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挚友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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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阮清郁不愿多掺和，因此对他来说，一时间就清闲下来了。虽然狄仁杰知道了方谦的异样，却没有立刻发难，因此阮清郁无事可做，便天天去李二那儿盯着，只是这张脸看出个窟窿来，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过了两日，阮清郁突然听说，那毒蛇再次出现，被虎敬晖杀死了。
阮清郁不由得手抖了一下，虎敬晖斩断自己驯养多年的毒蛇，不是洗清自己的嫌疑，而是将证据交到了狄仁杰手上。
当晚，狄仁杰便叫来了阮清郁，语气中满是深意：“李二快该醒了吧？”
阮清郁神色僵硬，低声说：“是该醒了。”
不止李二该醒了，他也该醒了。自欺欺人的日子到了尽头，狄仁杰发现了虎敬晖，他们终归要站到对立面了。
“我能知道，您准备怎么处置他吗？”
狄仁杰吐了一口浊气，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苍老：“我不知道。”
阮清郁毫不意外会得到这个答案，他们现在连虎敬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的理由都不知道，又能如何区处？
“如果您要杀他，我不能动手。”
狄仁杰说：“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了敬晖。”
在正式揭穿虎敬晖的身份之前，狄仁杰先处置了方谦。根据狄春从京城带回来的档案，狄仁杰推断出方谦的真实身份，土窑中的刘金。
这是阮清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满腹疑惑，只是当下狄仁杰在审问方谦，他不方便问出口罢了。
随着二人对话，阮清郁才知道刘金是谁。
十多年前，方谦在越州做县令，户部档案上记载他当时因病还乡，但实际上他却以刘金之名做了越王的贴身记室，并且参与了越王之乱。他掌握着当年参会的名单，又成了越王之乱中的唯一幸存者。
越王死后，刘金以名单为筹码四处活动，得到了幽州刺史的位置。三年前，他在一次活动中被发现，擒往京城，而幽州刺史方谦不能暴露，因此才有了假方谦。
越王之乱对阮清郁而言是一段颇为陌生的故事，他只依稀知道因为这次叛乱株连了不少，却不知内情，因此便听狄仁杰讲着，准备有空多看看话本野史，弥补一下历史知识。
虽然查出了刘金，但他是个硬骨头，千牛卫严刑逼供一年都没有让他开口，狄仁杰如今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刘金背后之人的消息。
扫平了一切障碍，该处置虎敬晖了。
他先找李元芳做了一出戏。
刘金对幕后黑手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他掌握着太多的秘密，因此他背后的主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会杀他灭口。狄仁杰让李元芳看守刘金，蝮蛇果然来刺杀他，用无影针杀掉刘金的同时，也伤了李元芳。他中了无影针的毒，就算没有立死，也会失去一段时间的战斗力。
接下来就是阮清郁，狄仁杰明白，他得先安排好身边所有武功高强的人，才能逼得蝮蛇出手杀李二，正巧被派去处理山中村民失踪一事的陆大有回来了，便给了狄仁杰调离阮清郁的理由。
小连子村失踪的村民都死在了山里。而且山中突然出现了很多洞穴，里面还有许多架子，村民的尸体都是从洞穴中被雨水冲出来的。
狄仁杰当即吩咐：“明日一早启程，直奔小连子村，敬晖，幽州的事务就交由你来处置。清郁，你还记得大有之前说过的姚家铺吗？”
阮清郁想了想，起初在小连子村的时候，陆大有确实提过一嘴。距离村子七里地，有个姚家铺，山里人说是鬼市，那里白天破败荒凉，晚上却灯火通明，引得不少人去探险，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后来就无人问津了。
“姚家铺与这些村民的死亡一定有关，我们兵分两路，你和大有先行一步去姚家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我带卫队去小连子村，我们山中汇合。”
阮清郁点头：“好，您注意安全。”
人们下去各自准备。
到了晚上，狄仁杰又悄悄让人叫来了阮清郁。他知道虎敬晖每天晚上都会偷听他房间的动静，因此故意在这时候装出一副秘密的样子找来阮清郁，问道：“李二什么时候能醒？”
“再有两三天吧。”
“好，等我们从山里回来，李二也就该醒了，到时候他的身份就真相大白了。”狄仁杰十分满意，“你辛苦了，明日一早和大有出发，今晚早点睡。”
阮清郁点头告退。
随着第二天兵分两路离开都督府，对虎敬晖的圈套便下好了。
出了幽州城，去大柳树村装模作样走了一圈，狄仁杰与阮清郁便带人悄悄回了幽州城，进入都督府。
原本安置李二的房间有李元芳在，阮清郁陪着狄仁杰在外间，他看着蝮蛇进去，心下暗叹一口气，房间中很快便传出了打斗的声音。
