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的科举之路》横三竖四

10、第十章

　　第十章
　　那日过去后，一切都归结于宁静，可这宁静背后是突然的暴风雨，且有一阵子闹的。

　　陈青轩也没有别的心思去管，重心基本都在学堂，他虽然记性好，可每天却是最早的一个到学堂，最晚一个离开，所以那些挂着面子，不屑去向陈青轩请教的人，都会在早晨和放学边等着陈青轩。

　　这次居然连寅班的石财也来了，身旁是石霖，这倒是令他非常惊讶，他连四书都未碰到，像他们寅班的学生肯定都快习五经了。

　　石霖这些日子也知道陈青轩的脾气秉性，忙扯着石财的秀才的袖子：“表哥，快点呀，不然轩兄就要走了。”

　　石财张了张嘴，觉得实在无法开口，直接跑出去，石霖忙向他赔罪，后又追出去。

　　少卿哥过来催他回去了，陈青轩随便收拾下，路上听着自己少卿哥听石财因字写的太丑被学究给臭骂了一顿，陈青轩这才想起有东西落在学堂了，赶快回去找，找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奇了怪了。”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少卿兄问道。

　　“应该不会吧。”陈青轩记得那写的好字的手札早上是他拿错了，包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他隐隐感觉不秒。

　　少卿哥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刚走后，就冒出个瘦小的影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木桶。

　　第二日卯时二刻未到，人都泱泱的站在子班瞧热闹，因为陈青轩的桌凳都被划出惊人的深痕，地上还有未干的猪血迹，一股血腥味充斥在全班。

　　少卿哥叫他先去寅班坐坐，这边方来海便来叫道：“陈青轩，大石学究叫你过去。”

　　陈青轩看着方来海得意的笑容，也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今日知县要来，他写的手札纸被大石学究看见，大石学究肯定会直接开除他。

　　大石学究见他，直接讲纸甩在他脸上，漫天的纸满地都是：“陈青轩，你欺上瞒下，你可知罪？”

　　陈青轩站着纹丝未动，倒是平常受他的恩惠的人道：“学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对啊！您昨日不是还夸他用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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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扰乱课堂秩序，挑拨同窗友谊，我自是留你不得了。”大石学究毫不客气道。

　　他依旧一言不发，他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不说，明眼人谁看不来，学究这是在杀鸡儆猴，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陈青轩得罪人了。

　　此刻就见一位身说青衫男子拍拍手，嘴角含笑：“真是一出好戏啊！ ”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像那名男子。大石学究瞳孔微动，忙起身行礼：“知县怎的这么早来，我等张皇失措，还请知县赎罪。”
　　“呵，我要不早来，怎么能看到这一处好戏呢？欺上瞒下，你说是吧。”知县笑容更深，假意调侃。

　　大石学究浑身吓的脸色惨白，就差直接跪下。

　　知县也有分寸，笑道：“玩笑话，学究何必放在心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其他班的学究见知县来了，刚好打铃上课，其他班的学生都进学堂，外面只剩下子班的孩童。

　　“知县大人——”一人站出来。
　　“你住嘴！”大石学究几乎是吼的。

　　方来海根本没听，他现在只觉得胜利就在眼前，就能永远将陈青轩踩在脚下：“就是他，知县大人，这小子平日就喜装好人，昨日班考更是夺得第三，这是我放学在他位置上找的。”

　　说完摊开一张张竹纸，“还请知县大人明鉴。”

　　知县眯着眼睛：“哦？那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知县问向陈青轩。

　　“清者自清，不过是几张书写的纸，何必大惊小怪，若拿不出确凿的证据，那便是诬蔑，毁人清白。”陈青轩道，他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再不拿出几分气度，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拿捏啊。

　　子班现在分成三派，心里早已嫉妒陈青轩的支持方来海，另一边则是支持陈青轩的，还有两个人是持中立派，分别是石霖和朱子肖。

　　知县又道：“既然公婆都有理，那不然石学究，你来做个裁决，让他们辩上一辩？”
　　石学究惶恐道：“是。”

　　这场辩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方来海一方拿不出更有利的证据，就在陈青轩方看着胜利后，方来海又道:“轩兄既然未抄，那为何考的帖经和墨义都全对，课上却不能背出《增广贤文》？”

