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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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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凰: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李景乾不搭理她,只保留了底衣,又将外袍用长树枝撑起,卡在凸起的山石上晾晒,然后将深衣等衣物拧干水分,用树枝挑着开始烤火。
周凰抱着肩膀:“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咱们。”
“山谷里环境复杂,他们从山上下来还需要时间,可能要很久。”
二人沉默了一会,等到衣服晾干了,李景乾才开口:“我的晾好了。
周凰非常自觉地开始脱衣服,说真的,湿衣服贴在身上真的冷到了骨头缝里,李景乾连忙转过头去,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羞?”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情非得已可以原谅。”
湿衣服已脱掉,身上的湿气被快速蒸发会更冷,周凰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喷嚏,他没有回头,将自己的衣服递了过来。
“你先穿我的。”
周凰连忙拒绝,“你会感冒的。”
李景乾瞬间收回了手,“那好,你再坚持一会。”
周凰一愣,我就是客气客气啊……
他又笑了,把衣服塞给她,挑了挑眉。
周凰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假客气了,把他的衣服穿上,这衣服虽然还有点潮,但是比起自己那湿得能滴水的衣服,可是好太多了。
李景乾用木柴做了个支架,将她的衣服晾在二人中间。
从昨天半夜摔下悬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周凰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身后的动静,慢慢地睡着了。
不多一会,雨停了。
李景乾将就着把周凰的衣服晾干,将火堆移到一旁,“衣服晾好了。”
周凰不说话。
他去推了推她,谁料她却顺势栽倒在一旁。
李景乾连忙将她扶起来,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吓人。
大概是淋了雨着凉了,周凰一边发着烧一边冒冷汗,“好冷啊妈妈……”
李景乾将火堆拨散,让洞里的温度降下来,又撕下一块下摆,浸了水拧干敷在她额头上,这山洞地形不好,坐着还成,若是想躺着怕是不能,他只好让她靠着自己,轻声唤她:“喂。”
周凰蹙起眉头,在他唤了几声之后,才喑哑道:“妈妈……”
她此刻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在大魏的山洞里,但是脑袋里昏沉沉的,眼前都是星星。
也许生病会放大情绪,周凰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委屈,又或许是发烧太过难受,周凰的眼泪大颗地滚了出来,和她的体温一般灼人,李景乾有些手足无措,折腾了一会她的体温不升反降,汗已经浸湿烤干的衣服,再烧下去非烧坏脑子不可。
周凰的嘴唇都烧干了,略微一挣扎便裂了两条血口,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口干舌燥,不住地要水,要了半日终于有人浅浅地喂了她一口。
还有一颗冰冰凉凉的东西,带着浓重的药香,吞下去不一会燥热的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周凰终于觉得舒坦了一些,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醒来时,火堆只剩一捧细弱的火苗,外面乌云遮月,好像又要下雨了。
周凰蜷在地上,枕着一个柔软的、很有弹性的物事,她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在琼京郊外山坳的某个山洞里。
她支起身子,发现自己枕着的竟然是李景乾的腿。
李景乾睡着了,却还任劳任怨地被她枕着一条腿,身上披着周凰的女式衣衫,他太高大,衣服只能遮到小腿,看起来十分可怜,还有点好笑。
他的外袍被也周凰垫在身下,她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太不是人了。
算下来,应该已经有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周凰试探着动了动脚踝,已经不疼了,趁着李景乾睡觉,她想去洞口附近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再饿下去她连树皮都能生啃了。
她和李景乾一起摔下了山谷,估计瑞王府已经炸锅了,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只要捱过这几天,肯定能活命。
周凰裹紧衣服,去山洞外考察了一番,外面黑得厉害,她没敢走太远,洞口附近的树她摸了又摸,也只摸到两个拇指大的小果子。
早春时节竟然还能采到野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宗显灵保佑他们两个不肖子孙。她拿着两个果子回到了山洞,将火堆拢得更旺了一些,李景乾就在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中醒来了。
周凰一脸灿烂地看着他:“嗨,小美人!”