在阮清郁看来，李元芳西北出身，武功路子刚硬，与蒙挚颇是相似。他先前因为使团被杀案无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间，使得他的武功在短时间内有了很大的进益，尤其是在高手过招只争分毫时。
而虎敬晖到底是几年不曾涉足战场，寻常比试也是点到为止，论拼狠斗勇的劲儿比不上李元芳。再加上他隐匿身份，怕惊动都督府中卫队而急于脱身，慌乱之间自然容易露出破绽。更何况，他那身衣服也实在是累赘。
阮清郁着实看不上蝮蛇的一身行头。
李元芳打败蝮蛇，是在阮清郁的意料之中的。他跟着狄仁杰走进了房间，看着狄仁杰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真的是你。”狄仁杰一脸痛惜之色，“我曾经怀疑过元芳，怀疑过清郁，怀疑过大有，甚至我还怀疑过李二，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之事？皇上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不到四十五岁就做了千牛卫中郎将，我不明白你这是为了什么。”
从虎敬晖口中，阮清郁知道了他悖逆的原因。
虎敬晖根本就不姓虎，他原本姓王，后来姓蝮，是高宗皇帝李治当年王皇后的侄子。四十五年前，武则天构陷皇后，王姓一族，十五岁以上男丁尽被诛灭，当时的虎敬晖刚刚满月，随家人被发配到岭南。十岁那年，他的姑姐死于瘟疫，仅剩虎敬晖一人，他便改换姓名参军。
阮清郁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复仇的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了。阮清郁不是个为了别人会处心积虑复仇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与这样的人感同身受。
家族之祸复仇本没有错误，只是虎敬晖选择的道路太过极端，武则天当年虽然对李唐一脉极尽残忍，但至少这些年来，她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对得起天下百姓。而虎敬晖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挑起突厥与大周的战火，并非仁善之举。
然而，不能要求谁人都是圣人君子，如此血海深仇，易地而处，阮清郁无法保证他不会走上和虎敬晖一样的道路。
狄仁杰最终决定放走虎敬晖。
虎敬晖有着正四品下的官职，又是皇帝的护卫，因此狄仁杰若是现在杀他，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将他按照罪名押解回京，不说别的，光是王皇后侄子复仇这一件事，便足以让武则天将他千刀万剐，这是狄仁杰不愿意看到的。
李唐一脉已经不能再流更多的血了。
虎敬晖答应狄仁杰，他走之后不会再助纣为虐、祸害百姓。
狄仁杰长叹一声：“你走吧。”
虎敬晖踉跄着匍匐在地，给狄仁杰磕了一个头。
一直没说话的阮清郁开口：“我送送你。”他搀住了步履蹒跚的虎敬晖，从他的掌心给他渡着真气。
纵然是狄仁杰放走的，蝮蛇也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出都督府，阮清郁便提了口气，带蝮蛇从后墙出去，扶着他走过一条街，站定在原地。
“李元芳先前下手不轻，你恐怕得好生休养几日了。”阮清郁拍了拍他的肩，“就送你到这里了，要去哪里你自己去吧。”
虎敬晖抬手揉了一把阮清郁的头发，眼前这人比他和虺文忠都年轻，却比他二人看得都通透。阮清郁与其说是送他出来，不如说是趁这点时间帮他疗伤，以保证他无论是要去哪里、做什么，都足以自保。
“回去吧，保重。”
阮清郁斟酌片刻，语气认真：“复仇没有错，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为了复仇付出了更大的代价，也许只有切身经历了血海深仇才能理解。敬晖，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就怎样去做，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是为自己而活。”
阮清郁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虎敬晖所做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朝内并不是姓武的一家独大，不说别的，狄仁杰是李唐的忠实拥趸，只要武则天一死，上位的是谁还未可知。
虎敬晖在朝这么多年不可能看不出，更何况他算是皇帝的近卫，若说这么多年找不到一个刺杀的机会，阮清郁也不信。虎敬晖不是一个无法为复仇贡献生命的人，那么他为什么要挑起边关战火，做下这么大的事情呢？
况且，从虎敬晖对待狄仁杰的态度而言，足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忠奸不辨、善恶不分的人，以是虎敬晖所作所为，不见得是完全为他自己、出自本心。
“回去吧。”虎敬晖叹了一声，转身就走。
阮清郁沉默地回了都督府，狄仁杰的房中还亮着灯，但他已经没心情再去看了。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挚友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