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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变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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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破庙,果然,紫衣少女阿湘已经做了烤饼。那位温先生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湿布正在非常仔细的擦手,见他们进来,还给他们各自递了一块湿漉漉的小方巾。
“擦擦手!”
“温先生,老李怎么样了?”周絮接过方巾,问道。
“伤口我已经做了处理,致命的地方,目前只能控制住不再出血。现在药物、工具都不凑手,等天亮了,到我住处,我再给他救治。”
“那便麻烦温先生了,只是我们天一亮便需要赶路,怕是不能随温先生进城,之后老李还要烦劳温先生照料,有什么要求温先生尽管提。”周絮说着,不自主的还打量着这位温先生。
“好说!”方启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絮,意味深长的答道。
温客行动作自然,好似不经意的闻了一下小方巾,“有酒味?”挑了挑眉,对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的一根根的擦过,语速不紧不慢的问道;“不知温先生是怎么来到这破庙的?”咋一听客气有礼,可他眼神泛冷,语气却加重了“温”和“破庙”。
“镜湖山庄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城,我沿着湖边走了许久,才发现了一串杂乱的的脚印,便跟到了这里。”方启安气定神闲的回答道。
张成岭听到方启安的话,暗自流泪,心里的侥幸又去了一分。
“不知温先生与镜湖派有何关系,如此关头,竟不惧自身安危,深夜奔波。”温客行紧紧地盯着方启安。
“温公子,刚才不是问过张小公子了吗?”好似并无芥蒂,方启安认识仍旧不紧不慢的回答,“我们呀,就是医者与病患的关系,更是讨饭人与衣食父母的关系。”
“温先生,倒是医者仁心!”
“应该的!”
周絮冷眼旁观二人打锋机,在他心里深夜出现在这里的二人都不可信。这时阿湘姑娘的饼子烤好了。她先一个递给了她的主人温客行,另一个拿在自己手上犹豫了片刻递给了方启安。
熬了半宿,方启安倒是有点饿了,谢过之后,便吃了起来。只见温客行接了过来,又走到周絮身边坐下,将饼递给了他。
“周兄?”温客行将饼举到周絮面前。
周絮扭头,不理。
阿湘看不过去了,不满地说:“主人,不用劳烦你,我来伺候他。”说完,又拿起其他的开始烤,很快便递了一个饼给周絮。
之后方启安吃着饼子,便看着他们几人打起了嘴官司,倒是下饭的很。不过这张成岭倒是让方启安高看了几分,即有原则又能身体力行,果然大师兄看中他不是没有原因。
吃饱后,目前还是陌生人,实际上最终的四季山庄同门们都安静了下来。
周絮似乎觉得疲倦了,席地而卧。温客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絮,嘴角还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周絮察觉到他的目光,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即使如此,温客行也看得津津有味,似乎看到什么珍宝一般。方启安要照顾老李,但偶尔的往温客行的脸上瞟。而张成岭倒是老老实实的蹲在老李身边。至于阿湘姑娘则暗自观察着周围每个人的神情。
“周兄,你易容了吧?”温客行忽然笑着说。
周絮如同未闻,一动不动。
看见周絮不理他,温客行也不在意,眼神一转,便开始逗弄张成岭。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过如此!
看着一人挑逗戏弄,一人敬谢不敏,方启安想不明白,这二人最终是咋凑到一起的,直到两人花里胡哨的打了一架,才双双心满意足的坐下。方启安看着阿湘一副开心吃瓜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算了!倒也没有参与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毕竟打扰别人谈恋爱,会天打雷劈的。更何况这是他师兄们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若是让他搅和黄了,他师父怕是都会诈尸来揍他。
你看,温客行刚挑衅完,这不又当起了舔狗,又是温酒又是摸脸的,十分的不要脸!
男人嘛,谁不了解谁!想要打败不要脸,就只有更不要脸。
周絮接过张成岭温好的酒喝了一口,才对温客行莞尔一笑,故作娇俏的问道:“美吗?”
即使这是他风华绝代的大师兄,但顶着这么一张糙脸,方启安还是忍不住的捂住了胃,刚吃的饼子现在开始顶了,并在心中默念,这是亲师兄,亲的,亲的,我不能打死他。
人和人的差距就在这儿,只见温客行笑笑,意味深长:“完美。”
活该人家有情缘!
温客行调戏,咳咳,试探完周絮,见他有些不耐烦,便将视线转向工具人张成岭,又引出下一个话题。
“张公子,先头追杀你的那群人,戴的鬼面是青崖山鬼谷的标志。这群恶鬼绝迹江湖这么多年,镜湖派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我不知道。”张成岭一脸茫然的回答,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他还觉得像是一场梦,只期待自己赶紧醒来。
“你不知道?”温客行轻轻一笑,含有三分嘲讽,真是可怜了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少年。
四季山庄同门大聚会,方启安只当自己是一个看戏的。
温客行转向周絮,问:“周兄,你总知道鬼谷的厉害吧?平白无故摊上这么一大桩子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来龙去脉?”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周絮一脸散漫,随即语气一转,“不过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周叔。”张成岭一愣,他们家到底是为什么突然遭此横祸?急忙看向周絮,迫切的希望他能为他解答疑惑。
周絮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说道:“江湖上的事,无非就是贪嗔痴三个字。鬼谷销声匿迹多年,谈不上仇。秋水剑素来洁身自好,与世无争,也谈不上痴。那便只有贪了。”
周絮随口说着,可话里的内容却满满的都是干货,“青崖山鬼灭了镜湖派,想必是贪图什么东西。”
张成岭一怔,立马想到爹爹塞到他伤口里的东西,当真如此。
温客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眯眯的说:“不知道周兄有没有听过一首童谣,‘五湖水,天下汇……’”
“武林至尊舍其谁。”周絮随口接上。
温客行继续道:“没错,这首童谣在过去数月传遍了江南,人人都知道这是五湖盟在为了争夺武林盟主而造势,但是却在前几日,在越州城传来了奇怪的下半阙……”
温客行讲到这里,忽然停住不说了,让张成岭不由一愣。
“咳咳。”温客行突然轻咳了两声。每一个逗哏都需要一个捧哏,此时温客行需要一个捧哏,方启安正准备接话,顾湘愣了一下,连忙说:“主人,是什么呀?”
