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小长

3、你就叫白双吧

　　白双摸着桌上的碗，小心尝了一口不同于以往的清粥，粥中有些许肉丝，却不腻，反而因为其中清香的菜叶而让人胃口大开。
　　他尝其他菜时先是触碰碗沿，这才夹过来品尝，桌上的菜不同于他以往烧的，不是过咸的味道，反而相当清淡，可就是让人觉得鲜美。
　　白双胃口大开，频频伸筷，直到腹中有了饱感才停了下来：“你厨艺不错
　　“总是自己在外，难免多学一些让自己好过一些。”沈无笑着起身道，“我去洗一下，你不急着睡觉，先歇一会儿，免得积食”
　　“好。”白双说道。
　　沈无将那些东西收拾干净回去的时候，白双正坐在桌边翻着那厚厚的竹简，手指从其上一一划过，似乎因为熟悉了笔画而阅读的格外的快。
　　沈无静坐他的旁边，取过了书刻着那些竹简，将那些一一串好，二人虽不说话，气氛却比之前要融洽太多。
　　“你说你无爹娘，是做何事的？”白双毕竟生着病，即便翻阅竹简也翻阅不了多久便困倦了。
　　他难得率先开口，沈无佛去竹笠上的竹屑道“从前做公子，今后打算做杀手”
　　白双不解“为何？”
　　“从前有仆役，可做少爷，今后孑然一身，想做杀手”
　　“所杀何人？”白双捏紧竹简，面上一片淡然，实则心已然跟随着沈无的话语而去，他本也是打算出谷灭世的，却不想多留了这许多时日
　　“随心所欲，杀该杀之人”想到那场景，沈无不由一股洒脱豪爽，竟是想要大笑起来
　　“何为该杀之人？”白双问道
　　“朝廷管不了的贪官污吏，江湖上杀不了的窃贼，我若想管，便去杀”沈无豪爽道
　　“你身中金蚕蛊，可是有仇家敌人”白双问道，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能感受到此人心性良善且行事随性，或可做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非是仇家，此蛊虽让我活不过不惑之年，却也让我能活到不惑之年，否则我或许也死在了孩童时期，也算是两相抵消了”
　　“我可为你解蛊”白双说道
　　他自幼生在谷中，不知谷外之事，可作恶之人该杀乃是天理寻常，沈无显然不欲多说，他便也不会咄咄逼人
　　他跟他好像不是同路人，他杀人是为救人，而他，却只想杀人
　　“母蛊已死，此蛊不好解”沈无说道
　　“手伸过来，我自有办法”白双取过了一个碗，打开了药包取出了银针，先是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放了数滴血在碗中，然后握住了沈无的手，以刀在其手腕上划过，然后将其置于碗边。
　　不过片刻，沈无体内有一物涌动，白双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别动。”
　　沈无看着手腕处鼓起的包，任凭其攀爬着，然后一条金色的如同蚕一般的虫子落入了碗中。
　　蛊虫入了碗中，直接被白双用手捏住放进了药钵之中，三下五除二的捣碎了。
　　他又在其中倒入数味药材，倒成粉末后捏成了药丸吞服了下去。
　　“大夫这是做什么？”沈无问道。
　　“金蚕蛊用的不对，可断人寿数，若是用的对，可延年益寿。”白双说道,“你这个东西于我适用。”
　　“适用便好。”沈无默默的包扎住手腕处的伤口，这种时候可不能指望对方还想的起这个来。
　　“你伤口似乎还未包扎。”白双摸索着取过了布条，握住沈无手腕时却发现了那里的布，“你已包扎了？”
　　“等到大夫想起时，只怕在下已经失血过多而亡了。”沈无说道。
　　“抱歉。”白双说道。
　　“不怪你，你看不见，许多事情记不得也无妨。”沈无笑道，“我自己康健的很，需要的事情不需大夫上心，那金蚕蛊可延寿多久？
　　“十年。”白双说道。
　　“哦，大夫延寿十年，岂不是至少活到耄耋之年了。”沈无说道。
　　“不过而立。”白双说道。
　　“原来是同命人。”沈无喟叹了一声
　　“你体内虽曾经种入了金蚕蛊，日后若好好调理，到知天命也未可知。”白双说道
　　“活那么久也没甚意思，来去无痕，无牵无挂”沈无笑道，忽又想到什么“若是那日我杀人不成反被杀，倒也算是解脱了”
　　听着这话的白双心有微澜“你无处可去么？”想着若是早些遇见或可能在这里安家，现下他已决心出谷灭世，这幽谷却可让他“若是无处可去，也可在这幽谷安家，我不日便会离去”
　　“你想出谷？我们或可结伴同行，我杀奸贼，你救他人”沈无想着白双眼有所憾，自己一人出谷怕是得经历许多苦难，自己应跟着他照顾一二
　　而听着这话的白双却心里一颤，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不知从何而来，在这幽谷之中，活一日也是活，活十年也是活，到时若是死了，怕是连坟茔都无人立，跟这人何其相似，从前他想出谷同归于尽，如今却像发现了更有趣的路
　　“若你一人出谷，会去往何处”指尖磨挲着竹简，白双问道
　　“若我一人出谷，便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席”沈无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头“若无银钱，就去找个为富不仁的劫富济贫，若无食物，树上的果子，打一二兔子便可为食”他说得极为潇洒
