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隐风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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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个山洞，顶端有个洞，光线落进来，不至于太黑。石壁上长满了青苔，泛着一点水光，一看就很滑。
洞内乱石堆砌，杂草丛生，四步之外的有条淙淙的小溪，溪水清澈，不含杂质，连条鱼都没有。
君临从地上爬起来，洞里潮湿，地上很多水，他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衣服上，当然，衣服也好不到哪去，沾的都是泥。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跟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似的。
君临皱着眉甩掉身上的泥点子，打量着四周，思考怎么爬上去。目光落到大石头上，或许可以踩石头借力，用轻功攀上石壁。
他走过去，脚刚踩到上面，还没来得及运功，呲溜一下摔地上去了，青苔太湿滑了，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草！什么鬼东西！怎么那么难爬。”
君临翻了个身，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得，衣服更脏了。他们修仙之人真费衣服，不是烂了就是脏了。
在这里开个干洗店、缝纫店一定赚钱。
君临闷笑两声，开始寻找别的出路。
他又用归愿试了一下，谁知道石壁太厚太硬，归愿根本插不进去。
“草。”
君临烦躁的骂了一声，自暴自弃坐在地上，抓了下头发。另一只手往后一按，摸到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什么东西。”君临抓起来一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壳子，死了很多年的白骨。
君临吓得从地上跳起来，把头骨甩了出去：“这山洞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扭头一看，还有胳膊，腿，胸的骨骼，是一具完整的白骨。
“罪过。”君临立马把头骨拿了回来，又给摆回原位置，“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忽然一阵冷风吹进来，身体冷得抖了抖，君临竟生出一种悲哀的感觉，想他二十三，大好年华，竟然要葬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落叶归根啊，魂归故里啊，注定要与他无缘了。这么一想，真的有了客死异乡的寂寥感。
“我的马兄，你抛下我离我而去，是个聪明的选择。你稍等我几天，我马上就会去下面陪你了，”君临坐在地上，重重叹息，“骷髅兄啊，你是怎么死在这里的？”
“饿死的。”
“饿死的？你竟然是饿死的？”君临眼珠一转，开始胡诌八扯，“看你骨骼清奇，一定是练武奇才。修到一定境界，都不用吃饭了，你怎么还会饿死呢。”
“说来话长。”
“那你说吧，反正我也出不去，可以耐心听你把话说完……”君临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等等，这里就他一个人啊！谁在跟他对话！
他甚至不敢扭头看骷髅。
忙往另一边跑。
“你是人还是鬼啊。”
他是按照君临的指使来到这里的，眼前这个骷髅该不会就是他要找的人吧！？
“方才不是还跟我称兄道弟的吗？怎么现在又嫌弃我是鬼了。”
君临看见那具骷髅上方飘出来一团白雾，雾中飘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害怕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老头儿飘到他身边：“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是人还是鬼啊。”君临伸手，孤零零躺在石头上的归愿立马出鞘，飞到手里。
“当然是鬼啊。”老头儿仍旧笑眯眯的，根本不担心君临会伤他，“刀剑无眼，伤了你，没什么关系。你还年轻，很容易恢复。可若是伤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一年半载都好不了咯。”