温客行这才慢慢站起来,微笑着吟诵:“‘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这是什么意思?在座的其实就张成岭一个人迷茫。
方启安心中暗想,其他人是在交流,只有这张成岭是在解惑。
周絮却失笑,道:“这青崖山鬼有什么可悲的,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走投无路才遁入鬼谷的?”
“周兄说得没错,”温客行深以为然,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周絮身边,“但这‘青崖山鬼’四个字,指的不是群鬼,而是二十年前在青崖山伏诛的大魔头容炫。相传,这个姓容的魔头,身后留有名为‘天下武库’的武学宝藏,那里藏有各大门派失传已久的至高武学,能令任一凡夫俗子无敌于天下。而开启这武库的钥匙,被称之为‘琉璃甲’。”
张成岭一愣,不由得有捂住了伤口。
“令人无敌于天下的宝藏?”周絮嗤笑道:“这种江湖怪谈,骗骗村野渔夫罢了。温公子,你也信?”
温客行轻轻一笑,反问:“怎么,周兄不信?”
周絮轻轻叹息,道:“宝藏,神兵利器,武功秘籍,还有仙丹灵药,每过些年头,总要编些什么东西,让江湖上的人争抢,死个七七八八,方才皆大欢喜。可笑!”
“如何可笑?”温客行问。
“不可笑吗?”周絮反问,“这些宝藏,其实都有一个名字,叫不劳而获大法。简单点儿说,贪欲罢了。”
温客行微怔,然后轻轻笑了,道:“想不到周兄竟然和我有相同的看法。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阿湘忽然拍掌站起,一脸恍然大悟:“哎,我才琢磨过来刚刚你说的话。按理说,那些去抢的人,定是知道自己武功不好,才想不劳而获。可他们都知道自己武功差了,还去和别人抢东西,那还不是嫌命长啊。”说到这里,她一脸得意,“主人,我看这人间比我笨的多的去了!”
“还是顾姑娘聪明。”周絮夸赞。
“嗯哼。”阿湘一脸得意洋洋。
张成岭听得怔愣,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温客行忽然问他:“张公子,你觉得呢?”
张成岭此刻的思绪纷乱无比,也觉得周叔说得对,只是想到伤口里的琉璃甲,想到他们镜湖派因为这块琉璃甲遭受了无妄之灾,心里又一阵悲戚。他听到温客行如此问,思绪繁杂,只得回答:“我、我不知道。”
温客行看着被灭了门的小小少年,冷笑了一下,又看向方启安,问道:“温先生如何看?”
方启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温客行还会问他,毕竟他已经表现出了置身事外的态度,但看着温客行不罢休的神态,便答道:“江湖皆蠢人!”
“呵!”顾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刚被周絮夸了聪明,就被方启安无差别攻击,而且他还是跟风周絮的观点。
“哦,此话怎讲?”讥讽二字,怕是要长挂温客行的脸上了,他倒不是讥讽方启安,而是他也如此认为,所以他才来搅动整个江湖,想要覆灭人间的这些魑魅魍魉。
“江湖皆蠢人!江湖也皆狠人!”想起镜湖派,方启安语气低沉的说道:“为了一把莫须有的钥匙,灭人满门,真是凶残至极!”
张成岭听罢,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冷笑一声,方启安又说道“相较钥匙而言,武库的位置应该是好找的,但二十年都未有打开,为什么?还不是他们蠢!一群杀烧抢夺无恶不作的强盗,突然间讲规矩了,开门还一定得要钥匙?你们说他们不蠢吗?我就没听过开不了门,还拆不了门的!”
听到这里,温客行心底开始发冷,方启安后面的话他有点不敢听了。
方启安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多少王陵古墓被盗。我也不说让他们找个摸金校尉去盗墓了,找俩工匠就是凿,一百个武库这二十年也凿穿了。你们告诉我,他们不蠢吗?”
看看了几人,方启安又问道:“你们说这二十年,有多少江湖客郁郁而终,又有多少在忍辱负重,还有多少在蝇营狗苟?这些人不都蠢的好笑吗?”
“啊~!”张成岭一声悲鸣,开始痛哭,如果是先前,他还觉得父亲的坚持是有意义,但听完方启安的话后,他便明白他父母及兄长死的毫无价值。是忍辱负重,还是蝇营狗苟,在张成岭脑中一直盘旋,不一会儿他就陷入了魔怔,渐渐地整个身体开始发抖。
周絮和方启安看他状态不对,赶紧上前唤醒他,但他们没看见的是温客行也在发抖。
“变数!”这个词直接闪现在温客行的脑子里,他的计划不容有失,此时温客行杀心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