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卓现代）夜枭》阿瓦隆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早在华兹华斯来到这里之前，人质们已经隐约觉察到了变故的到来。加西亚拿着所有人的护照一个个念着名字，所有人被按照以籍和非以籍严格分开，这种场景令人想起二战那段恐怖时期，纳粹集中营称此过程为筛选。事隔多年类似的场景居然再次重现，这称得上是令人不安的巧合——唱名者竟然还是个德国人。

　　华兹华斯进入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人们被分成两部分，两间屋子的隔墙被打开，原本就十分宽敞的大厅更显空旷，四处都飘散着压抑不安的气息。

　　每个房间都分散着为数众多的乌干达士兵和激进组织成员，华兹华斯拍了拍手里的相机，示意自己的来意。他身后有人用希伯来语快速说了句什么，身边的四个守卫稍微让开了一条路。华兹华斯几乎是马上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卓东来。

　　紫衣人坐在离自己十步远的地方，他们之间有五个人，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理由直接走到他面前，开口说什么因为你长的比较顺眼所以我还是先采访你吧。……

　　……搭讪都不带这样的。= =

　　华兹华斯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蹲在离自己最近的人身边，对着那个欧美血统的中年人，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们在这里的待遇还好吗？”

　　“你是记者？”

　　华兹华斯把笔记本翻到第一页，上面卡着自己的名片：“华兹华斯-沃克。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

　　那个中年人迫不及待得问道，“他们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是个美国人，我对犹太人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

　　华兹华斯迟疑了一下，他不觉得现在告诉他人质释放消息是好是坏。黑衣女子透露出的信息相当含糊，他不想做一个给予希望然后亲自毁灭希望的人。

　　“……我，呃，我觉得他们在考虑……”他含混得答道，对中年人瞬间晦暗下去的双眸不由得心生歉意。

　　“那个女人告诉了你什么事情？”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他惊讶得抬头，发现一个白衣的东方男子已经悄无声息得来到自己面前。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有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很温暖。这在人质中显得有点奇怪，因为他周围的人满眼都是无法遏制的绝望。

　　“……呦。”白衣男子弯了弯唇角，他笑起来让人感觉很爽利，没有丝毫拖沓黏腻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华兹华斯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无知无觉得盯着他看了很久。这很失礼，但是他心里因为另外一件事而不得不警惕——虽然自己退役已久，但身体并没有耽于享乐，能够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形下来到身边，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我是杰克-文森特。我是个医生。外科医生。”白衣男人似乎可以轻易察觉别人的思维，在记者暗自怀疑时直接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你刚才提到他们在考虑，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究竟考虑到了什么地步？……哦，你直接说他们的原话也行。”

　　华兹华斯怒视着那张笑起来人畜无害的脸，克制着自己挥一拳上去的想法。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男人纯善可信？他暗自恨恨得咬牙。这种逼人回答的做法明明就是恶魔的行径！而他看起来似乎还深谙此道，让人不知道冲哪发火……毫不意外的看到人群已经逐渐朝自己方向靠拢了过来，华兹华斯开始觉得那些眼神吓人了。

　　“……好吧。”他叹了口气，做了一个认输的手势，期间忍不住朝白衣男人瞪了一眼——杰克无所谓得耸了耸肩——“刚才有个黑衣的女人告诉我他们将释放一部分人质，但是没告诉我具体的范围，也没有提及时间。好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们，有没有谁能配合一下完成我的采访？我知道这时候记者是不受欢迎的，但是我们也许都能有意外收获。”他目光炯炯得注视着杰克，“……不是吗？”

　　杰克脸上的笑意更深。“没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华兹华斯不再呆在人群之外磨蹭时间，走到了离卓东来一步之遥的地方。

