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A》挨踢石头

1、第 1 章

　　在中国的中部有个外形像军帽的省：“湖北”，以湖泊水系众多、风景秀丽著称，而这无数支流水系都汇入了自西向东横贯湖北的世界第三大河——长江，早期人类的发源地，在20万年前就养育了我们的祖先：“巫山人”。就在湖北西部与蜀地交界的地方，雄伟的滚滚长江被两座大坝先后拦截驯服：“葛洲坝”与“三峡大坝”，后者更是迄今为止世界第一大坝。而这两座大坝竟然都坐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线城市：“宜昌”。
　　这里有无数玄奇秀美的自然风光和连片的化工厂，有爱玛与宾利齐行，有葛洲坝集团独霸330作城中之城。
　　靠近曾经繁华的解放路步行街（被天才规划修修改改停停建建整熄火了），与如日中天的商业中心CBD相邻，便是几百米长的星火路，拥挤着“新天地电脑城南、北楼”、“星火电脑城”、“宜昌电脑城”、半死不活的上海春天大厦、刚刚修建起来的CBD数码城以及大量街铺。这里是宜昌及周边县市的电脑、网络、办公等设备的集散地，这里被统称为“电脑城”。
　　从星火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大铁门进去，八十年代的旧房子围成了一个不大的院落，一排两层楼的仓库的二楼，有一家“瑞利电脑”。里面有个三十三岁的“小”技术员，王远帆，按照他的简历，自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呆在电脑城。如今终于混到了电脑城的元老级别，还只是个打工仔，无车无房无女友，收入不够一部手机钱，整日不是穿着广告衫就是公司发的工作服，里面的内衣破了也懒得换新的，脚踩京东69块的双星旅游鞋，手戴自己买的60块钱的生日礼物手表已经锈迹斑斑，腰里码着淘宝同款军腰带还颇为自豪，发型就是没有发型，还有点微微发福，从不抽烟喝酒，身无异味，标准的屌丝模板一枚，寡淡寡淡的。
　　对于别的事情，王远帆没什么意见，只姓王，他是万般无奈的，觉得不好租房子，因为谁愿意隔壁住个老王。这个由信使郑重其事地从所里带来，经历复杂而且多余的秘密交接才递到他手里的档案里的名字，说不定不过是所里办公室哪个90后小文员随便想出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缺乏热情和责任心，只会尸位素餐混日子，刚进单位就盼着退休，工作敷衍了事。
　　想想王远帆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不过是在混日子，等退役罢了。
　　自从特种军校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不像其他同学那样都分到了各个战区的特种部队，最不济也做了帝都或者魔都的特警指挥官，唯独王远帆，被打发到这么个小城市，还给了个□□痒的身份，说是要待命。这一待命就是十几年，没有一分钱经费，没有任何消息，看着新闻里英姿飒爽的军人正步踏上天安门前的阅兵场，王远帆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忘记了，难道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了？难道那些年的艰苦训练、满腔的热血，就这样拿来组装电脑、爬梯架线了？
　　三十岁之前，王远帆还痛苦过，还绝望过，借酒浇愁，甚至一包烟抽到醉倒在路边。也许三十岁是一个门槛，现在他已经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了，只是暮鼓晨钟地过着没心没肺的生活，租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靠着一部电动车上下班，买了台电脑玩玩游戏看看电影。还时不时聊个女朋友，虽不能谈婚论嫁，好歹偶尔还是会有人喜欢上他的帅气脸蛋和宽阔的肩膀，愿意陪他滚个床单，只是没有一个女人会在他身上浪费太久时间。也许这就是王远帆后半辈子生活的全部了。
