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边的阿季》语情叟

1、第 1 章

　　01 她，是我的爱人

　　淅淅沥沥的一直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早晨，洱海畔的一家民宿里，三三两两的人从楼上下来，面色都十分难看，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们埋怨的声音。

　　“这刚来的第一天就下雨，出玩计划完全被打乱了，真是。”

　　“哎，没有办法，只能计划搁浅。”

　　林蓉和她的好友也下楼来到了民宿大厅，和其他人一起抱怨这鬼天气。只是，刚说了两句，就被好友碰了一下胳膊肘，示意她看饮料吧台。

　　昨天一来，她就对这个叫阿季的老板很表现出了兴趣。这个男人看着十分干练，但又透着颓废的故事感，给人一种冷漠又深情的感觉，深深地吸引着她。

　　被好友几番怂恿之后，她鼓起勇气走向吧台。

　　“阿季老板，一杯柠檬薄荷水。”

　　“稍等。”冷漠有质感的男声，砂纸刮过的感觉，让人心痒痒的。

　　林蓉看了看后面墙壁上的照片，开始搭讪：“阿季老板，这‘等归人’的民宿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没有，就字面意思，等待归人。”阿季合上淡黄色的笔记本，开始洗玻璃杯。

　　踢到铁板上了！

　　看了看照片墙，林蓉换了个话题，“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吗？看着好年轻稚嫩，不过旁边那女孩是谁啊？”

　　阿季洗杯子的动作一顿，看向后面的照片，眼神无波无澜，然后平静地道：“她，是我的爱人。”

　　02 那个女孩你认识

　　下午放学后，梁季和他那群刚认识的狐朋狗友懒散地走在校外，他双手插在兜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感。

　　“阿季哥，今晚我们又去哪个网吧玩通宵啊？”跟在他身边的宋闽问道。

　　他们这群人高三了，但是该吃吃该喝喝，一样也没有落下，并且队伍还在壮大，这不，梁季这个性格清冷的学霸就刚加入的，并且还几下就成了他们的领头羊。

　　梁季没有回答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前方。宋闽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前面是一堆女生混混在围着一个女生，一看就是要“借点钱”。

　　“喂，要不我‘借’给你点？”梁季走近那群人，看着她们似笑非笑地说道。

　　“管你什么事？滚开！”为首的女生恼羞成怒地喝道。

　　“啧，”梁季咬了一下后槽牙，看了一眼被围着的女生，痞笑着说：“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不‘借’我的，那我‘借’点你的总行了吧？”

　　最后，几个女混混到底还是怕梁季他们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没有“借到钱”就悻悻地走了。

　　安伽看着那群女生走远，才咬咬唇，揪着裙子轻声对梁季他们说了声“谢谢”，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但梁季还是听见了。

　　“回家吧。”梁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安伽点点头，等了两分钟，公家车就来了。在上车前，她看了一眼梁季，迟疑了一下，才上去。

　　“阿季哥，你该不是看上那个女孩了吧？不然你帮她干嘛？”宋闽贱贱地笑看着他，满眼戏谑。

　　梁季没有回答他，看着公交车走远。

　　“嗐，人家长得乖乖的，你喜欢也无可厚非，可是人家看着就是好学生，你招惹不到的。”宋闽点出事实。

　　“宋闽，少看点爱情小说吧。”梁季淡淡地甩出一句话，直接越过他走开。

　　“什么意思？”宋闽一脸不解。

　　“人家阿季哥就是随手帮助弱小，在你那里就发展成了言情小说，说到底，还不是你看小说看多了。一个大男生的，怎么那么喜欢看爱情小说！”身边的另一个男生拍拍宋闽的肩，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

　　宋闽抓抓后脑勺，觉得还能补救，他快速追上去，“阿季哥，我给你说，你别不信，根据我看小说的经验，你就是要栽。”

　　梁季没有想到，宋闽那个乌鸦嘴这么灵，一语成谶，他当晚就梦到了那个女生。

　　明亮清灵的眸子、白皙细腻的脖颈，在他的梦里反反复复出现。

　　次日，上课铃响过之后，教室还一片喧闹。

　　班主任李平走进教室，冷冷看着教室好久，一票学生才后知后觉地安静下来。他清了一下嗓子，说：“都高三了，还不努力点……”

