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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是护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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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弄溪不知道为什么场面十分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她感觉得到淮南王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但是她维持跪地抱拳的姿势身体都快僵硬了，这个王爷竟然跟睡着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了避免过会儿因蹲不住站不稳而出现摔个狗吃屎的尴尬场景，齐弄溪自顾自地找了个台阶下，抬起头的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换了手和腿的左右，说:“启禀王爷，民女乃剑圣门下第十四代亲传弟子，姓齐名弄溪。听闻淮南百姓敬王爷为贤王，民女十分仰慕，故厚着脸皮自请入王爷麾下做个护卫，以自身性命护王爷周全，望王爷成全民女一番心意。”
淮南本就是富庶之地，几任县令也都尽心尽力，所以秦璋这个淮南王自从来到淮南，除了每天熬药坐实自己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的消息，他并没有为百姓做过什么实事，于是齐弄溪这番十分虚伪的马屁话说得他更加沉默了。
秦璋不说话，齐弄溪却是由不得自己再这么跪下去，索性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语调里还加上几分矫揉造作:“王爷……民女之心天地可表，绝无半分虚假之意。”
其实这是齐弄溪跟戏文里学来的话，虽然她记不得自己是何时何地学的，但说起来却是十分顺口。
好死不死，这话勾起了秦璋的回忆，是幼时的齐弄溪跟他说过——
“璋哥哥，小溪儿之心天地可表，绝无半分虚假之意。”
“小溪儿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呀，台上这么唱的，我就跟着学来了。”
“……”
秦璋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时隔多年久违地有种被噎住的感觉。他虚着眼睛瞧见齐弄溪垂下头撇嘴，猛地想起自己还没扶她起来，嘴上便说了句“起来吧”，右手伸出去好让齐弄溪借力站起来。
齐弄溪却没注意秦璋向自己伸手，十分轻松便站了起来，顺手还拍了拍下摆沾上的泥土。
秦璋只能在尴尬之余收回手。
“王爷，民女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咳咳咳，你说。”
“民女还有位同伴，乃药王谷弟子，同民女一样十分仰慕王爷的威名。”
“你的同伴也想做我的护卫？”
“……不是，她只会医术不会功夫，民女与她情同姐妹，是想求王爷恩准她跟我们一起。当然王爷如果在医术方面有什么需要，可以尽情吩咐。”
秦璋自然不会拒绝齐弄溪的要求，没甚犹豫就点了头。
齐弄溪没想到这淮南王这么好说话，发了个信号让锦荷过来。
药王谷的谷主喜穿一身白衣，他门下的弟子有学有样，亦穿白衣，锦荷是药王谷的弟子，自然也是遵循这个规矩。于是众人只见林间有人踏风来，一袭白衣与月光融为一体，好似天女下凡。
“你不是说她不会功夫吗？”秦璋目睹锦荷的出现十分纳闷，能如此轻盈地在林间穿行，压根就不是齐弄溪说的什么没有功夫。
“三脚猫的功夫又不能算功夫，除了医术外，锦荷她只有轻功能与我比。”齐弄溪完全没觉得自己说法有误。
秦璋头疼，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决定先将齐弄溪这个心心念念却好似大变样的未婚妻暂且晾在一旁，示意庞孟荣跟自己去查看那堆蒙面人的身份。
齐弄溪自觉地跟了上去。
秦璋停下脚步回头，“你跟着我？”
“属下已是王爷的护卫，自然是王爷到哪里属下也到哪里。”齐弄溪改口非常迅速，很有强买强卖之意，十分不愿意秦璋拒绝自己。
秦璋无奈，倒没有说什么。
庞孟荣让侍卫们把蒙面人的尸体一具具搬下来并排放着，他先是查看伤口，发现所有人都是被一剑毙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不由暗中惊叹出手之人狠辣，再将那些人脸上的黑巾扯下，寻找其身上是否有辨识身份的信物。
半晌，庞孟荣向秦璋回话:“王爷，这些人都是被一剑毙命，身上未携带信物，不过属下发现他们衣袖内侧绣了东西，但是并不统一。比如左边第一个，绣‘一百零一’，左边第三个，绣‘二百二十三’，”
齐弄溪听到庞孟荣的话，嘀咕:“难怪如此弱不禁风。”
