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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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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的早上,整个瑞王府和驿馆都挂上了红绸,婢女内侍们都着了红衣,每个人都喜气洋洋,除了来迎亲的大魏女官。
“这马上就要大婚了,你跟我说,公主不见了?”
朱华摊手,“也不是不见了,就是暂时不在这里,兴许等会就回来了。”
赵女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这不和不见了是一个意思吗?”
“你要这么想,”朱华态度良好但是根本不走心,把昨天周凰教她的渣男语录现学现卖,“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
就在这时,一匹毛发顺滑如瀑的黑色骏马飞奔着进了驿馆,马背上端坐着一位女子,长发绾成马尾高高飘扬在脑后,身着大红骑装,肩披赤色霞锦,像一朵火烧云一般飘了进来,又仿佛下凡的仙子,腾跃间恍若流星飒踏,激起浮光一片。
骏马在空地上又溜达了几圈,这才迈着小碎步将她送到了门前台阶处。
周凰下了马,她的额头上脸颊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将身边的一切都染上一层光晕和活力,朱华连忙拧好帕子给她擦拭,赵女官见人回来了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公主殿下啊,再不走可就误了时辰了!”
她笑得比苦还难看,这公主身段看着像仙女下凡,脸嘛……大概是因为头重脚轻,着地时以头抢地伤到了,总之身段有多美,脸就有多幻灭。
“你着什么急,包办婚姻是不幸的开始,我这眼看着就进入坟墓了,你还不许我出去溜达一圈。”
周凰不理她,转身摸了摸小白乌黑发亮的毛发,让朱华着人看好,今日它要跟她一起去瑞王府的。
在现代她只去过不怎么正规的马场,勉强学会了骑马,没想到女主的这匹小黑马性格温柔极了,骑上去又风驰电掣,让她不由得感慨:
有钱真好啊,马都可以挑最乖的养。
她穿越的第二日,大魏来迎亲的赵女官就把她打包带走,启程去往大魏的京城琼京,这半个月来她在马车里吃了睡睡了吃,一双好腿好悬没躺废,刚到了琼京又开始急吼吼地准备大婚,她见早上没人看着,这才骑着小白出去溜达了一圈。
赵女官被她一顿“不幸”和“坟墓”差点气死,恨不得立刻堵上嘴塞进喜轿里,“我的好公主,过了今日你就是瑞王妃了,可不能再乱说,听话,赶紧换上衣服,误了吉时不光是不吉利,外面大旱千里,多少百姓都在求雨,您和瑞王殿下成婚了,才能应验乩童的话润泽万物,婢子为天下万民求公主不要任性!”
周凰瞥了她一眼,威胁我?
我还偏就……吃这一套。
她磨磨蹭蹭地进了房间内,由着一群女官将一层一层的大袖长裙给她套上,只是……为什么是绿色的???
赵女官见她瞄着衣服一脸纳闷,便解释道:“这是大魏婚嫁穿的花钗礼衣,新郎着红色,新娘着绿色。”她将周凰包得像粽子一样,又给她披上披帛,上面绣着织金云霞凤纹,玉坠子上面刻着龙凤双喜。
幸亏现在天气不热,不然非把她捂死不可。
赵女官将她的发髻理好,带上花钗,因她出自北兴皇室,大魏成帝特意破例赐了九树花钗。
然后给她披上红盖头,将人塞进了轿子,正巧内侍来报,瑞王已经到了驿馆外迎亲,万事俱备了。
周凰刚进了轿子,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远便看着阔别许久的乌云成群结队地聚了起来,隐约还能听到低沉的雷声。
赵女官一怔,差点没哭出来。
天作之合,润泽万物!
周凰也听见了雷声,她默默地叹了口气,结婚赶上下雨天,新娘命苦一百年。眼下这段日子可怎么熬,我怎么才能回到现代啊!
