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眸》绯泉

4、最终章

　　如果不二知道的话……手冢没敢想下去，他清楚不二偏激的执著和紧紧团成结的心，他无法想像不二生活在黑暗中的样子。
　　──随风飘动的金发，挥动著球拍的手臂，略大的青学正选的网球服随著身体的灵动沿著腹部撑开划成柔美的弧度。微合的双目猝然睁开，於是所有光芒集中於瞳孔的那一点，像是深不可测的旋涡，闪烁著最最无邪的蓝色。
　　──总是无心无意的低著头露出那一点点的笑容，浅浅的酒窝几乎总是藏起来不愿见人。偶尔抬起白皙的手臂撩一撩被风吹到嘴角的发丝，抬头痴痴了望天边的流云。
　　那是手冢深爱著的不二，让他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不二。

　　“国光……，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周助。”
　　意外的对白，自然的告白。
　　“即使是看不见东西的我，你也还会喜欢吗？”
　　手冢的心一个停顿，“谁说你看不见……”他觉得嘴里一阵甜腥，嘴唇咬破了。
　　“国光……你果然连说谎都不会。”不二微微笑出了声，“我自己的眼睛，怎麽会不知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抱著不二的身体剧烈摇晃起来，“你会好的，都会好的，我会等你好起来……”
　　“那就……让我手术吧，”不二摸索到手冢的脸，轻轻将手放了上去，“我不想让你等太久，你会厌烦的。”
　　“成功率只有50%……太危险了”，五指穿过缝隙，用力握紧。“我不要让你冒险，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只要你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像现在一……
　　不二用吻封住了手冢接下来的话，“可我不要……，再不看到你我会死的……”

　　──“如果手术失败的话，不二君就不可能复明了，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手冢想到这一半的机率，手心又出汗了。

　　手术前，青学网球部和其它各校的相关人士陆陆续续来医院探望不二，被簇拥著的不二始终开心地笑著，完全不像是当事人。手冢在一旁看著他们的祝福之下的不二，觉得好像有神圣的光圈在笼罩著他。

　　无论结果如何，我──手冢国光，都会好好守护他！

　　从犹豫彷徨中走出，想清楚了的手冢觉得这一刻是不二入院以来唯一的轻松。他终於披露了自己的感情，而且并没有被拒绝，光是这样，不就已经够了麽，能在他身边的话。

　　人们逐渐散去，手冢看到姗姗来迟的迹部，套了一套西装，打扮一新，将一大束鲜花塞在不二手里，说，“周助，为你主刀的医生我请了这方面最有经验的名医，本少爷敢打包票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嗯，谢谢你迹部，这段时间受你的照料了。”不二鞠起一个笑容向迹部答谢。
　　“啊……一点小事而已。”迹部把为了让他们安心谈话，有意站到门口去的手冢拖了过来，把不二的手放在手冢的掌心。“要谢的话还是先谢谢这家夥，他没日没夜的陪在这里，瘦了好多哦……”
　　“迹部！”
　　“哦呀，好吓人，我先走了。”迹部吐吐舌头，“周助，下次再见啦！”
　　“嗯，路上小心。”不二低下头，转过身。
　　双手慢慢抚上手冢的肩头，向上，摘掉常年架在手冢鼻梁上的眼镜，摸到手冢微锁的眉头，挺拔的鼻梁，有些潮湿的嘴唇……“真的瘦了呢……对不起，总让你担心。”

　　──“如果有幸能复明的话，我想和国光去赏樱。”
　　笑著说这句话的不二被推向手术室，手冢追过去，将一个护身符塞在不二手中，“我好早就买了，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你度过手术。”
　　“国光，你过来，我和你说句话……”
　　手冢依言凑了过去，听到如同珠落玉盘般清脆的字句。

　　他也是爱著他的……
　　哪怕再高傲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不得不低下头承认。
　　手冢国光是，不二周助也是。

　　“手术中”三个字猝然变成了醒目的红色。
　　手冢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暗自为不二祈祷。

　　……
　　不知过了多久，满头大汗的医生从手术间出来了。
　　“怎麽样，医生？”坐立不安的手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啊，很顺利。”医生边走边说，“我做了那麽多的手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呢，明知成功机率不是很高，可是手术中情绪一直很稳定，居然还从头到尾面带笑容，真是不可思议。”
　　医生走到休息室门口，转身对手冢说，“现在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就不会有问题，一切就看拆线的时候了。”
　　“太好了！”手冢听到这个回复，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回到那个人身边，和他一起见证奇迹的发生。

　　病床上的不二，手术的地方裹了厚厚的纱布，只露出耳朵和口鼻。曝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吊著点滴。
　　手冢坐在床边，摸了摸那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臂膀，用被子小心盖住。
　　“国光……”细微的声音从手冢深深迷恋著的身体发出。
　　“我在这里。”手冢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激动得不知所措的心情，慌乱之中只是本能地低头吻了吻不二的唇，“我在这里。”低低的又重复了一遍。
　　“嗯，”被滋润过的嘴唇弯出一个弧度，“刚才……我其实很害怕的……”不二将另一只手举到心口，“我好怕，如果看不见的话……我就不能和国光在一起了，会给你添麻烦的……”他说著将手慢慢张开，那枚平安符赫然被紧握在其中，“可是，那个时候我感应到了……国光你的……心跳……”不二笑，再次握紧，“给了我勇气，因为……我想要看见，想要看见国光对我笑的样子，说喜欢我的样子……全部全部，都想要拥有……”
　　“会的……只要是你想要……”手冢承诺著。

　　不二拆线的时候，正值樱花盛开的时节。
　　一圈一圈的纱布落在地上，手冢与不二始终十指相握。

　　从双目闭合的地方有一丝光线透入，黑暗顿时退散开来，不二适应著这久违的亲切感慢慢睁开双眼，周围亮得出奇，眼前模模糊糊有一张脸，他知道是手冢。转动一下太久没活动的眸子，事物渐渐明了。手冢紧张得绷直的脸也一清二楚了。
　　“呵呵……”不顾医生还在场，不二抱住了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手冢，“我看见了！我看得见了，国光！”

　　穿著浴衣的不二有了月光般的妩媚，和手冢手挽手在樱花树下回想那起意外，更多的竟是庆幸和感激。
　　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人才懂得用心去看。
　　被蒙蔽的心总有重获光明的时候，可是仍然有很多人错过，只因为发现得太迟。
　　飘落的樱花花瓣，不二用手小心接住，抬头往身边的人，正低著头看自己，眼光尽是无限的宠爱和疼惜，双目交汇，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这双蓝色的眸子，从此也只为一个人而美丽。
　　不，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属於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