　　这天星期六，乘着明天休息，电脑城几个骚男怨女，以联想专卖的业务经理乔治兄为首，相约去胜利二路的“刘姐大排档”吃油焖大虾和烤鱼。其实，论烤鱼，这里没有环城南路的“自家人”做的好吃，论油焖大虾更是比不过陶珠路的“0717大排档”，就连毛血旺也难以匹敌北门的老字号“阿二”，归结缘由，只有王远帆的那句话最一针见血：“乔治中意的不是锅子，而是那个小嫂子。”
　　乔治本名乔哲，时间久了，大家都喊他乔治，也觉得很洋气。这刚到店里，就挤去后厨和那个刘姐磨叽起来。隔壁DELL的导购白娘娘没轻没重地戳了几下王远帆的脑袋，用弯弯绕的枝江口音说道：“就你醒事！你要是敢找小嫂子，你给我试哈看！”
　　王远帆轻轻抓住白娘娘的玉手，故作严肃，柔柔地说：“你就是我地小嫂子撒！”
　　“滚！”白娘娘一把抽回手，却笑嘻嘻地拉着CANON的格格去买啤酒了。引得HP的华子一阵坏笑：“你也真是敢说，那刘姐是什么情况，那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别个白娘娘可是对你痴心一片！你还非要拿她和刘姐比。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王远帆听出华子话里的无奈，给他倒满了茶：“怎么，格格还没答应你？”
　　“答应个屁！”华子一口饮尽：“她无非就是还在想她们地那个老板，我不过是个陪吃陪喝的备胎。”
　　“哪个老板哦，那个骑哈雷的？”
　　“废话，CANON三个大股东，那两个都可以当格格的爷爷了，就是那个高哈雷，也快要五十岁的老杆子了，跟格格的爹一样大。一天到黑骑个逼哈雷带着店里的小姑娘儿到处兜风，晚上还亲自传授他妈的数码相机销售技巧，你说他也是搞得下去！”
　　“有钱，有什么搞不下去！”王远帆再给华子倒满茶：“你想开点，有机会，你就上；没得机会，你好歹有个人一起吃饭。要是实在想不通，就让她滚蛋，电脑城小姑娘这么多，还怕找不到一个喜欢你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就是喜欢格格，哪怕只是守在她身边，我也开心。”说着说着华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是不甘心，那么好的女娃，要让那么个逼老杆子糟蹋。都怪我没用，挣不到大钱......”
　　话音未落，白娘娘和格格提着啤酒回来了，华子赶紧偷偷擦干眼泪。
　　白娘娘见状，问道：“怎么了哟！吃个虾子就这么激动哦！”
　　王远帆接过啤酒：“华子刚刚跟我表白了，但是我说我只喜欢你，他就伤心了。”
　　“是不是哦！”白娘娘挽起王远帆的胳膊：“你要永远喜欢我，不准变心。”眼里还真的充满了幸福。
　　“好！”王远帆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滚哦！”白娘娘甩开王远帆的手臂，白了他一眼：“你儿是情圣，我可不敢和你那些妹妹抢。”
　　“哪有嘛！”王远帆摇摇白娘娘的肩膀，学着重庆腔：“我对你是真心地！”
　　“真你个头！”
　　众人嬉笑间，乔治和刘姐把虾和烤鱼端上来了，份量十足。席间乔治和刘姐的眉来眼去，华子对格格的百依百顺、服侍体贴，还有白娘娘的白眼，好不热闹！
　　酒足饭饱，也闹腾累了，眼看已经午夜，王远帆本准备各回各家。可他们一个个兴致正浓，刘姐的店子也要打烊了，乔治就嚷嚷着要一起去步行街歌库唱歌。反正回去也没事做，索性玩开心，王远帆如是想。
　　刘姐嘱咐店员打扫卫生锁好门，跟着一群人沿着胜利二路踱步子，要出到夷陵路上拦的士，四五个矮个子外地人醉醺醺地打对面过来，最边上的那个人晃晃悠悠和白娘娘撞了个正着，差点把她撞倒在地。
　　“会不会走路哦！”对方一口江汉平原的方言，撞了人，却还嚣张得很，看着这边就只有三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明显占优势许多。
　　“你撞了人还有理了？”白娘娘也不是个软柿子：“你搞错了没的？”
　　华子连忙拉住白娘娘：“算了，算了，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对方一看华子的软样，更是不得了起来，几个人围上来，指着白娘娘的鼻子吼道：“你把老子的衣服撞坏了，你给老子赔...”
