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渡》岛聆

32、第 32 章

　　11号这天，是个难忘的日子。

　　黎吟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常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惹得棠尔不禁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歪头好奇的问她:“你今天抽风了？”

　　黎吟收起笑容，说:“滚啊你。”

　　棠尔哼了声，“行！我知道咯！！”

　　黎吟瞟了她一眼，问:“你知道啥了？”

　　棠尔把笔一扔，语气凉飕飕地说:“搞虐待，懂了。”

　　黎吟挑了下眉，一手转着笔，一手支着下巴，看向她，看向一张青春的脸蛋，语气轻快:“我不仅搞虐待，还决定变本加厉……”黎吟顿了下，故意卖着关子，话锋一转:“棠尔，你呢，要天天开心。”

　　棠尔疑惑的皱起眉头，刚想问出口的话及时打住，她往后一靠，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迎着黎吟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随即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说:“谢谢。”

　　黎吟也跟着笑，视线从她的脸移向窗外的白云，黎吟多看了几眼，白云方才的形状却变成了另一个新奇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在心底叹息:“所以啊，欣赏风景时不要分心，在你走神的片刻，美好的画面总是瞬息即逝。”

　　风景就是风景，留不住，所以要珍惜。

　　*

　　下午放学后，黎吟本来打算和棠尔直接去食堂，可谁知许朝突然冲了进来，准确来说，是兴高采烈的蹦哒进来，手上还提着几杯奶茶。

　　黎吟望向许朝身后的谭斯礼，用眼神问话，而谭斯礼用肢体语言回话，他耸了耸肩，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

　　“哎，我们趁现在拍张照吧！”许朝将奶茶放到桌上后兴致冲冲地说道。

　　棠尔一边合上笔盖一边说:“你犯抽啊？现在急着吃饭呢，拍什么照？”

　　许朝向黎吟使了个眼色，快速点开相机。

　　“哦……那个......还是拍一张吧。毕竟，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记录下来。”黎吟连忙推着棠尔坐到前排的位置。

　　棠尔听黎吟这么一提醒，也不着急了，看向许朝，而许朝招呼着谭斯礼坐下。

　　许朝举高手机，所有人盯着镜头，身着南中的校服，大片白色的polo短袖上，蓝色的校徽点缀在胸前，蓝与白的交织，证明了青春的存在。

　　屏幕里，许朝侧着身子，脸上挂着笑容，还有深陷的酒窝;棠尔扎着丸子头，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她将后背靠在桌子上，眉眼带笑;后排的谭斯礼跟黎吟都只露了半边身子，黎吟用手撑着下巴，唇角上扬;谭斯礼伸出一只手去整理黎吟肩膀上凌乱的长发，一脸认真。

　　“咔嚓——”

　　按下镜头的那一瞬间，谭斯礼刚好转过头来。

　　此时此刻，便是我们最好的模样。

　　*

　　晚自习结束，黎吟的心情还是愉悦的，甚至一放学没有急着先回家，而是牵着谭斯礼的手，走在大街上，这儿逛逛那儿逛逛，还进去一家商场拍了大头照。

　　过后，她一张张翻着手里的相片，不说话。

　　谭斯礼低头看她认真的模样，不禁失笑，伸手朝前面一指，说:“那儿有气球。”

　　黎吟抬头一看，嫌弃道:“幼稚。”

　　谭斯礼可不管，牵起她的手就往前面走，“老板，拿个气球。”

　　“要哪个啊？”男人问道。

　　谭斯礼看向黎吟，黎吟随手一指，指向一只银色的小鸟上。

　　回家路上，两人的手上都没闲着，谭斯礼一手提着一袋子日用品，另一手与黎吟手指紧握，而黎吟右手的食指缠着线，气球高高挂起，小鸟的眼睛似乎在见证当下这温馨的一幕。

　　......

　　“谭斯礼，我想吃你煮的清水面。”

　　一路上，黎吟就主动说了这句话。

　　谭斯礼应了声，看向袋子里的东西，“我说怎么还买了面条。”

　　黎吟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倒着走，尽管放开了手，眼神却是缠住的。

　　她算是发现了，现在的他们，相处的越来越熟稔了，彼此的熟悉感随时间不断增长，这是不是个好迹象，又有谁知道呢？

　　反正她现在已经懒得想这些了。

　　......

　　到家后，谭斯礼将东西放进冰箱，然后就进了厨房。

　　黎吟走到客厅，放开了气球的绳子，任它飘到天花板上，她闲着没事，跑到岛台上坐着，盯着谭斯礼的背影。

　　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极不真实，仿佛与前段时间的画面重合，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觉恍惚。

　　谭斯礼趁着烧热水的间隙点了根烟，他准备出去抽，却发现了身后的人儿，干脆不避了。

　　黎吟双手撑着台面，朝他扬了扬下巴，谭斯礼有条不紊地抖了抖烟灰，深吸一口，走上前，黎吟低下头，迎合他的靠近。

　　嘴唇贴了几秒又分开，烟渡到了她嘴里，她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吐出一溜儿白烟。

　　谭斯礼再一次凑上前，他掐住黎吟的后颈，另一手搁在台面上，烟燃了半支，火星一明一灭，烟灰簌簌落下。

　　黎吟承受着带有侵略性的吻，忍不住靠得越来越近。

　　嘴唇，下巴，脖颈，再往下……

　　直到事态开始朝失控的方向走，黎吟才出声制止。

　　“阿礼……”

