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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楼薄幸 ...

  •   鸨母真是越瞧越满意!还懵懵懂懂的好苗子可不多得,少不得要她使出本事来哄住了,即进了她这楼,断然没有叫人飞出手掌心的理!

      果然是天真的孩子,胆怯腼腆又乖巧安分,不哭不闹的。

      进了楼没几天,生生叫鸨母舍了另一个要死要活的好苗子,叫他搬进了楼上的房间住,一齐配上了小厮,传唤,分明是要重捧的架势。

      馆里的名相公见了哪里有什么好言语,都是挨过来的,如今一个等着抢他们风光的新人,客都没见,就跟他们一个待遇了,叫人如何服气!

      林纫秋只作不知,倒把吃饭看得比天还大,天天准时准点候着自己的饭,生生得了个“饭桶”的美名,被人讥讽嘲笑。

      而被每天可收四分之一桶米饭用于升级的一碗已对古时的小倌楼好感爆棚!

      唯有头牌的杜笙公子心里打起了万分的警惕,他心知自己年纪渐大了,如今看似还风光,却也不知还能风光个几年。

      尤其是最近为显风骨,几次拒了贵客,拂了他们的面子,又断了几回妈妈的财路,叫她早有不虞。

      待这小子长成,妈妈手里捏了另一张好牌,这楚风楼里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处!

      可惜这楼里与他一般的明白人少之又少,多数也是暗里说几句酸话,迫于妈妈的面甜心苦,狠心辣手,敢正面对上她现在的小心肝的人满打满也不过一掌之数,叫杜笙好生烦恼。

      头牌的清倌岂非寻常,捧千金求一顾的大有人在,不过几日便有杜笙不适,让其弟陪坐的话头传出来。

      鸨母本有意让林纫秋取杜笙而代之,岂会放过这一良机?立时就推了林纫秋上去。

      若是以前,林纫秋茫然失措间,只知与鸨母抵抗不从,哪知是局?杜笙往来非权贵则名士,自有风雅自矜的气度,岂是尚未长成,才艺不娴熟的林纫秋及的上的?

      最后也不过被有权势的贪新鲜尝了,过后嫌青涩无味,弃之脑后,非清倌怎当头牌?连个像样的表示自己要开始迎客的宴也摆不了了,只能当个末流的童倌,专门伺候那些有特殊弊好的人,没几年就被折腾死了。

      如今又遇此局,折腾了很多次,越折腾越惨的林纫秋懒懒散散披了件衣衫跟鸨母使来叫他的人走。别说妆了,长发都是随便挽的,怎么瞧怎么不出众。

      林纫秋一进房间,鸨母脸上的笑就僵了一下,这普普通通的样子,对比坐于末座未施脂粉,正病弱的杜笙都要不讲究!

      鸨母一边拿眼刀剜他,一边对贵客们笑“秋儿年幼,竟不知打扮,这般失礼见客,污了贵人们的眼,奴立时让他下去。”

      首座上的人抬眼瞧了林纫秋一眼,未置可否,倒是其下一个紫衫折扇的公子哥见林纫秋单薄一个人,立在门前,可怜可爱的,阻了鸨母:“行了,美人不梳妆也别有风姿,季妈妈你刚将他捧的跟杜笙一般,人如今也见了,且叫他给我们展示展示。”

      林纫秋此时不好沉默,举起手中的笛道:“出来的急,只带了一支笛,吹的不好,诸位勉强一听。”

      只见他横笛于唇侧,悠扬清婉的笛声传出来,仿佛骑青牛行在春日野径,天高日长,山水清隽,清风徐来,悠闲自在,逍遥于天地间,令人心旷神怡,烦恼忧愁一清而空。

      及到一曲吹奏完,众人还回不过神来,只觉余音绕梁。首座上的人正眼看着林纫秋:“此曲何名?”

      林纫秋看着他,大抵是还沉浸在刚才的笛曲中,神情还有些漫不经心:“随意。”

      对方从他随便挽就的发,看到随意一拢的广袖长袍,眼里透出笑意,倒还真是悠闲。

      杜笙几分白的面色变做几分惨白。鸨母眼珠子一转,笑堆满脸,立刻吹嘘道:“秋儿别的不说,这一手笛就把满楼的人都压下了,偏偏不单这笛,秋儿的琴棋书画样样都拿的出手,琵琶古筝也拨得处处动人!”

      她身后的林纫秋叹为观止,内心对系统吐槽:“哇!今天才知道我脸这么大!”

      鸨母在前面眉飞色舞捧林纫秋捧的跟亲儿子似的,她背后的林纫秋一脸从惊到慌,最后由衷的佩服,专注拆台一百年不动摇。

      那紫衫折扇的年轻公子哥忍不住乐。

      “纫秋的好处多了,我今日不适,你且代我来一个《春江花月夜》助兴吧,难得的贵客满堂!”杜笙温温和和笑。

      鸨母眼一亮。

      “学古筝时见它太长了,躲懒没学。”林纫秋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坦坦荡荡。鸨母手上帕子一甩,目光生寒,大有想紧林纫秋的皮的意思。

      十分识相的林·狗腿·纫秋:“不然来个《平沙落雁》?” 鸨母给他搭腔,拿帕子甩着,捂嘴假笑三声:“来个小曲给几个爷助兴了!”

