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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治疗师说,失去耳朵并不影响听觉,但乔治耳边总有一个声音盘桓不去。

      “Do u love me?Do u love me?”

      白天,这声音让位给街头的喧嚣,让位给围绕在他身边的欢声笑语,如同偶尔被微风携来的散乱音符,凑不成歌曲,却偏又执拗地留下痕迹,一星半点,足够空闲的大脑在不知不觉中补完熟悉的节拍,再构成循环往复的旋律。

      在顾客对话的间隙里,收银找零的传递中,每一句普通的寒暄过后,笑容还未来得及从嘴角敛去,那声音便如见缝插针般轻轻响起,没头没脑,转瞬即逝。

      乔治不需听清也知,那声音在说,Do u love me?

      夜晚,低语在静谧孤独的房间里叠加起回响,由远而近,不知疲倦,絮絮不已。仿佛执着地想索取一个答案 —— Do u love me?Do u love me?

      乔治慌乱地将被子拉过头顶。

      该如何回答,该怎样回答,他心中只有不安和迟疑。

      当他们还是别人口中的小宝贝,弗雷德一度非常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Do u love me?Do u love me?”一声声稚气未脱,满怀期翼。

      被问到的人通常笑着给与肯定,亲切友好,带一点敷衍的善意。只有乔治每次被问到都重重点头,语气坚定,仿佛执行双胞胎间某种固定的仪式,认认真真,乐此不疲。

      可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终究只是小孩子不切实际的想法,肯配合演出的忠实观众很快只剩下乔治一个。(至于珀西,他从来不曾参与,并对此嗤之以鼻。)

      几年后,当金妮也渐渐长大,双胞胎捣蛋和破坏的本事更是与日俱增,弗雷德终于不再缠着每个人问自己是不是受人宠爱的小孩,他改为盯着人的脸孔,明亮的眼睛弯一弯,笑容颇有后来让人着迷的雏形。

      乔治知道,他此时依旧在问:Do u love me?

      有时他也会羞涩地想,他永远学不会像弗雷德一样,毫不掩饰地向周围索取爱意。

      他们总是一同出现,形影不离。相同的相貌和声线,层出不穷的鬼主意,不同之处唯有弗雷德总是魅力四射,源源不断有人被这光吸引,而弗雷德就是光源,照亮周围的同时紧紧将乔治包裹在中心。

      是以他知道,弗雷德配得上这许多爱意。

      他从不担忧趋光而至的人是如此之多,其他人又怎能攫取属于他的光呢?能和他交相辉映的人唯有他自己。

      即便他们长大到开始有女孩聚拢在周围,对他们大声喊出相似的“Do u love me”,乔治仍然可以不动声色地处理。

      和他的兄弟一样把眼睛弯一弯,说上个把笑话,一起哄她们开心,一样的进退得当,一样的游刃有余。

      直到某次,他看到弗雷德浅浅吻上女孩的面颊,再有意无意地抬头用目光搜寻,他心中的笃定突然消失不见了,如同中了强力清理咒,无迹可寻。

      或许那是另一种爱,注定引人追索,万难代替。

      他默默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再后来,那光在最炽烈的时候熄灭了。

      乔治无所适从了很久,直到他开始燃烧自己,营造出相似的光芒,恍惚中他又处在光源中心,人们重新聚拢,欢笑继续。

      自那之后不久,声音就如固执的幽灵,不分昼夜,不疾不徐,一遍遍在他耳边悄声细语,“Do u love me?”

      “Do u love me?”

      他被人从走神中唤醒,深色皮肤的女孩坐在对面,带着洞悉的表情注视他重新聚拢焦距的瞳孔,再次重复了一遍:“Do u love me?”

      捏在手指间的戒指简简单单,只要一个不过不失的回答,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套上指尖。

      他说“yes”,后边的单词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脱口而出。

      他没来由地开始回想上一次如此惊慌无措是什么时候,是被人从棺木前拖走,还是扑倒在沾着鲜血和尘土的尸体旁边?

      女孩说:“你还没准备好”,她愿意给出下一次机会,但要他先问清楚自己的心。“乔治,你爱谁,谁爱你,又为了什么在一起。”

      他逃一样回到笑话商店,不顾一切给自己用上“闭目塞听”。

      然而那声音并没有消失,清晨迷离,睡前困倦,它总会浮现于乔治耳边,变本加厉,发出经久不变的疑问:

      “Do u love me?”

      “Do u love me?”

      他终于发出长久以来的第一声质疑:“就算得到答案又能改变什么?我已经……错过了你。”

      泪水不争气地涌上双眼。

      那声音停了一刻,再响起时多了几分愉悦,几分俏皮:“Say u love me.”一声声催促仿若带笑的叹息,“Please,please.Say u love me.”

      “弗雷德,我永远爱你。”

      说完他如释重负,恍惚间空气中似有笑声,带着心满意足,带着他熟悉的小得意。

      他把头埋进被子,任由这幻觉充斥脑海,红头发的大男孩并未离去,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伏在他肩头,亲昵地叫他“乔吉”。

      他是他一个人的幽灵,活在他永恒的爱里。

      不厌其烦的提问不再是困扰,更像是专属于他们的情趣。他逐渐学会越过重重人群捕捉到他挺拔的身形,也学会在呢喃声响起时微笑着在心中送上一句“我爱你”。

      当意念中的问答已经成为习惯,旁人不过见到他嘴角时时噙起的一点笑意。

      人们更愿意说:看啊,他是最受欢迎的笑话商店老板,或许他又在构思什么恶作剧。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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