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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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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再美也只是开在彼岸,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葬在这土砾中。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公元823年——
春,紫藤花开。
宫殿里曲水流觞,华丽的楼阁被池水环绕,碧绿而澄澈。花园里正跪着一地的丫鬟,吓得一句话都回答不出。
衣着华贵的皇太后由几个丫鬟搀扶着缓缓地在石桌前坐下,此时的她容颜大怒:“太子呢?不是叫你们看好他的吗?怎么又让他溜出去玩了?”
其实丫鬟们知道会被发现的,但每次看到太子那张俊秀的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有缠着她们软软地喊“姐姐”的可爱模样,总是不忍心将他关在书房里。
在皇太后的观念里,就是要将他培养成最优秀的皇。然而那个小子却一点儿也不安份,还没看到几页就闹着要去玩。
山林里的一棵树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小少年坐在枝桠上晃荡着腿。他的脸上有着好看的笑容,还不时地学围着自己转的白猴“呜呜”地叫。
这时,白猴突然不安地窜叫,跳到了别的树上然后跑远了。
还没待夜辰反应过来,一阵大风就卷向了他......
“喂!你给我醒醒!”
夜辰在隐约的叫声中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被反手锁在一个阴暗的岩洞牢房中。他的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十来岁小女孩,此时,她正瞪着大眼睛对他喊:“你跑进我的林子干什么?!谁允许你在我的树上玩儿了?!”
夜辰莫名其妙又拼命地挣扎着身体。“什么你的树我的树?你是谁啊?干嘛把我绑到这里来啊?快放开我!”小女孩扬手一个巴掌打在夜辰的脸上:“吵什么?我才不会放了你呢!你们两个闯入我地盘就要成为我的奴隶!”
你们?夜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身后的牢里关着一个布衣小丫头。小丫头哭着说:“那片溪泉根本就不是你的,我和阿爹常常在那里打水,那个溪泉是我们村落的水源......”
绿衣小女孩哼了一声双手叉腰,十分霸道地喊:“闭嘴!既然我搬到了这里,那么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沼泽派的!动了我们沼泽派一沙一叶的人们,都得成为我们的奴隶,一生一世!”
绿衣小女孩离开了,大门都没有关上。大概是觉得他们两个小毛孩根本就没有能力逃脱。然而夜辰并不愚钝,他轻声地问身后牢房里的小丫头:“你有簪子吗?”
“没有......发夹可以吗?”
“嗯,可以,你把它扔到我手心的位置好吗?”
小丫头有点害怕,扔不准怎么办?
夜辰烦了:“哎呀你就试着扔过来啦!否则那臭丫头来了,我们都回不了家了!”
最后小丫头扔了过来,当感觉到手边空气流动的不同时,被绑在身后的手一握,准确地抓住了那个铁丝做的粗陋发夹。夜辰暗喜,正好!
没有多少时间,他便将铁锁打开了,随后又打开了牢门。
就在这时,绿衣小女孩回来了,当她看到他们打开了牢门和铁锁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叫:“快来啊,奴隶逃狱了!”夜辰连忙拉住小丫头跑出去,他将拦在大门前的绿衣女孩推到在地,就在这一刻,夜辰感觉自己的手背上被什么咬了,痛得他浑身发冷。但在其他手下赶来之前,他还是跑出了这个山洞。
女孩偶然看到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少年的胸前闪烁了一下白光。
那是一根穿着白色玉龙的坠链。
绿衣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对这才出现并且准备追出去的沼泽手下们说:“别追了!天都亮了,王不允许我们出去,况且那个人已被我们的沼泽精所咬伤,不会活多久了。”
那只拳头大小的红色虫子闪电般地爬上女孩的身体,然后安静地趴在女孩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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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风异常地大。
宫殿的上空飞满了紫藤花瓣。
夜辰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皇太后坐在他的床沿上流泪。他艰难地坐了起来,只感觉浑身疼痛。看到他醒来,皇太后欣喜地将他搂在怀里,“辰,我的太子。”
“皇祖母......”
之后皇太后告诉他,是正在巡城的将军带回了他。也真算幸运,如果是其他的侍卫,怎知道他是太子?只怕是对着躺在地上的他再踩几脚吧?