　　而白双沸腾的心却有些安静了下来，那样的生活确实美好潇洒，却无法属于他，对于自己的眼盲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也只能在幽谷内才能行动如常，去了其他地方，怕是都无法行走，一切结伴而行怕是会成为两人的束缚
　　“我们可是友人了么？”沈无瞧着白双不似刚才明亮的脸色，终是出口问询
　　“若日后无处可去，可来幽谷”白双低头换了个竹简继续磨挲
　　“以何理由？”沈无问道
　　“拜访友人”白双抬头向他面前道
　　沈无一笑“现在可否告知在下，大夫姓名了？”
　　“无名”我生来无名，无名便是我的名
　　“沈无，三点水的沈，了无一生的无”
　　“好名字”白双虽是如此说道，两人却都明白，这不算什么好名
　　“我的尚可，倒是你的一听就让人觉得可怜，不如我帮你取一名字，可好？”
　　“好”白双应道
　　“你穿一身素色，就姓白，希望你不再孤单，好事成双，就取单名一个双吧”
　　“极好”白双细细呷着这个名字，极为开心，心里却有些酸酸的，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好像终于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似的“多谢沈兄”
　　“不客气”沈无笑道，“白兄说要出谷，可是何时？我是否能与你同行”
　　“我想等熟透谷中医术，在过几年才会出谷，沈兄先行吧”与友人一同闯荡，或许是不一样的体验，可自己是想要出谷去灭世，现在或许不想全灭，却也只是让他的大计划变成小计划而已，一同出去怕是不太方便
　　“我还不急，待养好伤势在谈。现在时候不早，你还病着，少看些医术伤神，早些休息吧”
　　说罢沈无便退出了屋内，白双放下手中竹简躺下，静听屋外动静，那人像是去了旁边的竹林里砍伐竹子了，应是为了刻竹简一事，他懂得很多，谁家的公子会懂这么多事么？从未去过谷外，白双不知外界是何模样，或许现在的公子都是这般厉害吧，迷迷糊糊间，白双如是想着
　　待再次醒来，便闻到一股醇香，原是沈无已做好饭菜，不同于他自己做的清粥小菜，沈无这次还做了鱼跟一些野兔，自瞎后他便很难吃到这些，曾也拿毒药去毒野味捡来吃过，只是被毒性腐蚀过的野味味道实在难以忍受，后来便不再为难自己去吃那些，如今在吃才觉自己不是不识人间烟火，他胃口大开，又吃了许多，后果不其然有些撑了，在沈无收拾的空档他一直围着屋子转圈圈，散步消食，因着刚生病不可吹风，无法出门去撒，便只能在屋内转圈，此时听着沈无靠近的脚步声，白双若无其事的散在桌旁，将竹简拿到了手上，将将坐下，沈无便走了进来
　　“我今日伐了许多竹简，在给我一本医书吧”沈无走到桌边，准备好工具
　　白双听罢起身又拿了厚厚的一本交给沈无后便顺势在屋内转起了圈圈
　　转着转着，却是突然笑了出来，谷中十八栽，他竟也有一位友人了
　　“白兄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么？”那边沈无对着刚雕刻的竹简吹了口气到，他观白双脸色不似以往的清冷，现在的他仿佛多了分生气
　　“嗯，是挺开心的”对着自己的友人，白双无法维持自己冷淡，也不想友人问话得不到回答
　　“此竹简我在外壳有雕一些标记，你一摸便可知是什么医术”又串了一排竹简的沈无道
　　“嗯，沈兄做事很是贴心”白双转了两圈，又坐回桌边，拿着竹简便开始摸索，在心里一遍遍推演着竹简上的医术，这些医术，他都是学过的，只是任何学问，都需反复巩固推敲，才能得以精进，只是眼睛看不见之后他便无法在看医术，当时的他只能自己摸索着在竹简上刻字，幸而这些医术他都背得下来，那时为了将医书上医术搬到竹简上，手不知被削了多少刀，受了多少伤才堪勘刻完一本，那时年龄小还不如现在能沉住气，当即勃然大怒，制造了许多毒药倒在了河里，想要大家都跟着自己陪葬，结果自己因为错放了一株药材，制造的毒药根本不气任何效用，甚至连鱼都未曾毒死一条，他坐在溪边良久，就捡到了瞎眼后的第一个伤者，他与伤者交换条件，他给伤者治伤，伤着给她刻竹简，那人却在完全好后不在雕刻，甚至还想对他出手，他当即杀了那人，直直扔在后山桃林
　　之后人越捡越多，竹简越来越多，后面桃树也越来越壮
　　想着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差点将沈无直接仍在后面桃林，突然有些心虚，之后可不能说漏了，看来得减少对话，不然哪天就把那日之事给蹦了出去
　　“那本竹简看完，你便去休息吧，时辰不早了”沈无看着白双已摸了几本竹简，想着太过伤神，毕竟在病期，身子会受不了
　　“好”连续摸了几本，白双也有些累了，他乖乖听话，当看完最后一页便要上榻睡觉，却突然想到这几日沈无一直是睡的地上便对着沈无到“今晚你上榻上睡吧”
　　“不用，我今日用多余的竹子做了个床，一会就搬进来”刻完手中最后一个竹笠，他边串着竹笠边回到
　　随后出门将白日做的竹床搬进屋内组装，与白双的床榻只余一个过道，中间还有一张木桌，沈无又拿着水壶去泡了一壶茶进来放在桌上，以便白双夜晚口渴饮用，茶叶还是今日去伐竹时路过发现的，回来就直接抄了出来，味道肯定不如陈茶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