　　说了一长串之后，他看见旁边站着的人，才想起正事：“对了，我们班新转来了一位同学，大家认识一下，那个你介绍一下自己。”

　　安伽惯常地捏了一下衣角，才缓缓开口：“大家好，我叫安伽，平安的安，伽利略的伽。”

　　宋闽在看到上面讲台上站着的人时，就悄悄往后靠，轻声说：“阿季哥，那个女孩你认识，就是你昨天救的人。”

　　说完，后面迟迟没有出声。他忍不住向后看去，发现梁季正安静地看着前面的人，神情十分捉摸不透。

　　李平等了半天，才发现她已经说完了，没有多说什么，“那你坐——”扫了一眼教室，然后道：“坐那个空位吧。”说完，还用手指了指梁季旁边空着的位置。

　　安伽和梁季成为了同桌。

　　宋闽发现梁季不经常出教室了，总是困在那个新同学的靠墙位置上。

　　安伽发现旁边的人不听课，下课也不爱出去玩，但是总是爱静悄悄地看着她。

　　而她，只能假装若无其事不在意。

　　梁季再一次看了一眼旁边的新同桌，他想，他大概是真的栽了——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愫。

　　03 她，成了他最讨厌的那一方

　　梁季扔下书包，一个人静静地仰靠在沙发上。
　　这个家自从他母亲走后，就安静不已。而他也从好学生变成性格乖张、不服管教的堕落学生。

　　原因无他，他的母亲刚去世不到半年，父亲就开始像个没事人一样张罗着新欢。这不，好消息来了，他父亲真的就找到了新夫人，那女的马上就要登堂入室了，虽然他还没见过那人。

　　一个人的落寞感冲淡了他认识那个叫安伽的女生的兴奋感。

　　看着天花板，他嘲讽地笑笑，站起身来拿着钥匙出门了。

　　他倒是要看看，今晚叫他去见的新老婆是个什么牛鬼蛇神，又是怎么瞎了眼看上梁远。

　　“我不要求你说什么好话，你尽可以安静就行。”梁远坐在梁季的旁边，淡淡地警告。

　　梁季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压根儿就没听，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玻璃窗外，一言不发。

　　梁远见状就生气，但想到人就要来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一会儿过去，餐厅门打开，进来一个气质恬淡如兰的女人，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安静乖巧的女孩。

　　“这边。”梁远站起身迎接，碰了碰身边的人，发现没动，他只是皱眉了一瞬，就不动声色地对着来人打招呼，“坐吧。”

　　梁季一直安静，听到安伽这个名字的时候，才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对面。

　　看清对面坐着的人后，他嗤笑了一声，平静的眼眸里瞬间酝酿出狂风暴雨，然后对着梁远说道：“这就是你刚死了老婆半年不到找的新欢啊？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尤其是我看着她还带着个拖油瓶，我更讨厌了，你休想让她进门，就算她——”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安蓝，继续说道：“就算他进门了，我也绝对不会让那个拖油瓶进我家，我看着就讨厌。”

　　安伽听到梁季这样说，藏在桌下的手紧紧地绞着衣角。

　　说完，就听到“呲”的一声，椅子被大力拖开，梁季站起身愤怒离去。

　　梁季不明白，他才刚刚对一个人有了莫名的情愫，为什么她就成了他最讨厌的那一方。

　　要是成为了家人，那他和她怎么办？

　　所以，他必须讨厌她，不能让她们进门。

　　04 你最讨厌的人离开了，回来吧

　　梁季最近很烦，他现在闭眼就会想起一个月前从餐厅离开前，安伽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后，她先是震惊，然后神色痛苦，紧紧咬着唇，眼底有湿意，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般，轻易就会破碎。

　　他烦躁地把鼠标扔到一旁，取下耳机。

　　“怎么了，阿季哥？游戏还玩烦了？”宋闽见梁季这样，也取下耳机，怯怯地询问。主要是，他发现梁季最近的暴脾气值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梁季睨了他一眼，没回答，又戴上耳机继续玩着游戏。

　　如果说安伽痛苦的样子让他烦，那她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在这段时间经常来网吧劝他回家的行为让他更烦。