　　这个问题一下难到众人，是呀，怎么考试全对，课堂就压根不会，就差十天的时间，也不可能背的那么快。

　　陈青轩这才暗道不好，那几天都在生病，经常熬夜学习外加体质又弱，整个人完全打不起精神，哪还有力气想守拙这事情。

　　方来海见对方乱了阵脚，更是不客气道：“不如赌一把怎么样，你背不出《增广贤文》，那你就是作弊了。”

　　陈青轩现在也不打算隐藏了，道：“我背出来又当如何？”
　　方来海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我就走怎么样？”

　　受过陈青轩帮忙的方松道：“方来海，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增广贤文》总共四千五百七十二字，轩兄只是碰巧帖经都是他背过的而已，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背下来。”

　　一旁的石霖也站出来：“来海，你做的有些过了。”《增广贤文》他才用了一个月每天背才啃食背完，背的还不是那么流畅，短时间肯定背不完。

　　没说话朱子肖也出来道：“是呀，别难为轩哥了。”这句说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石学究也想终止这个无厘头的辩论，可知县无动于衷，他也不好开口。

　　陈青轩如今被推在这风口浪尖上，必须的拿出真本事才能服众，以后有着作弊的嫌疑可是极其不好的，且这知县不出口阻止这场闹剧，就是想看他是如何解决的。

　　陈青轩含笑一声：“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先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里的痰，卡在第一句好久。

　　就有人嘀咕：“看吧，露馅了吧。”
　　“肯定就是抄来的。”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可都牢牢盯着陈青轩不放，看着他翕|张的唇瓣动了没动。

　　陈青轩吊足了胃口，这开始琅琅上口的背道：“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背的越来越流畅，每个人的脸上皆是不可置信，

　　而方来海的人都越听越恐惧，只暗暗祈祷：忘记，一定要忘记！

　　知县抿着茶：“此子有趣。”

　　石学究脸色听到后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陈青轩一字不落的给背完了，流畅又清晰。其实这多亏他舅舅赠他的那几本书，每本书上写满了注释以及自己的见解，比严秀才和石秀才写的还好，陈青轩便很快就背完了。

　　方来海已经被惊的张大嘴，一脸“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表情。

　　知县有意看了石学究一眼，石学究会意：“陈青轩并无抄袭的嫌疑，此事本是一场误会。”

　　倒是方来海，像一条疯狗一样：“他肯定不会倒背如流，他肯定不会，学究你让他背！他——”
　　“住嘴！”学究汗颜，怎么有这种蠢学生。

　　倒是陈青轩轻飘飘的一句“还望遵守约定”，唤回方来海的一丝神智，忙乞求：“学究，学究，我不能，我不能回家啊，我爹会打死我的，我不——”
　　方来海想到以后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日子，立刻悔恨无极，直接扯着学究的青衫苦苦哀求。
　　学究只觉得颜面尽失，一脚踹开方来海：“收拾书包回家吧，还有你们，统统将《增广贤文》抄五遍。”石学究指向那些帮方来海的学生，方来海只觉得数道怨恨的眼|光|射|向自己。

　　学究又说听课一天，放子班的学生回家温习，径直跟着知县走了，陈青轩也有自己的想法，打算让盛氏帮他重新找别的学堂。

　　知县正坐厅堂，指腹摩擦着木桌：“你这管事的当的真是极好呀。”知县看着自己辛苦筹办的学堂变成这样子，一时心情复杂。

　　石学究立即跪下，惶恐道：“还——还请知县恕罪，是在下无能。”

　　知县看着石学究眼里放着锐利的光芒，端起茶盏就狠狠的砸向地面!

　　吓的石学究连连叩头。

　　“你怕是有用的很呐；去年的的闻子能，前年的沐星辰，大前年的白风竹，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没有你的心思，都是做的好事啊！”知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石学究被别人拆穿，语气更显恐惧：“在下，在下都是为了石家，为了石家的大好前程。”

　　“呵，好一个为了石家！我以前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那是因为石家有人考上了，可现在呢，没有一个好苗子，隔壁乡倒是一个接着一个。”说完狠狠地剜了学究一眼，又继续道，“这孩子必须给我保下来，好好培养！”

　　学究这才歇下心里动的小心思。

　　知县又道：“每年都必须要出来个举人，不然——”

　　知县冷笑一声，慢悠悠道：“你这管事做的太顺心了，自己的铁饭碗也是要砸了。”

　　石学究这才惊出一身冷汗，忙恭恭敬敬的送走知县，可叹石学究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秀才，原来净想着这些腌臜事，有事分心，又如何能一心一意举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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