伴着渐强的雷声,瑞王的迎亲队伍在驿馆门口整装待发,琼京此刻万人空巷,盼了许久的雨终于在瑞王大婚这日有了要来临的兆头,这瑞王妃真是救世的菩萨!
子民们顿时自发地跪倒,山呼恭祝瑞王夫妇百年好合,还有喊早生贵子三年抱俩的,一时间热闹得很。
在迎亲队伍最前端,一位少年郎一身大红礼衣端坐马上,那炽烈的颜色衬得他面如美玉,一双眸子皎若繁星,微微阖起时整个人又似霜林落雪般遗世独立,他站在这琼京难得一遇的喧闹和喜庆之中,却穿花拂叶半分都没沾染。
虽然在驿馆门口候了半天,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握着缰绳,但坐下骏马连声响鼻都未闻得,乖顺地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殿下,人找回来了,等下就可以回府拜堂了。”
江沚看了看四周,小声叮嘱道:“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就算再不喜欢王妃,您也多少露点笑模样才好。”
李景乾却充耳不闻,仍旧一副冷淡至极的样子。
周凰摘了盖头,想悄咪咪将窗帘子掀开一个小缝,好看看瑞王到底什么模样——小说里瑞王只活在背景里,还没正式出场呢!
赵女官陪在喜轿之侧,这轿子是亲王成亲特制的,十六人抬着,十分豪奢,她刚放下的心随着窗帘的掀起又提了起来,连忙咳了一声,“公主不可!”
周凰讪讪地放下手,看来得到了瑞王府才能开奖了。
外面有百姓抻长了脖子看着热闹,“这王妃的嫁妆我看可不止十里,这一眼望过去还没看见头呢!”
立刻有人笑话他:“那可是北兴皇帝心尖上的宝贝女儿,你以为是你老王家嫁姑娘呢!”
周凰确实是她父皇的心肝宝贝,她的嫁妆有多多呢?他们都到了瑞王府了,驿馆那头剩一半没出发呢。
按照礼制,大魏亲王于府邸大婚,第二日进宫谢恩。周凰懵懵懂懂地被扶着下了轿子,盖头很厚实,她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左边来了一个人和她并排站着,她只以为是朱华,便将手搭在了那人胳膊上,还低声说了一句:
“我看不见路,你扶着我点。”
那人却没说话,任她搭着胳膊一路穿堂入内,进了正屋。
鸿胪寺卿高声道:“吉时已到!”
周凰很是奇怪,小声问朱华:“李景乾呢?他结婚他不来?昨日听说病了,别是病得起不来了吧?”
没想到那人冷哼了一声,“有劳公主挂念。本王还没到起不来的程度,怕是暂时不能如你的愿。”
这声音如春水排开了冰排一般好听,周凰嗖的一下缩回了手,这人不是朱华?
听这个语气……是李景乾?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得像傍晚一般,乌云翻腾,雷声大作,飞沙走石,只听堂上一声:“一拜天地!”
周凰连忙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周凰直起身,不知道高堂朝哪边行礼,还是李景乾拉了她一下,她才转了90°再鞠一躬。
“夫妻对拜!”
她向左转站到李景乾对面,第一次结婚多少还真有点紧张,不由得嘟囔道:“加油,下次结婚就不紧张了,什么事都有第一次!”
对面的李景乾忍不住道:“倒也不用说出来。”
周凰捂住嘴,耳朵这么灵的吗?
“礼成!”
憋了半日的雨顿时落了下来,风驰雨骤如银河倒泻,渴了许久的大地终于等到了甘霖,周凰感慨于这奇妙的巧合,忍不住掀开盖头想要看看,却被一只手迅速而果断的拦住了。
“盖好,别给我丢人。”
……
大婚之后周凰就被送进了新房,外面的雨仍然下个不停,她进了房间就摘掉了盖头,“朱华,快点!快点!这什么花树压死我了!”
婢女立刻来拦:“王妃万万不可,您只能等瑞王殿下来掀开盖头的呀!”