“索命别找我！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你你找谁去。”君临手腕反转，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剑气扫荡，把老头儿打散。
老头儿又在君临的左方聚集成型。
“放心，我不找你索命。我是自我了断的，”老头儿飘在君临身边，摸着他的胳膊，顺着小臂往下，停在归愿的剑柄上，“是把好剑，但你不是这把剑的主人。”
君临讶异，这个老头儿是怎么知道这把剑不是他的。他是归愿前一世的主人啊，只是这一世归愿跟君临了而已。
前一世的主人就不算主人了吗。
“干什么想不开竟然还闹自杀，我要是活到你这把年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君临终于肯直视老头儿，这老头儿脚踩白云，一身白衣，白胡子飘飘，仙风道骨，一看就比青竹峰那群人正经。
老头儿在君临身边飘来飘去，笑得和蔼可亲：“小友都不以真面目示我，我又何故跟你说我自杀的原因？”
他的[幻形术]连凌羽和花千棠都骗过了，这个老头儿是怎么看出来的。
“君临”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道：“是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这种[幻形术]实在太小儿科了，我一眼就看穿了。”
他连忙摆摆手，“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君临”心想这不就完蛋了，这个老头儿都能看出来，郁明修修为那么高，肯定也能看出来！他必须回去找君临！
他扭头就走。
老头儿拦住他的去路：“小友，去哪啊。”
“君临”道：“我要去救我朋友。”
老头儿道：“放心吧，他的修为在你我之上，那人奈何不了他。”
“君临”稍微放心了，然后又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在我之上可以说的过去，在你之上是什么鬼！？
老头儿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震，整个山洞翻腾起一圈势不可挡的灵力，小溪流被震的上涨，荡起一圈又一圈难以平息的波澜。
“君临”没来得及说话，被白光刺得睁不眼睛。等强光消失，手中的归愿俨然变了模样！
归愿是暗红色，又像黑金。
可是现在，归愿是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像是天山上的雪打造而成的，雪白，高贵，不容玷污。
剑柄下方钳着白色的兽头，像狮子又像老虎，跟吞天一个样！
兽头上的眼珠是血红色，红白映衬竟比吞天剑还要威风霸气。剑刃上的纹路也跟吞天剑一样，就是颜色不同，蜿蜒曲折像一条明亮的星河。
归愿不仅名字秀气，而是还非常漂亮精美高贵。
“这把剑……”
“君临”后知后觉，总算知道他和吞天为何可以合而为一，也终于知道两把剑合并后，为何是一半黑一半白。
因为归愿原本就是一把通透雪白的剑。
“上古神剑，乃凶兽所化，外表会随主人的情绪、性格变化。这剑本身是通体雪白，如冰晶那般清透。能变成暗红色，这说明他的主人有着非常深的执念。”老头儿飘到石头上站着，“你双眼澄澈，涉世未深，甚至愚蠢，根本不可能有那么深的执念把剑变成现在这样……”
“你这个老头儿瞎说什么，我哪里蠢了。我知道了，你就是通过这把剑看破我的[幻形术]的吧……你诈我。”
“君临”的容颜慢慢变化，最先变化的是眼睛，越来越好看，似含了一汪柔情春水。再然后是嘴巴，饱满性感。
肤色变白，透着一点粉，像未经雕琢的璞玉。
容颜变幻后，俨然是季书淮的脸！
老头儿飘到季书淮身边，上下打量着的他：“小友终于肯真面目示人了。”
“我长那么好看，肯定用我这张脸见人。”一般这个时候，这种老者都会收主角为徒，为了省去不必要的谈话，季书淮直接改口，喊得又亲切又自然，“师傅，那你跟我说说这把剑的来历吧。”
“师傅？嗯？在哪呢？”老头儿左瞧右瞧，飘来飘去，有点顽皮，“谁的师傅？我的还是你的？”
“你的，”季书淮笑嘻嘻道，“你拜我为师。”
老头儿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么倒反天罡的事也只有他们两个顽童做得出来。
季书淮有模有样：“免礼，请起。”
老头儿飘到季书淮右边，与季书淮脸贴脸，眼睛与季书淮说眼睛平行，眼珠朝左看，道：“快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变化成什么样了，天下第一是谁？”
季书淮推开老头，道：“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自杀。”
老头儿双手捂脸，蹲在地上羞答答道：“我是找不到对手，觉得当第一没意思，才在这洞中自我了断的。”