　　谭斯礼猛地僵住，所有动作被迫停止，他埋在她颈窝里停了会儿，才缓缓抬起头。

　　烟灭了。

　　谭斯礼替她拉好衣服后，背过身去，揭开盖子，锅里的热水早已沸腾，冒着泡沫。

　　黎吟跳下来，走到一边，看到他红透的耳朵，忍不住偷笑，她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你耳朵红了。”

　　谭斯礼拆开包装袋，回了两个字:“少来。”

　　黎吟抱起双臂，靠在墙上，慢悠悠地说:“我猜……脸也红了。”

　　“别造谣。”

　　？

　　黎吟是真没想到他能说这话，感觉他俩的脑回路似乎不在同一个频道？

　　反正暧昧的气氛是彻底没了。

　　她被这话惹得笑弯了腰。

　　谭斯礼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吃完面，带你去看病。”

　　“滚啊你。”

　　话落，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滚吧滚吧，滚也要滚到一张床上。

　　这是谭斯礼说过的混账话。

　　*

　　饭桌上，黎吟正安心吃着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跟许朝打了通电话，那边迟迟不接，她不厌其烦的打。

　　好不容易接通后，黎吟也没打算拿他是问，只说:“你跟棠尔把话讲开了没有？”

　　那边声音很低，回:“没。”

　　黎吟听他声音不对劲，默了几秒。

　　“我跟棠尔不合适。”

　　黎吟眉头一皱，“你有病吧许朝！下午不还好好的吗，又怎么不合适了？要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直接说出来行不行？！”

　　“要怎么说，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黎吟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话，她一字一顿地说:“行，那你最好说到做到，保持你的理性，以后别想越界。”

　　通话结束，黎吟还在气头上，对着谭斯礼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你说这许朝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明明下午相处的挺愉快，现在来这套。他要是觉得棠尔不喜欢他，就别他妈瞎招惹。艹！我受不了了，不行，我得再骂骂他，妈的。”

　　谭斯礼喝了口汤，拦下她的动作，问:“许朝说什么了？”

　　“说他俩不合适，不是一路人什么什么的，我看，这就是你们男生的鬼话。”

　　“……你这就属于以偏概全了。”谭斯礼自动屏蔽黎吟的白眼，继续道:“一般说不合适，要么是自尊心受挫，要么……”

　　“你给我把话说完。”黎吟威胁道。

　　“还是自尊心受挫。”谭斯礼收拾起碗筷，“当然，这是我个人的见解。”

　　“棠尔生日，她家长会过来吧。”谭斯礼的话点到为止。

　　“你觉得他们碰上了？那也不应该啊，就算碰上了又能怎样？”黎吟说道。

　　“许朝这个人吧，容易多想。”

　　“照这么说，我也挺容易多想的。”黎吟放下筷子，盯着他，“我们的家庭是不对等的。”

　　谭斯礼抽过一张纸，“那也只是家庭给各自加了成，除此之外，我们就是一对恋人。”

　　黎吟偏过头。

　　“假设我说的情况真发生了，许朝会感受到压力，甚至是打击，所以说他要的是面子。你不一样，你压根不会感知气氛的变化，即使有也会压下去，因为你要的一直是自我。”

　　“之前太过于自我的时候呢......”

　　“只想着弄死你。”

　　“谭斯礼！原形毕露了是吧？！”

　　谭斯礼一边笑一边说：“开玩笑，你那叫犟。我说的‘自我’不是贬义词，而是专注于自己。”

　　“知道。别把我当傻子。”黎吟白了他一眼。

　　谭斯礼点了好几下头。

　　黎吟起身将碗筷放到水池那里，快速冲洗完后，又给手清洗了一遍。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黎吟走进房间准备去洗澡，谭斯礼跟了进来，黎吟转身对他说:“你今天睡沙发。”

　　谭斯礼眉头一皱，感觉大事不妙。

　　果然，她又补上一句:“对了，睡客厅那张。”

　　谭斯礼不可置信地往门外看去，又将头转过来，试图要个说法，结果黎吟压根不给他机会，拿起睡衣就走人。

　　他想起那会儿差点擦枪走火的事，认了。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不安稳。

　　*

　　次日，黎吟早早到了教室。

　　棠尔进来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下，应该没发生什么事，那还是不多管闲事了，结果大课间就开始不对劲了。

　　从棠尔找完许朝回来后，她的状态就不对。

　　黎吟装作不经意地问她怎么了。

　　棠尔也不说，只是骂许朝有病。

　　黎吟表示非常赞同，说他这人就是有毛病。

　　然后，就没然后了。

　　反正棠尔非常的不爽，连带着她也很不爽，就想把许朝臭骂一顿，可她毕竟不是当事人，又不知道到底啥情况，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算了算了，都别管了，刷题！

　　*

　　不对劲的日子持续了近半个月，直到许朝跟他前女友复合才算真正破冰。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黎吟是真不知道许朝是怎么想的，脑袋里跟糊了水泥一样，反正让人挺无语的。

　　当时棠尔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除了祝福也没有别的了。

　　黎吟看棠尔故作镇定，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细想他们的相处。

　　这几个月下来，一切都挺荒谬的，也挺令人唏嘘。

　　有时候太束手束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到最后什么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