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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执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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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烟织又问了荣榕几句关于短发女鬼的事，但她只知道那么多，若真要报仇，还是只能等林紫嫣回到A城。
这么想着，林烟织已经游到了包厢内的自助点餐机前。
她这一趟，不可能白来。
点完餐后没一会儿，模样俊俏的服务员就推着小推车把零食抱过来了。
陆千看了看晕死过去的璐璐，心一狠，付了帐。
而后瞥见站在一边不出声的荣榕，眼中立刻充满仇恨和愤怒。
荣榕见状，有些失落。
她不该在变成鬼之后还来找他的。
林烟织正在一手玉米棒，一手手枪鸡腿，吃得不亦乐乎。
忽然瞥见荣榕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自己跟前，吓得一口玉米粒噎在喉咙里。
林烟织用力捶着身旁的段林泽，两眼干瞪着桌上的水。
段霖泽见林烟织这半死的模样，拍落她的魔爪，不紧不慢地端了水，插上吸管凑到她嘴边。
林烟织就着他的手连忙喝了两口水，才缓了缓。
低头受宠若惊地瞧着荣榕，清了清嗓子：“大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温柔的女鬼没有起身，继续跪着，她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忧伤，“画寥大师，请您帮帮我吧，我不想再留在人间了。”
一滴晶莹透亮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原来，鬼也会流泪。
林烟织一脸稀奇，把食物丢进食盒里，抽了一张湿巾出来，胡乱抹了抹嘴。
她口中含糊地怪道：“你不愿意留下？你放弃自己的执念了？”
荣榕点点头，轻声道：“这里不属于我。”
“可是按理说，念鬼放下执念之后，立刻就能离开了啊……”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放下了，她不可能还在这儿。
林烟织狐疑地打量荣榕两眼，可她这样子，又不像是撒谎。
林烟织问：“你的执念是什么？”
荣榕：“什么，是执念？”
林烟织默了默，说：“执念就是你化身念鬼，留在人间的原因。”
荣榕对鬼的知识一无所知，疑惑地问：“念鬼是什么？不是人死之后都会变成鬼吗？”
这场景似曾相识，林烟织有点想呕血。
为什么呢？为什么人死后化作念鬼，不能自动灌入鬼的知识呢？为什么要她一遍遍地讲解呢？为什么呢？
林烟织痛心疾首，现场还有一个普通凡人，科普的事情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给段霖泽使眼色求助，段霖泽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而问荣榕：“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或是什么困惑想要得到解答吗？”
荣榕此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段霖泽这么一问，竟陷入了沉思。
趁她沉思，林烟织又啃起了玉米棒。
驱鬼师这个职业，需要不厌其烦的耐心，林烟织不配，她真的不配。
不过话说回来，念鬼通常会被执念困于一方，不愿离开，也不能离开，可是荣榕怎么连自己的执念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她的活动范围也太广了吧？
钟秉死于咖啡厅旁，化作念鬼之后便困于咖啡厅。
□□榕，她应该是在医院过世的吧？从医院到D区大学城商铺，再到A区【绝色】酒楼，她的活动范围竟然是整个A城？
还是说，她的执念在陆千身上？
他们两人是未婚夫妻，可陆千却背叛了她，脚踏两条船。
女生的第六感在感情方面准得离奇，荣榕多多少少也瞧出了陆千的不对劲吧？
可她没有证据，所以这个想法就一直伴随到她死去。
林烟织悟了，荣榕一定是想手撕渣男！
经过一阵思索，荣榕似乎想起了什么，正要开口，就见画寥大师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指了指旁边沙发的黄发女生，说道：“那边晕着的是陆千的女朋友，名叫璐璐。”
荣榕是个明事理的鬼，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人鬼殊途，他在我死后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我可以理解。”
林烟织眨眨眼，“不是啊，他在你活着的时候就跟她在一起了。”
荣榕：……
“什么？”
陆千闻言，脸色骤变，急急辩驳道：“璐璐是我新交往的女友，在她之前，我只有荣榕这一个未婚妻！画寥大师，你不要误会了。”
他就是仗着钟秉死了，璐璐晕着，没有人证，才敢这么睁眼说瞎话吧？
林烟织嚯地站起身，朝璐璐走去，道：“既然如此，那就把璐璐叫醒，当面对峙吧。”
陆千面色僵了僵，没想到林烟织行事如此狠绝，立刻扭头瞪向荣榕。
荣榕不愿让陆千为难，从地上爬起来，唤住林烟织，轻声说道：“画寥大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用了……”
段霖泽也扯了扯林烟织，将她拉回原位，提醒她：“不要节外生枝。”
林烟织：？？
合着是我多管闲事了？
段霖泽转头问荣榕：“你刚才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心愿？”
“嗯。”荣榕说，“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林烟织懵了。
“就，这么简单？”
荣榕点点头。