“你好自私啊！武功呢！一身好武功就这么浪费了！不找个徒弟传授吗？”
“别急啊，徒弟这就传授给师傅。”
“？”
这对吗。
“现在的天下第一是谁？”
“凌霄。”
“好吧，已经是小辈了。”
他竟然说凌霄是小辈，这个老头儿到底是何来历啊，季书淮问：“既然我已收你为徒，那你应该告诉为师你的名字吧。”
老者捋了一下胡子：“风自为。”
“姓风？那您认不认识郁明修啊？”
这该不会就是君临说的可以打败郁明修的人吧。
“不认识不认识，”风自为连忙否认，“不讨论这个了，我还是给你说说这把剑的来历吧。”
看着风自为飘忽不定的目光，季书淮就知道这老头儿嘴里没说实话，看来这个老者一定跟郁明修有关系。
“此剑名为归愿，是一把上古煞器，煞气傍身，上斩天神，下杀妖魔。与它齐名的，一把神器坤泽，一把煞器吞天。不过，世人只知道吞天，很少有人知道归愿。因为它被吞天保护的太好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麻烦您说重点成吗！？”
老头儿拿着剑细细端详，手被归愿的剑气烫了个大窟窿。
看着风自为的整条手臂起了火，季书淮这才相信君临说的是真的，归愿的剑气会灼伤人。
“你不疼么？”
风自为道：“我是灵体，不是人，无法感知疼痛。”
哗一下！火突然着了起来，风自为整个人都烧着了，他仍旧握着归愿，脸色不太好。季书淮哇了一声：“嘿，你是多喜欢这把剑，都自燃了还不肯放手。”
镪！风自为被烧没了，没了人握着，归愿落到地上。季书淮立马捡起来，上下打量着漂亮的归愿：“你没事吧？”
风自为从骷髅那里重生，飘到季书淮身边，若无其事理了理衣服：“无妨。”
季书淮看着风自为发尾的火苗，忍不住伸手捻灭了。
“刚刚你不让我碰你，你也别想碰我。”
“幼稚。”
风自为拍开季书淮的手，继续道，“神器是靠心中善念驱动，只有手执赤子之心，心怀苍生之情的人才有可能被认为主人。”
听老头儿这么说，凌羽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强者有前世的记忆，凌羽有每一世的记忆；坤泽只认心怀苍生的人为主人，而凌羽恰好是坤泽的主人。
坤泽只在乱世出现……
季书淮不敢细想下去了。
“你认识坤泽的主人？”老头儿神神叨叨的，“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别看坤泽是神器，但要想发挥坤泽全部的实力，逆转乾坤，就必须献祭自己。不过，神器若是现了杀机，那就不是神器咯。”
“不认识。”他们还没到献祭救世的程度吧，季书淮道，“那煞器呢？”
“吞天心高气傲，归愿心思单纯，谁最有可能成为趁手的兵器你应该清楚吧？”
“你这个死老头儿，是在骂人还是夸人！？”吞天实在忍不住化了形。
季书淮手指上的指环化成一团黑雾，雾气飘到季书淮肩膀，逐渐成型，带着翅膀的黑色的像狮子又像老虎的小凶兽威风凛凛站在季书淮肩膀。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风自为毫不惊讶，甚至还神色平平的跟吞天打招呼，“千年不见，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么喜欢护着归愿。”
吞天高傲道：“若是你没有辜负郁明修，你又何尝不会被郁明修好好护着。”
虽然知道风自为跟郁明修有关系，季书淮还是忍不住惊讶，好大的信息量！
他觉得自己手里差点瓜子，风自为竟然跟郁明修有一腿！？极力克制自己想听八卦的心里，问：“你们认识？”
吞天道：“当然，这个死老头儿也想成为我的主人，不过，他太弱了，我看不上。”
“当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风自为为了修炼成仙，爬上了郁明修的床，取得郁明修的信任，想利用郁明修对他的信任杀了郁明修。谁知道，郁明修也不信他，反手把他伤了。你们这对儿心思不正的怨侣，有什么资格说我！”
风自为：“我已经死了，当年的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解释，请你也不要再说了。”
“等一下，等一下，”风自为竟然跟郁明修一个时期，这么说郁明修活了千年！那郁明修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季书淮有点跟不上，“这是怎么回事？”
吞天：“千年一个轮回，当出现真正的神时，轮回便会结束，开启新的轮回。风自为和郁明修都是上一个轮回的人物。”
“人类创造神，神也在试图创造这个世界的规则。”
季书淮：“我们才是世界的主人，世界的规则应当由我们制定。”
“狂妄，”吞天继续道，“其实应该这么说，每个千年都会爆发一次大战，人与仙，仙与魔，魔与妖，三界之间从未平衡，他们追求更强大的法术，争夺天下第一，求神之道，为求长生不死斗得两败俱伤，生灵涂炭。