　　她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呢？如果她讨厌他，发泄一下情绪，他也会好受点。

　　可是她没有，甚至还时常一个一个网吧地找，找到他之后，劝他回去。

　　终于，高考完了。梁季跑出那个居住了十几年的城市，彻底离开了那个家，也彻底远离安伽。

　　因为他觉得他说过那样的话之后，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尽管她好像并不生气，但是他们彼此还是远离最好。

　　他在陌生的城市辗转生存，不再想她。

　　直到梁远的电话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打过来。

　　“我都离开了，已经不是那个家的人了，你想要她们进门，我都无所谓，你到底还要打电话干什么！”梁季十分不耐烦，语气阴沉得可以捏出水来。

　　罕见地，那头沉默良久，梁远才开口：“阿季，你最讨厌的人离开了，回来吧。如果可以，就回来送送安伽，毕竟她曾经那么不厌其烦地劝你回家，她是个好女孩。”

　　梁季顿了半晌，才充满涩意地开口：“什么意思？”

　　05 决不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这个笔记本，我想还是给你最合适。”安蓝想了想，还是走近坐在地板上、颓丧不已的梁季，把笔记本递给他。

　　梁季微抬眼睑，看了面前的笔记本一瞬，才迟钝地接过。

　　出了灵堂，梁季打车回家，坐在书桌边打开了那本表皮还沾着些许血迹的淡黄色笔记本。

　　——

　　4月10日
　　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好，像个突然出现的神明一样，帮助我脱困，虽然他看起来不像个好学生，但是个好人。

　　4月11日
　　我知道他的名字了，原来他叫梁季。真好，他还做了我同桌。

　　4月20日
　　今天他好像又偷偷看我了，但我不能告诉他我发现了，因为这样我可能也会露出马脚——暴露出我喜欢他。

　　4月27日
　　他明明那么好，会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可是他又那么坏，他讨厌我！我决不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那样他会更讨厌我的。

　　5月19日
　　他今天依然不回家，尽管我已经劝了好多次了。

　　6月20日
　　阿季今天离开了，他不会再回那个家了，可是我想他回家，要是他回来的条件是我离开，我会主动离开，只要他回来就好。

　　6月30日
　　我不知道阿季去哪里了，我该怎样才能找到他？

　　7月16日
　　我知道阿季在哪里了，他在云南。云南是个美好的地方！要是他不讨厌我的话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想要跟他一起在云南，最好是住在洱海边。

　　可是……可是，他讨厌我！

　　不管他是否讨厌我，我都会把他劝回来，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

　　这次，他回来了，但却不是她去劝的。实际上，她都没有见到他，就永远地离开了。

　　她坐火车到的云南，那时候是凌晨，外面黑漆漆的，安伽就一个人在外面走。走到半路，她遇到了歹人抢劫。

　　明明都把所有的钱财交出去了，但因为紧紧攥着包，被人误以为还有钱，于是歹人硬是持刀威胁交出包里的东西。

　　可是安伽就是不照做，结果被人硬抢捅伤，躺在半夜的漆黑街道，没人发现，流血过多，就这样离开了。

　　明明包里不过就是一个笔记本，可她却偏偏不给！

　　梁季合上本子，俯在书桌上痛哭。

　　他们这回真的不可能了，明明他们都还没有开始，他却连讨厌她的资格都失去了。

　　他们永远不可能了。

　　06 她不会回来了，但我相信我们会很快就见面的

　　“你爱人？那就是这个民宿的老板娘了？”林蓉听到阿季这么说，大失所望，但还是不死心地问出来。

　　“对。”阿季头也不抬地回答，手里忙着捯饬薄荷柠檬水。

　　“可是，我都没有看到老板娘。”林蓉的视线追随着阿季忙活的身影。

　　“她离开了。”阿季几下就准备好了饮料，放到林蓉的面前，然后继续坐回之前的位置，又翻开了那本淡黄色外壳的笔记本。

　　“离开了？”林蓉瞬间想到这个“等归人”民宿的名字，大概有点懂了，有些诧异地问：“那她还回来吗？你们还会再见面吗？”

　　阿季闻言，抬头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虚空，林蓉感觉有些看不真切他这虚幻的笑。

　　良久，她才听到阿季慢慢发出轻滞又有些苦涩的声音。

　　“她不会回来了，但我在等她回来，我相信我们会很快就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