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效应》长青鸢

34、好巧

　　下午钟妮娜还有亲朋好友要招待。

　　穆可昕换好衣服之后，和顾敬一一起跟她先告别，相约明天在一起吃饭叙旧之后，两人便提前离开了。

　　婚礼的会场正好离盛德中学不远，离开之后，顾敬一提出想跟她回他们当初念的高中看看。

　　穆可昕点头答应，自从转学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回深市。

　　刚开始是因为她走不出当初的那段感情，故意回避。

　　这几年虽然已经渐渐释怀，但反而工作重心都在徐市，所以也没有机会回来。

　　他们一起来到盛德中学，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次回到这里。

　　站在校门口的那一刻，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欸，你还记得不，当初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面，那边是一家文具店，他们家的磁带更新得最快……”看着这一家家曾经熟悉的店铺，穆可昕如数家珍，所有的事情，恍如昨日。

　　但仔细看过去，店铺早已换了新名，店铺的老板也早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突然感到一阵失落。“这里变化太大了，都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可昕，你过来。”顾敬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家牛肉店老板没有换过，还是我们读书时候的那位。”

　　“真的？！”穆可昕欣喜若狂，朝顾敬一的方向跑去。

　　“哇，真的一模一样。”他们去的时候正好是上课的时间，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穆可昕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老板两碗牛肉面。”

　　她好像在桌子上找着什么，顾敬一凑过去，看到桌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留言。

　　“我在找当初我写的那个留言，不知道还在不在……”她还在锲而不舍的看着每一句，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我记得当初就是这个座位来着……”

　　老板端了两碗面走了过来，“你们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吗？”

　　“是的，我们之前在这里读过高中，我记得当初在这里留言来着，但是找不到了。”穆可昕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桌面。

　　“你说这个啊，因为大家的留言太多了，桌面我早已经都换过一遍了……”

　　穆可昕听到老板的话，失望地抬起头。

　　“不过……你们等等哈。”老板突然想起什么，说着走到里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拿出来一本相册，“每次换桌面我都会把之前的留言拍下来，就是想着说有像你们这样回来看看的学生，至少回忆都还在嘛。”

　　穆可昕欣喜，从老板手中接过相册，认真核对每一张，寻找着自己的留言。

　　“啊，在这里！”大概翻找了有十分钟，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留言，一串歪歪斜斜的字。

　　顾敬一也很好奇她究竟写了什么，让她这么执着一定要找到，想接过来看看，谁知她一把捂住，“这个是我的秘密，你不许偷看。”

　　“我才不想看。”顾敬一没有跟她继续纠缠，自顾自的吃起面来，“找到了就快吃，面要坨了。”

　　“噢噢……”穆可昕又看了两眼，掏出手机拍了下来。

　　离开面馆，两人进入了校门。

　　走在那条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林荫小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身上，整个人都被暖暖的氛围环绕。

　　穆可昕回头，看见跟在她身后的顾敬一——头发收拾得一丝不苟，西装合身的剪裁，衬得人神采奕奕——此刻正向她缓缓走来，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除了衣服换了，身高更高了些，长相、气质几乎没有怎么改变，都还是这么“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看来你小时候还挺早熟的呢。”

　　顾敬一并没有理会她的嘲笑，指了指她背后，他现在正对着的那栋大楼的某一层，那个是他们高中班级所在的楼层，这时候正有一对小情侣手拉着手趴在阳台栏杆上欣赏着夕阳的余晖。

　　“青春真好。”穆可昕感叹。

　　“我记得你曾经也是跟池恬雅在阳台上……被我撞见来着。”她一脸八卦的模样。

　　“是你看错了。”顾敬一否认。

　　“真的？”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呢。”

　　“是她当时跟我谈一个事情，我们没有谈拢，她一直在试探我的底线，我当时太生气了，抓住她质问而已。”顾敬一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完全看不到情绪的变化。

　　两人无语沉默，他是在解释吗？

　　在穆可昕记忆中，高中时期的顾敬一，对外人只是有些独断独行，但对他一直都是嘴硬心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和谁红过脸，更不敢想象他居然会抓池恬雅，一个女生，去质问。