“你会问神为什么不阻止战争。因为他们在创造世界的规则，不想插手三界的事。让三界相互斗争，相互制衡，永远没有出头的一方，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战争，也有人支持和平，想三界互不打扰，各过各的，也有人中立隐世。三界局势形成明显的两派，攻与守，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正与邪。”
“正义与邪恶，从来都是无休止的，无立场的战争。而真正的神就相当于你们口中的救世主，他会在爆乱的时候出现，阻止规模更大的战争发生。”
“救世主的出现就意味着神出手了。世界重置，胜利的一方被清楚记忆，战败的人被带回冥界，然后再从冥界送上来一批新的人，新旧交替，周而复始，新的轮回开始。”
“总有例外存活在轮回中，修为高强，死不了，有他自己的执念，不想飞升成仙，更不愿进入轮回道，郁明修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上一个轮回留下的人，他还有上一世的记忆，他在等你——”
“风自为。”
风自为的神情有些恍惚，“你的意思是明修还活着……”
吞天道：“当然，他一直在找你。”
季书淮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风自为，又问吞天：“那你呢？”
吞天道：“动物植物不进轮回，我们本就永生。历史需要见证者，而我们动植物就是最好的见证者，安静目睹沧海桑田变化，不会插手任何一方的事。”
“那你现在算是参与进来了吧？”
“我答应君临，他救下归愿，我就认你为主人。”吞天维持体型的灵力耗尽，重新变回指环戴在季书淮手上，“他跟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试图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赤手空拳的人怎么能与法力无边的神斗争呢。
季书淮看向风自为：“吞天说的是真的么？”
风自为摇头：“我没有欺骗郁明修。我也……不知道他还活着，并且一直……在等我。”
季书淮道：“那你不知道吧，他恨死你了。风家一百多口全被郁明修杀了，风家的长子风闲庭被夺了心智，长女风静不知所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整个风家只留下风落一根独苗苗。”
“我不理解，你们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不在上一代解决完，为什么要拖到下一代，又牵扯进来这么多无辜人。”
风自为摇头：“若是知道我和他之间还有恩怨，我定不会自我了断。”
“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去跟郁明修解释，把所有的误会解开，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我死了。这是我留下的灵体。我怕自己的武功绝世，特意留下的灵体，等有缘人发现我，我再倾囊相授。我离不开这个山洞。”风自为飘到上面，在触碰到洞口的那一刻瞬间爆炸。
灵体爆炸发出尖锐的声响。
季书淮捂住耳朵站在原地，又看着风自为的灵体在骷髅那里重生。
“我传授给你我的武功，待你学会，便去镜明台吧。用我教你的功夫，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季书淮垂下手：“我才不要，你们之间还有误会没解开。我要是用了你的功夫，被郁明修认出来，肯定会把他激怒，然后他一怒之下把我大卸八块。我死了，九泉之下想找人说理都难。”
“你有了天下第一的功力，还怕打不过郁明修吗？”
“真的？你是说我能打的过郁明修？”
“是的，修上个三五十年，别说郁明修，就先天下第一凌霄都不是你的对手。”
“……三五十年？那我还是去死吧。”
开玩笑，修那么多年，他还回不回现代了。
风自为拿起树枝：“既然你来到这里，就证明我们有缘，我会把所有的灵力、法术都传授给你。”
“你用剑我便教你剑法。剑用的是一对剑了，想必你跟归愿的主人心意相通，如此我教你双人剑法。剑法的威力，取决于你们对对方的感情，能修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谁跟他心意相通啊。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风自为笑眯眯道，“小友，嘴不太诚实啊。”
“……你个死人，你懂什么。”
风自为用树枝抽了一下季书淮的脑袋：“大逆不道，要叫师傅。”
“你刚才不是还叫我师傅吗！？”
“我欺师灭祖了。”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