，二人驾乘荀逸鹤所赠仙鹤归去，不足一盏茶的工夫便回到了幻海宫内。

　　寒冬很快过去了，转眼便是春暖花开。卫楠惜在安馨园住了三个多月，这园中一直安静如初，并未发生玄冥所说的危险之事。不由怀疑起来。
　　这日，安晓枕愁眉不展地来客居寻他，一见面便诉苦：“整日待在园中好生无聊，我说要回京城去，三哥他不允，非要我等秋收之时大哥来与大哥一同回京。”
　　卫楠惜笑道：“这有何烦恼？便是多等一段时日又何妨。”
　　安晓枕不悦道：“三月三京城有桃花节，澄州又没有。三哥一向太过谨慎，我与他说让卫大哥你送我回京，他也不肯，说什么不能麻烦客人。”
　　“原来如此，我从未去过京城，更未曾看过桃花节，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带我一同去游赏桃花？”看穿了她内心的小九九，卫楠惜顺势而言。
　　果然两句话说得安晓枕眉开眼笑，“如此说来，卫大哥也想去京城看看，太好了，我这就去找三哥说清楚。”
　　女孩的心情，变幻莫测，欢喜忧伤皆在瞬息之间。卫楠惜看着她雀跃而去的背影，想起顾采依来，不知这几个月她过得可还好？
　　安烨听闻卫楠惜也要去京城，这才放心了，命人为他二人收拾好了行李车马，第二日便送他们出了城。
　　澄州距离京城数百里之遥，说远也不算远，若马儿跑得快大约两三日便可到，卫楠惜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安晓枕最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话，但见卫楠惜并不理会她，也只好闭上嘴巴，靠在旁边的车窗上，不时地挑开帘子望一眼窗外的景色。
　　马车很快出了澄州，路过城郊之时，卫楠惜陡然警觉起来，直到又奔走了数十里，一颗心才稍微放了下来。
　　走到一片丛林时，“吁——”车夫忽然勒住了马缰绳，将车停了下来。
　　卫楠惜从车中探出头问：“安叔，为何停车了？”
　　安晓枕也走了出去想要探个究竟。
　　安叔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道：“那辆车像是钱少爷的车。”
　　“什么，钱毓珩又来了？”安晓枕闻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