　　突然气氛陷入了尴尬，两人只得盯着远方，默默向前走。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篮球场，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整个篮球场空空荡荡，但他们远远看见在角落的一块场地，有一个学生模样男生在最远的那块场地练习投篮。

　　“我记得你之前可喜欢打篮球了，现在还能打吗？”她兴奋的问。

　　顾敬一加快了脚步向那边走去，穆可昕也随之紧跟上。

　　“高一刚开学那天，我从上面的那扇窗户，看到你在下面投篮，”穆可昕说着朝远处指了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敬一的表情变化，“我当时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好想认识一下这位胆大妄为的男生，哈哈哈，你都不知道，后来你站在我们班门口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嘿。”顾敬一走上前，示意那个男生传球给他。

　　他接过篮球，交替在两手间运了一下球，膝盖微微弯曲，重心下沉，纵身一跃，随着身子向上跳动，手腕轻弹，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伴着清脆的声音，空心入网。

　　随后，他脱下外套递给穆可昕，扯开领带，边走边解开袖口和领口的扣子，跟那个男生一起打了几个回合。

　　穆可昕也好久没有看到过顾敬一打球了，夕阳肆意将天边的云朵烧成火红一片，两个男生在篮球场酣畅淋漓，挥洒汗水，这一幕高中的她曾梦到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终于舍得休战，最后的比赛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顾敬一和那个男同学同时瘫倒在地上，微风吹着刚刚流下的汗，两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姐姐，你男朋友球打得挺好的。”男生接过穆可昕递过去的水，还夸奖了顾敬一，“比我只差那么一点点。”

　　臭屁的小孩，她也懒得解释，“我们读书的时候他打得更好呢。”

　　回想起，当年顾敬一带领他们班打遍年纪无敌手，得意的笑了。

　　说着，她又将水递给顾敬一，“刚刚那个同学夸你厉害呢，虽然比他差了一点点。”

　　顾敬一笑而不语，他高中的时候也是一个年轻气盛的人。

　　“是是是，你最厉害，顾校草。”穆可昕对他竖起大拇指，奉承他。

　　哎，现在，还真怀念高中那段快乐的时光。

　　那个男生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与他们告别，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他俩，找了一个张长椅坐下休息。

　　穆可昕今天话很多，说着之前他们高中的回忆，很是开心。

　　突然，顾敬一转过身来，朝着还陷入在回忆中的穆可昕伸出了右手。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顾敬一。”

　　回过神来，穆可昕也微笑着，伸出右手回应他。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穆可昕。”

　　顾敬一轻轻握住穆可昕的右手，久久没有松开。

　　过了一会儿，他握住她的右手渐渐收紧，抬起头，坚定得看着她的眼睛。

　　“穆同学，我喜欢你，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能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

　　穆可昕没明白顾敬一这是要闹哪一出。

　　“你……”

　　他又开口，再次确认。

　　“你愿意吗？”

　　“请给我时间再考虑一下。”她并不想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当下她没有考虑过更进一步。

　　随后，使劲从顾敬一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逃一般地离开了篮球场。

　　只留下顾敬一呆在原地，望着穆可昕渐渐远去的背影。

　　这结局，他早有预料，但没想到真实发生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止不住一阵抽痛。

　　“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走了。”

　　心情平复之后，他一个人慢慢走到校门口，看着这空旷的街道，和道路两边已经关得差不多的商户，他想起了白天那家牛肉面店，和穆可昕不愿他看见的留言。

　　老板正好准备打烊了。

　　顾敬一跟老板打了个招呼，他想确认一下自己心中所想，“老板，我白天和一个女生来过，能不能再看看那本拍有之前留言的相册。”

　　“噢，我记得你们，你稍坐一下，我这就去拿。”老板很热情，从里屋再拿出那本相册。

　　顾敬一回忆了一下，穆可昕上午翻到的那页的位置，很快就翻到那页，并一眼就认出了穆可昕的字体，毕竟同桌了这么久，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只见照片上，因为空间有限，她歪歪扭扭地写着：

　　顾敬一大坏蛋。

　　下面还跟了一句：

　　但我喜欢你。

　　穆可昕，

　　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