他脸一沉,十分后悔自己救了她。要不就趁现在四下无人,把她杀了然后上报给成帝说人失踪了……
她献宝一样把果子递给他,“饿不饿,只有这个了,你先垫一垫。”
李景乾一怔,看着她手心里青涩的果子,试探着问:“你……”
周凰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吃过了,太酸,不想吃了,这是给你留的。”
他接过果子看了一会,在她身后的石壁缝隙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三个果子,比这个成熟度高一点,已经由青转红了。
“你睡觉的时候我摘的。”
周凰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
李景乾把果子递给她:“我吃过了,太酸,不想吃了,这是给你留的。”
周凰腹诽他干嘛要学自己,但是还是接了过来,不消片刻三个果子就进了肚子。
李景乾靠在石壁上,咬着那个酸的倒牙的果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周凰看他吃得面不改色,有点好奇:“不酸吗?”
李景乾没回答,却问她:“你是在南边那颗树上摘的果子吗?”
周凰点头,“怎么了?”
“那棵果树,一共结了五颗果子。三个熟了,两颗没熟。”
火堆离得太近,两个人的脸都被烤得有点红,周凰感觉这三个小果子都噎在了喉咙里,她有些费劲儿地吞了吞口水,“哦,这样啊。”
李景乾将周凰的衣服递给她,“都晾干了。你先换,我去外面透透气。”
山洞里只剩周凰自己,她抖了抖皱巴巴的衣服,突然体会到了了福祸相依的道理。
第三天早上,周凰是被李景乾推醒的。
周凰还有点发烧,人还懵着,“怎么了?我刚梦见开了宴,正要夹菜就被你推醒了。”
李景乾示意她向外看,“有人来了。”
“那边有生火的痕迹,殿下他们应该就在那里!”
周凰惊了,李景乾是狗鼻子吗?这都闻的出来?
李景乾出了山洞,朝着江沚和林深道:“太慢了些。”
“我们可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拉网一样搜索到了这里,你真是好没良心。”林深抹了把汗,道:“你们跌下去之后,那两个人蒙面人已被我们捉住,眼下就在你府里看管着。”
江沚连忙将披风抖开要给他披上,李景乾却接了过来,“在外面等我。”
他转身回来,直接将周凰裹了起来,把脸都挡得十分严实。
周凰挣扎着露出一双眼睛,被李景乾一瞪,又缩了回去。
他问护卫,“马车在哪里?”
林深道:“山坳里。山路不好走,马车赶不上来,我们得向下走一段。”
李景乾将周凰抱了起来,从容地向山下而去。
“不必了。”
周凰本来还有些头晕,但靠李景乾的怀里十分舒坦,在山路上颠簸了一小会,她不由得产生了点困意,等上了马车,便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了瑞王府里,周凰一直睡到太医来给她诊治,这才悠悠转醒。
太医很是慈眉善目,“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虽然饿极了,醒了也不可过度进食,先喝些白粥缓一缓。”
她向四周看了看,朱华连忙过来扶她,红着眼圈将茶水递了过来,“公主,你吓死我了……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不应该让你自己上马车,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周凰一口气喝了半碗茶,才道:“不怪你。快把镜子给我。”
朱华将铜镜举到她面前,“公主放心,驸马将你抱回来的时候你灰头土脸的,看不出什么异常,刚才我趁人不备给你净了面重新上了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虽然身在这个架空的世界里,其实内心里仍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还存在着难以名状的荒诞感——她竟然和一群纸片人在一起生活,她的身旁到处都是封建社会的痕迹,以及文艺作品夸张的戏剧冲突。
但是这次遭遇绑架之后,这些纸片人、被她轻视的原住民终于让她认识到,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更因为小说设定的原因,他们掌握着无上权力,并且视人命如草芥。
他们杀死自己,真的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如果没有女主光环,可能在马车里就已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这个认知让周凰心里产生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本来在看电影,看得正乐呵的时候被主角拽进了屏幕里暴打了一顿一样……
太可怕了。
周凰再度躺了下去,望着床帐上发呆,朱华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她,“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是委屈地点了点头。
朱华便跪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怕不怕,阿凰回家吃饭了,阿凰回家吃饭了。好啦,不害怕啦,魂叫回来啦。”
“我们公主不害怕啦。”
周凰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吓着,妈妈就是这样给她叫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