周凰转身将盖头往她手里一塞,“你在这等吧,我得赶紧歇一会。”
朱华撸起袖子将目瞪口呆的小婢女往旁边一推,手脚麻利地帮她卸了钗环首饰,她穿的婚服实在太多层,想抬个胳膊都难,这一身衣服至少十斤重。
“衣服也帮我脱了,我平时的衣服在哪呢?”
小婢女都要哭了:“王妃不可啊,这不合规矩啊!”
周凰抽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我跟你说,现在开始,瑞王府里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只要进了屋这个门,我就是规矩。你觉得不可,那你来做这个王妃?”
外面咔嚓一个炸雷贴着窗户劈了下来,小婢女立刻吓得花容失色跪了下来:“婢子言行无状冲撞了王妃,请王妃责罚!”
“嘶……”周凰连忙将她拎起来,她却不肯起来,拉扯了半天周凰怒了:“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了?”
小婢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王妃训诫婢子不敢不听!”
周凰再次把她拎起来,“给我站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婢女红着眼圈道:“婢子名唤雁归。”
说话间周凰的礼衣已经全换了下来,朱华给她拿了一套暗绿色的常服换好,她总算松了口气,摆摆手让其余的人下去:“雁归带她们下去。”
婢女们见她如此任性也不敢再说什么,行了礼鱼贯而出,婚房内立刻安静下来,她只觉得周身轻快无比,左看看又看看,发现桌子上已经备好了菜。
折腾了一天,她还没吃饭呢。
她叫上朱华一起坐下,开始吃饭。
朱华也饿,但是理智告诉她这菜现在还不能吃,“公主,这菜得等驸马来了再吃吧?”
“先吃,”周凰晃了晃桌上的小酒壶,倒了一杯闻了闻,“还挺香的,我跟你们说,你们古代的酒度数太低,就我这个酒量,喝一壶跟玩似的。”
这雨下到半夜还没停,应酬完各位亲贵朝臣的瑞王终于可以离席,他矜贵地送走了来宾,到了无人之处终于忍不住蹙紧了双眉,捂住心口靠墙歇了歇。
江沚连忙扶住他,“殿下,已经查明了,前两日袭击你的人,是北兴派来的。”
李景乾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这酒气让他似乎有了点烟火气,不再那么高高在上。
“本想与她相敬如宾,她却想置我于死地。”
年轻的瑞王少见地露出狠厉之色,“我让你备好的茶,送到暮云斋去。”
“是,累了一日了,殿下,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雨立刻小了,甚至隐约有停下的意思,江沚顿时大惊失色,“我胡说的,我现在就把殿下送到王妃那!”
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外面还是下到冒烟的瓢泼大雨。
江沚硬着头皮劝自家殿下:“天命不可违,虽然王妃她来大魏的路上染了病,脸上生疮,貌若无盐……殿下的清白虽然重要,但是解了这大旱之灾更重要不是……”
“天命不可违?那本王就去会一会她。”李景乾一双眸子仍清澈得很,由江沚打着伞送到了朝云阁,他屏退了其他人,推开了门。
在那一瞬间,江沚隐约听到殿下倒吸了一口气。
屋内……杯盘狼藉,盖头礼衣搭在衣架上,桌子上的菜没了大半,合卺酒的酒壶也倒了,王妃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正举着酒杯对着朱华侃侃而谈:
“伟大的马克思同志说过,事物发展的前进性和曲折性是相统一的,前途光明,道路曲折,所以我们既要信心满怀,又要头脑清醒!”
朱华早就被她吓懵了,见李景乾进来连忙拉住她,“公主!公主,驸马,驸马来了!”
周凰转过来,找了几圈才找到他,笑眯眯地凑过来盯着他:“这就是我驸马啊,长得怎么有点眼熟呢……你叫什么名啊?”
俊美的瑞王面沉如水,对朱华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