      得嘞!林纫秋坐到古筝前,像模像样弹了遍《平沙落雁》。

      弹的吧!实在很活泼灵动。毕竟“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他既无远志,又非逸士。

      问起平沙落雁,他现在只能想起令狐冲当年的平沙落雁式,弹的要多欢乐有多欢乐。

      才弹完,首座上的人皱眉道:“若能两手圆润,自然恬淡清奇,舒徐幽畅,恰合古调。若一味疾奏,希图悦耳,恐失其大雅之正,反无意趣矣。”

      林纫秋一脸敷衍客气的笑表示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杜笙这才笑着解围道:“许是今日纫秋精神短了,倒是我的不是,劳累了你。”

      林纫秋道:“岂敢!是我自己的不是,今日准备的不好,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这话说的很懂事。因此杜笙脸色又好一分,吩咐小厮将他送出去。

      不多时,鸨母也出来,到林纫秋房间里好一通教导,殷勤苦劝:“你不要急公近利,他杜笙可是靠《平沙落雁》起的家!你才学几年,如今怎么比的过他!况且做我们这行的,欲擒故纵才能勾的客人常来,你不能看人家爱什么欢快的调,就一味的弹这个!”

      林纫秋立刻神色不好意思——恍然大悟——斗志昂扬——感激不尽!四部曲走完,话也没说几句,把鸨母哄的高高兴兴的去了。

      他房里的小厮竹筒看鸨母一走远,林纫秋立刻变脸,迅速扑过来:“饿死了,快把我饭给我!”

      同样很能吃的小厮立刻笑的见眉不见眼,把大大的食盒提出来,半桶米饭,上面是鸡鸭鱼肉等四荤二素菜配汤,这就是楼里给头牌们供的伙食。

      林纫秋立刻开始捞饭,等他吃完,大半饭都不见了。余下的都是竹筒一个人的。

      不仅竹筒吃完打饱嗝,系统42也满足飘荡,升级去了。

      这天晚上是隔壁楼倩月院的姑娘们表演,鸨母分管两个楼,很有隔空叫双方比拼才艺,万不可懈怠的意思,经常今晚这方演完,明晚那方登台。

      还很懂的营销省钱,那边有点名气的姑娘跳舞,这边常去还没见客的小倌作丝竹管弦之乐。

      因为这是隐晦的抢客,那些姑娘们多有不愿,常给去的人颜色瞧。

      鸨母可舍不得叫林纫秋这么一个好苗子给别人当陪衬——没得低了身价。

      故而林纫秋悠闲趴在栏杆上听歌赏舞,仗着三楼闲置乐器,没人发现他,分外自在。

      却意外听到了一段话,是个姑娘,在大发脾气怪那伴奏的小倌故意装病不来,坏她好事。

      她出口成脏,皎好的面容都扭曲了,林纫秋听善才上来狠骂了她一顿,她才焉焉熄了气焰,不敢吭声。

      不多时,善才走了,门扇开合间,光影明灭,林纫秋见那姑娘安静坐在那,面上是晶莹反光的泪痕,她在哭。

      倚着墙,伶仃的样子。妆已经全部花掉了。

      不一会么,又用衣袖擦干净了泪水,急匆匆去寻其他伴奏,那些人冷眼旁观,很快,到这个姑娘登台了,几个小倌才不紧不慢来了。

      那姑娘恨恨上了台,众客见她妆褪衣素,又不弹琴跳舞,竟喧嚣取笑起来。

      忽的,一声乍起,远盖过众声。简静和雅,仿佛见鸿雁来也楚江空,碧云天净。长空一色,万里动微茫,江涵秋影。

      虽曲新,却不少人听出正是《平沙落雁》。悠远清奇,是大家之技。

      楼中渐静,听完了这一曲。稍后,那姑娘也等到了磨磨蹭蹭的伴奏,边跳舞边往上瞧,是谁为她救的场?

      只对上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眸,他将手指竖于唇上,笑示缄声之意。

      那是蔷薇忍不住也弯了眉眼的笑,干净坦然,是纯粹的欢乐。

      她的舞刚柔并济,林纫秋听出小倌故意急奏错节,今夜如此美好,何必小人来坏心情。

      他把琴横放到木栏上,箫放在一边,来了个《风雪惊鸿》,这是他最爱的琴箫合奏,仿佛梦回当年江湖风云,美人惊鸿,豪情万千,侠骨柔情。

      所有人都往台上望,蔷薇跳完了这支舞,她往上,笑望向楼上,从壁上抽出一柄避邪剑,袖一抖,寒光冷冽,这是要跳剑舞!

      所有人微愣,只有林纫秋跟上了她。弹嗨了的林纫秋捡起琵琶手一滑,长奏惊艳流出!江湖刀光剑影,风雨无阻侠客义气,落日残阳里,美人惊鸿一舞,人如玉,剑如虹!激的人血都热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一曲终了,北地豪客痛饮一坛,拍桌道:“这才是剑舞!痛快!!”众人都畅快起来,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楼上林纫秋发现到宵夜时间了,收了箫和琴,正大光明溜了。

      他本以为今夜根本没人发现他,走的十分潇洒。

      却不知倩月院高楼上雅间贵客云集,居高临下,将他所作所为全瞧了个明明白白!

      白天捧楚馆相公,夜里宿青楼清倌的紫衫折扇年轻公子哥,扇子都掉地上了,是万没想到!

      他喃喃自语:“这家伙《平沙落雁》自成一派,他白天故意弹成那个样子的?够胆大妄为啊!”

      其他的人见此忙探问道:“你认识他?”

      他这才回过神,收了扇子,却笑而不言。

      发少之一笑道:“你不说,当我们猜不出来?瞧他站在楚风楼,莫非他就是那个要顶替杜笙的林什么?”

      另外一个少年也奇道:“季妈妈眼够毒啊!哪里找的这么个宝贝!”刚才看他笑用指封口示意,那双眼睛干净的像落满了星辰,看的人忍不住跟着也笑。

      正座上的人冷呵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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