林烟织说：“简单来说就是，你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一星期，然后病情恶化，就死了。”
段霖泽伸手按了一下林烟织的肩膀，对荣榕说：“这是钟秉告诉我们的，具体情况，还得问陆千。”
得知荣榕不是来报复的，陆千的态度顿时有所好转，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他心平气和地说：“就是刚才画寥大师说的，你出了车祸之后，在医院昏迷了一星期，病情突然恶化，医生也没办法。”
陆千是个聪明人，知道眼下最该做的是什么。
只要在璐璐醒转之前，解开荣榕的疑惑，荣榕就会离开，然后，皆大欢喜。
荣榕低声说：“是这样吗……”
林烟织点点头，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荣榕神情哀伤道：“我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我正要过马路，突然一辆车失控了，朝我直直冲来，我腿软了，这么近的距离，一定躲不开了。可是突然间，有人重重推了我一把，我以为我逃过了一劫，可是另一辆车，却从我的身上碾了过去。”
荣榕的声音很轻，犹如幽灵在耳边的絮语：“之后我一直没有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出现在了下水道里。然后，我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穿过水泥墙，飞到地面上，我很害怕，原来我已经死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被车撞死在了大学城的下水道里了……”
林烟织皱眉，“你这想法太不现实了，换做是我，我的第一个想法一定是：卧槽，我被人抛尸下水道了？谁特么这么缺德，臭死了！！！”
段霖泽凉凉道：“谁这么蠢会把你丢到下水道？也不怕堵着。”
林烟织瞪他。
死因已经解答了，可是荣榕还是丝毫没有要前往阴界的迹象。
林烟织脸色沉了下来，有些担忧。
凭她仅有的知识，荣榕现在还未离开，只可能是两种情况。
要么查明死因不是她的执念，要么，那不是她真正的死因。
林烟织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在下水道里化为念鬼，只能说明，她的残骸被冲进了下水道。
法治社会，要杀死一个人，谈何容易。
但要杀死一个死人，就容易多了。
下水道里的，大概就是她的骨灰吧。
换做任何人，发现自己死后被丢弃在那种肮脏的地方，一定会被愤怒侵蚀，化作怨鬼吧。
可是荣榕却没有丝毫怨恨，反而质疑自己怎么会那样奇怪地死去。
林烟织正在感慨，如今这世道，竟然有像荣榕这样善良圣母的好女孩，实在是太难得了。
就见段霖泽双手插兜站了起来，对荣榕说道：“嗯，我们大概有头绪了，你先回去吧，我们调查清楚之后再去找你。”
荣榕苦笑了一声，凄楚道：“可我，还能回哪儿去？”
她是一只鬼，阳界不属于她，阴界她又去不了。
虽然还维持着人的模样，却终究已经不是人了。
她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藏，唯有夜幕降临时，才能偷偷地扮演一个活人出场。
段霖泽顿了一下，说：“要是你真的觉得没地方可去，那就只好先呆在咖啡厅了。”
陆千听到“咖啡厅”三个字后，脸都绿了。
段霖泽先发制人：“夜里十二点阴气最重，你们也趁早回去吧！”
陆千闻言瑟缩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荣榕到底是个鬼，穿墙跳楼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见二人离开，便隐去身形，从窗外飘了出去。
林烟织沉着脸进了电梯，在心里和棠舟权衡插手这件事的利弊。
林烟织：荣榕确实很可怜，但是，我不是驱鬼师吧？
棠舟：嗯。
林烟织：我们和她非亲非故吧？
棠舟：嗯。
林烟织：我们和她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吧？
棠舟：嗯。
林烟织暴走：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棠舟说：嗯，因为闲啊。
林烟织：唉……
电梯门一开，林烟织下意识就往外走，撞到唯一的房门前，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大门。
她扭过头，指责段霖泽：“你怎么连按个电梯都会按错？”
段霖泽站在林烟织身后，伸手绕过她，输入密码，打开门，屋内的灯应声亮起。
段霖泽侧身走进去，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道：“现在太晚了，今天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林烟织立在门口，停了三秒。
棠舟：这里，有点眼熟。
林烟织：这里，可不就是我们被迫签下契约的地狱吗？
***
两人一鬼离开后，陆千颓废地倒在地上，看着桌面上没吃完的零食，悲痛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又是入不敷出的一天！
而且从明天开始，他的咖啡厅，连白天都不能营业了！
陆千暗自忧伤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直起身，转身想把璐璐喊醒，却见璐璐睁着眼，神情怨毒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醒了多久。
“璐璐？你醒了？怎么不说话？”
听到男友的声音，璐璐才缓缓转过脸来，露出一个微笑。
“陆千，我想明白了，她没什么可怕的。”
“什么？”陆千不太清楚璐璐的意思。
“因为我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璐璐平静道，“要死，就必须死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