长安城里最好的那个医师说,看太子受伤后发青的手背,恐怕是中了蛊,发作之后会没有意识地厮杀离他最近的人。当然,谁也不知道那病会在什么时候发作,所以还是送到少林寺去看守吧。
夜辰叩拜了父皇,叩拜了皇祖母,在夜幕之中由将军送到了少林寺内。将军对住持说,日后麻烦大师照顾了,但皇太后说要严加管教不可宠溺。
坐在椅子上的夜辰看到门口有个小女孩躲着看他,于是心情极度不爽的他瞪了她一眼。
雪夭狠狠地回瞪了那个白衣少年一眼,然后离开了。
——本太子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夜辰这样想的时候,不禁苦笑出了声来。看看自己洁白的长衫,再看看躺在身边的那些睡姿乱七八糟又浑身脏乱的小和尚,他的眼睛突然发酸。
如果没有治好病,他是不是得呆在这个郁闷的少林寺一辈子啊?或许治好了,皇族的人也会怂恿皇太后“万一有残留毒素”、“万一复发了”而不让他回去了吧?
或许是那声烦躁的叹息声太重,将身边的一个小和尚吵醒了。他坐起身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穿着白衣的受伤太子:“李夜辰,你怎么还不睡啊?明天要上早课的呢。”
“早课?!”少年很快地将脸上的忧伤掩饰起来,然后惊讶地问影绝,“这里还要上课的啊?真郁闷!”
小和尚也抱怨了:“明早要上武学论呢,最讨厌那个凶巴巴的玄机长老了!”
“玄......玄鸡?那是什么鸡?”
身旁的小和尚的脸上出现“真不愧是太子殿下”的表情,然后躺下继续睡觉。夜辰看看外面洁白的月色,下了让他背脊酸痛的木板床,穿上靴子轻步走出了男生宿舍。
他靠在了宿舍前的红色柱子上。走廊前的大院里种了一棵高大的菩提树,皎洁幽静的月光洒在那个燃着烛火的小小的石台上,几只不合季节的小飞蛾围着烛火飞飞撞撞。
雪夭细细打量起了那个盘坐在自己左边的当朝太子。
那个少年支着下巴在睡觉,他的黑发束在后脑,余下的披散着垂在后背上。他的睫毛很密很长,此时覆盖住了眼睛,他的肤色白皙且泛着淡淡的粉色,气质高贵非凡。
而就在这个时候,随着玄机长老的大吼声“李夜辰你在干嘛?!”,手中的小竹鞭甩飞了下来,快要砸在夜辰的头上时,在睡觉的少年随手一扬便抓住了小竹鞭。
夜辰缓缓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向讲桌前的长老,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雄鸡长老,不可以打头啦,万一傻掉了怎么办啊?”
雄......雄鸡?
雪夭吓了一跳,在少林寺真的也只就有他这个大唐的太子殿下,才敢如此称呼脾气暴躁的玄机长老了啊!其他小和尚早已被夜辰的称呼逗得哈哈大笑东倒西歪。
玄机长老气得连白色长眉都翘了起来:“李夜辰!即使你是太子,但进了少林寺就必须遵守寺内的规矩!现在,你给我站到门外去!”
离族是一个很美的部落。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空有盘旋的鹰,澄澈的圣湖水面上倒影着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湖边立着几只长喙的白鸟。
几个小孩光着小脚丫奔跑在无垠的草地上,笑声百转千回。
净明湖畔,总是坐着一个披散着白发的老人,每当太阳快要西下时,他就会低声地吟唱起同一曲歌谣。歌声悲凉。
孩子们总是坐在老人的身边静静地听着。老人不爱说话,但有时候也会和这群小鬼说上几句话。有一次,他问他们:“你们可听得懂这曲歌?”
孩子们纷纷摇头。
“既然听不懂又为什么每天都来听爷爷唱歌呢?”
“虽然听不懂含义,但是曲调好优美哦~~”
老人的目光望向远处茫茫的草原,表情悲凉。“等到你们都长大了,就会懂了。”
那群孩子中,属十二岁的影绝最年长,他说出了孩子们都有的想法:“这曲歌让老爷爷您如此悲凉,我们才不想听懂呢。”
那天夜晚,父亲沉着脸色对他说:“影,以后不准再去听那个老人唱歌了,他是个疯子。”
不管自己再怎么说那老人不是疯子,父亲和母亲就是说不许去。那天晚上他生平第一次和父母吵架,然后甩门而出。
他一个人坐在湖畔边,渐渐地便睡着了,第二天气消后他跑回家去。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副场景:焚烧后的族落黑烟上升,地上躺着已惨死的族人们。在洒满鲜血的大地上,黑衣男子们面目狰扎地肆意狂笑着离去。
他躲在一棵苍树后面看着族人们的尸体,他们的脸上布满着恐惧和哀怨。他看到那个唱曲子的白发老人在不远处的尸体堆中动了动,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到老人的身边。老人虚弱地用最后几口气叫他:“影,影......”
影绝蹲跪在地上哭喊:“老爷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说:“少林寺,你去少林寺。”说完便没有了气息。
这个时候,苍树上飞出一群黑色的鸟,它们哗啦啦地一齐冲向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