　　赔字还没说完，王远帆径直冲上去，抬手一拳就把领头撞人的那个外地佬撂倒在地，直挺挺动都没再动一下。旁边几个一看真动手了，捡砖头掏刀子砸酒瓶嚎叫着扑向王远帆。王远帆却格外清醒沉着，拳打猴腮、脚踢软肋、掌劈后颈、肘击眼鼻，瞬时间就一圈下来把几个不知深浅的二逼打得趴地不起，牙齿掉一地，疼的哼都哼不出声来，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错了几根筋，不过都只是皮肉伤，没有性命之忧。
　　“走走走！”华子一看打人了，连拉带推，求着众人赶紧出了胜利二路，喊醒两辆正在路边小睡的的士赶紧走。
　　“烦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哦！”白娘娘眼神里充满了膜拜：“你是奴家的大英雄！”说着挽起王远帆的胳膊，像只猫儿一样把一嘴油焖大虾的辣椒油都蹭到了他的衣袖上。
　　王远帆却不以为然：“几个二逼，有什么...哎！哎！哎！我的衣服，这你要给我洗啊！”
　　“官人，你脱光了，奴家给你洗！”白娘娘这一阵阵的嗲，直教人浑身发麻，哪有半点妩媚柔肠。
　　“去去去！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你脱不脱！姐这是看得起你，小样儿别给脸不要脸！”这才是正常的白娘娘嘛！
　　骚年们嬉闹着就到了解放路步行街。
　　照例又是乔治去前台开了个小包。你吼一曲，我和一句，好不开心。
　　啤酒喝了不容易醉，就是尿多。王远帆这已经是第几次上厕所，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嗡嗡作响的耳边还在回荡白娘娘的嘲笑：“身体虚！”正释放地畅快淋漓，空荡荡的洗手间又进来一个人，与王远帆隔着一个小便池，王远帆也没在意，那人看着小便池上面挂着的小广告一边放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1421，4699，3312，5745。1421，4699，3312，5745。”说完尿完，转身就出去了。
　　王远帆听罢，心里一个激灵，如果没有听错，这就是所里的通讯代码！隔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联系他了，王远帆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掩内心激动的情绪，微微颤抖地洗了手出来，几乎就要老泪纵横了，训练有素的脑子牢固记下了那几段数字。回到包房，王远帆无心继续唱歌，只在心里默念起代码本，1421就是王远帆的代号，4699表示激活，3312表示继续保持现状，5745表示等待直接接触。连贯起来就是说，结束王远帆的待命状态，在得到进一步指示前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最激动人心的是，会有人前来与他直接接触，至于是为什么，王远帆不得而知，但是这简单的信息足以令他激动不已，毕竟所里还是没有忘记他，隔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执行任务了！
　　想到这里，王远帆心绪难平，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不由自主地搂起白娘娘重重亲了她的额头。白娘娘被这意外的一吻，猛然推开王远帆，却又紧紧搂住他宽阔的肩膀，轻轻地亲了他的脸颊，然后挤到大电视机前，搂着格格唱起了“红茶馆”，她的声音不够精细，却有一种实情实感的感染力，仿佛那是发自内心而不是喉咙。
　　就这样嗨唱直到凌晨，众人都声嘶力竭，实在乏了才决定回家。乔治牵着刘姐先走了，格格打发心心欠欠的华子独自回了家，拉着白娘娘要一起走。王远帆打车送两个女生，先把格格送回了她在四方堰的单身公寓，接着又把白娘娘送到与几个姊妹合租的果园一路老宿舍顶楼加盖的板房，虽然白娘娘说有点醉了，不想爬楼梯，后又说姐妹会笑她，不想回去，可王远帆还是把她直接抱到了楼上，送进了门，姊妹们早就睡了，白娘娘一脸的微怒，略带沙哑的声音白了一句“再见。”便反锁了门。王远帆又重新叫醒了一辆的士，回到电脑城取了电动车骑回403的地窖，刚进门就收到白娘娘的短信：“早点休息。”不由得一声叹息。
　　白娘娘的心思，他当然明白，可是他太珍惜这个外表强悍、内心却无比柔软的女孩子，害怕如果两个人的关系搞复杂了，只会让这一段缘夭折，到时候形同陌路，会给她不能承受的伤害，他不敢冒这个风险。他是一个特工，连真实姓名都不能告诉她，还能给她什么，是一个突然不辞而别的未婚夫，还是一纸烈士遗属的证书，王远帆头疼不已。
　　一桶热水洗了澡，躺在床上，王远帆想起今天收到的所里的指令，憧憬着会接到什么样危险的救国救民的任务，所里会派来什么样的人与他接触，只要是所里的人，也算是他一半的亲人了，最关键的是让所里批点经费下来，他的手机早就想换掉，电脑也要更新换代了。
　　想着想着，酒劲一上头，王远帆就睡着了，全然不知一个致命的危机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