秦璋本想吩咐庞孟荣去调查这些刺客的身份来历，好确定是哪个兄弟如此迫不及待地在淮南地界就要向自己出手，然而听到齐弄溪的话，他问道:“莫非你认识这些刺客？”
齐弄溪自觉这是个拉近与淮南王的关系的好时机，坦诚相告:“回王爷，属下混迹江湖多年自然精通江湖事，这些人都是杀手楼的杀手，花钱就能让他们办事。这位侍卫大哥说的衣袖绣的东西，是杀手楼内部排名，排名越是靠前就越厉害，通常来说百名之内与百名之外差距非常大。”
“依你的说法，咳咳，这次来杀我的人并不厉害？”
齐弄溪摸着下巴，不好把事情说死，选了个自谦的说法:“在我看来是这样。”
庞孟荣看向秦璋，问:“王爷，既然刺客都是江湖人士，可要追查下去？”
“自然，我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吃了亏还要闷着。”秦璋回答，“既然知道是什么杀手楼做的事，就去找这个杀手楼查雇主。”
齐弄溪见庞孟荣领命之后写了张条子塞进细小的竹筒当中，吹口哨唤来一只健硕的白鸽，将竹筒绑在鸽子腿上，像是要把秦璋刚才的命令传达下去，出声:“这位大哥，且慢，听属下一言。”
秦璋示意庞孟荣暂且不忙。
齐弄溪立刻说:“王爷，江湖人讲究以信取人，杀手楼做的虽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勾当，但是据属下的了解，他们的第一要务便是隐藏雇主的信息，去追查，许是查不出什么的。”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咽下这口气？不明不白地吃下这个闷亏？”
“非也。”齐弄溪摇头，“其实王爷完全可以自己做雇主，雇佣杀手楼的人去杀这一次的雇主，如此，杀手楼不算泄露雇主信息，也能让背后之人自食恶果。”
秦璋琢磨齐弄溪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让庞孟荣去办这事。
稍后，庞孟荣来问蒙面人的尸体该怎么处置，秦璋言毁尸灭迹，齐弄溪听到之后再来一句且慢，说:“说到毁尸灭迹，就让锦荷来吧，绝对干净。”
秦璋挑了挑眉。
锦荷听命走过来，从身上取出瓷瓶，面不改色地倒在尸体上。下一秒，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锦荷倒出的药水将尸体溶了个干净，地上只剩下那些黑衣裳。
秦璋想起齐弄溪介绍锦荷时说她是药王谷的弟子只会医术，结合眼前一幕，不免再次纳闷起来:“她不是只会医术？”
“自古医毒不分家嘛。”
秦璋深吸一口气。
把蒙面人的服饰都烧掉之后，这场并没有造成什么生命威胁的刺杀风波就此宣告结束，淮南王的一众手下回到各自位置守夜。
秦璋回到马车里，等待许久都不见齐弄溪跟进来，只能撩开帐子看她在哪里。然而他环视一圈，不见齐弄溪的身影，以为齐弄溪走了，心脏十分难受，咳嗽起来有种撕心裂肺之感。
齐弄溪自我认知是个尽职的护卫，于是蹲在马车正对的树上，方便将附近的情况尽收眼底。忽然听到底下秦璋咳嗽，咳得还厉害，她从树上跳下来，问:“王爷你怎么了？可要吃药？”
秦璋看到她，喜从心来:“你没走？”
“我是王爷的护卫，为什么要走？”齐弄溪反问得理直气壮。
秦璋笑了笑，“你刚才在哪里？”
齐弄溪往上指了指，“树上，护卫有守夜之职，在树上看得更清楚。”
“守夜有其他人，无需你。”
这话让齐弄溪警惕，生怕秦璋下一句话就说不需要她，于是说:“王爷，属下比他们厉害。”
秦璋再次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齐弄溪执着于护卫这个角色，时隔十几年，齐弄溪像是完全不认得自己了。
为了唤起未婚妻关于自己的回忆，秦璋决定把珍藏多年的梳子拿出来，他示意齐弄溪到自己面前来，小心翼翼地把梳子拿给了她，问:“你还记得它吗？”
齐弄溪自然是毫无印象，甚至心里还觉得这梳子做工极其粗糙。但是耿直的人也有圆滑拐弯的时候，齐弄溪看得出秦璋对梳子的珍重，揣摩一番后回答:“属下并不认得此物，不过王爷的眼光真厉害，能收集到这么别致的古董。”
古董……
秦璋一颗心沉到了底，原本重逢的喜悦被难受所取代，他不能接受自己只是齐弄溪生命里一个没有痕迹的陌生人，不能接受十几年等待换来的是被遗忘。
齐弄溪看着秦璋的脸色阴晴不定，心情有些微微的忐忑，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惹人不快了。可是不知道的事情她不能昧着良心说知道，因为谎言会暴露。
这种微妙的不安感传达给了秦璋，他在难受之后忽地坦然起来。记忆是可以创造的，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创造，上天能将齐弄溪送回他的身边，已是一种眷顾，他不应该苛求太多。
想通后，秦璋把梳子收起来，向齐弄溪伸出手。
“王爷这是？”齐弄溪疑惑。
“你是我的护卫，应该守在我身边，所以你也应该在马车里。”
齐弄溪恍然大悟:“属下明白，的确，近身保护才是最安全的。”
秦璋没有反驳，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并不宽敞的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