　　究竟是谁的演技更高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只关心结果。

　　华兹华斯冲杰克点了点头，视线移到紫衣人身上，示意他介绍一下身边的人。但是一直沉默的人此时已经抬起头来，当他不戴眼镜的时候，似乎没有人能抗拒那凌厉的视线。

　　“卡尔-莫达克斯。”声音带着难以名状的优雅，音调与音调的转折极近曼妙，词汇与词汇的衔接精至颠毫。毫无疑问，这是个对自己异常严格的人，他也可以让一切细碎的琐事都浸染自己味道，他几乎就是完美与苛刻的代名词。

　　华兹华斯笑了。他看着紫衣人，在那犀利的眼刀下没有退缩半步。

　　“When the wind comes from the east……”他缓慢而低沉得吟唱着这句诗，看到紫衣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青白，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可怖的事情。华兹华斯注意到杰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同时转过头来愤怒得看向自己。但是下一刻紫衣人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他握住肩上的手，一寸一寸但是异常坚定得把杰克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脸上带着不可侵犯的骄傲，这让他五官明朗的面容平添一份异彩。

　　“无论你从哪来，”他的言语依旧优雅，但是现在，它让所有听到它的人锋芒在背，寒冷入骨。“即使你来自晦暝的阴间，要用寒风撕开我的灵魂；”他抓着杰克的手，像是被其他什么牵引着，刻板得做着“把手从自己身上拿开”这个动作。“即使你来自无可改变的过去，要用命运的鞭子扯下我的血肉。”他无法控制自己手的力量，以至于指甲深深嵌进杰克的手背里；但是杰克看着他，脸上只有担忧与痛惜。“我依然在这里，命运无法让我死去……”他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却让人觉得酸涩不堪。“……你更不能。”

　　杰克闭上了眼睛。一些阴暗的情绪顺着手背上刺开的伤口汹涌而入，他担心自己会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流泪。他克制了很久，但是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华兹华斯和卡尔之间的对峙还在继续。记者的脸上呈现出古怪的表情，似乎从未想象过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会表现出这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傲慢。是的，我们只能称其为傲慢，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傲慢是保护自己的唯一庇护。

　　华兹华斯叹了口气。他看到白衣人脸上明显露出警告的神情，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我只是个记者，让我完成我的专访吧。”他甚至摊开手，像是任何一个用错典故的人一样尴尬得挠了挠头。卡尔一把甩开杰克的手，但是没有拒绝他再次将手放在自己肩上。前辈有些时候会露出不可思议的固执脾性，这时候跟他争执是没有道理的。他暗暗恼怒着警告自己，并对再一次没有克制情绪而身心俱疲。很显然这个美国人多少了解自己的过去，但就这么对着他发火的自己也太傻了；这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啧。

　　杰克已经收起了对眼前人的所有轻视，他跟卡尔有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揣测的，现在自己必须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一切，并为日后可能的机会做好铺垫。

　　是的，机会。生存的机会，生活的机会，还有，获得幸福的机会。

　　他笑了笑，带着暖意的笑容使得三人身边的僵硬气氛再次消融了不少。杰克搭在卡尔肩上的手用力了一些，冲着记者点了点头，“继续。”

　　他再次抬手时已经解开了一柄刀的封口。如果这个美国人骤然发难，他依然有足够的自信在他行动之前割开他的喉咙。在五步之内的距离，没有任何热兵器能快过刀锋，这是武器发展史上最后的嘲讽。无论是扣下扳机，还是打开机簧，都快不过刀剑；而且越短的刀速度越快，越薄的刀阻力越小。李寻欢的刀不过三寸七分，李寻欢的刀不过是用寻常的高碳钢炼制，李寻欢的刀比你能想象的任何刀都要薄。但是十年前，他和他的刀就是这世界上最有名的传奇。史上最富盛誉的冷兵器只有阿拉伯弯刀和军刺，前者至少有三英尺。史上最坚硬的锻造是大马士革，它的厚度是小李飞刀的三倍。史上最快的的刀掌握在唯一能掌握它的人手里，而这个人，从未失手过。

　　这个人就在这儿。

　　李寻欢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