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爱喝可乐的兔子

22、忘却

　　齐云公寓的门口，温晨曦的手抬抬放放，始终没有勇气去按响那个门铃。
　　至于温晨曦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最近因为工作上的繁忙，再加上心里的压力，温晨曦已经很久没去米姐那调理身体了。于是清早起来的一次落枕，终是让温晨曦意识到了身体和心理上的负重，他只好打开手机，给米姐发去了一个消息，预约了明日的身体按摩。
　　当温晨曦来到米姐的工作室时，只消一眼，米姐便对温晨曦进行了严厉的批判：“小曦，你这是怎么搞的，皮肤怎么变得那么差，还有这黑眼圈，你可是明星啊，怎么那么不注意保养！还有你这身体......”
　　米姐只是上手轻轻一按，就知道温晨曦现在的情况，不理会他的大声惨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的天，你看看你这身体，都僵成什么样了！都快成钢板了！难怪会落枕，快去把衣服脱了到那边躺好，等着被我好好蹂躏吧！”
　　温晨曦有些怕怕的苦着一张脸，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按摩床上躺着了。
　　温晨曦毕竟来米姐这好多次，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了解，所以早就做好了吃痛的准备，但当米姐的手真的按下来时，温晨曦才明白，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好在，米姐这属于私人理疗室，要不然，自己那能把屋顶掀了的惨叫声，就要被别人给听去了。
　　直到最后熏艾灸的时候，温晨曦才算彻底安静下来。而等待的这段时间，米姐便坐在一旁陪他聊聊天。
　　“说吧，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米姐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瓶瓶罐罐，一边用着早就看透一切的口气说道。
　　温晨曦抬眼看了米姐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双臂交叠在一起，把头架在双臂上，看着米姐轻声说道：“其实，我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然而米姐听了温晨曦的话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反而异常镇定的吹灭手中的酒精灯，语气稀松平常的说道：“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吧！”
　　“嗯...嗯？！”温晨曦先是淡淡的轻声承认，随后他才反应过来米姐刚刚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猛地从按摩床上直起身，全然忘记了刚刚结束的蹂躏，结果自然又是一声惨嚎。
　　这个时候米姐也不“怜香惜玉”了，直接一个巴掌拍在温晨曦的背上，让他趴好：“艾灸还没熏完呢！给我老老实实趴着别乱动！”
　　温晨曦撇撇嘴恢复到方才的姿势趴好，他瞅着米姐一脸淡定的表情，忍不住问道：“米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米姐看了温晨曦一眼，思索了片刻之后，停下了手头的活，直面着温晨曦，仔细斟酌着言辞说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自从上次你和那个人来我这，看到你们两个人的...怎么说呢，相处模式？或者说氛围？隐隐有这么一种感觉。”
　　米姐的话让温晨曦微微一愣，难道从那个时候起，齐云在自己的心里就已经有所不一样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罢了吗？
　　“毕竟，我认识你也挺长时间的了，虽算不上多了解，但也清楚你的脾性，那还是你第一次带别人来我这。你也知道，我这里属于私人场所，很多人来我这，就是看中了我这里的私密性，特别像你这种公众人物，尤为注重这一点。所以小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你把人带到我这里来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你已经让他渗入你的生活了。”
　　米姐的话很轻，可是却如石子般一颗又一颗投入他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回想起自己出道后这些年的为人处世，再想想自己与齐云的相处模式，温晨曦不禁苦笑，自己对齐云的这点小心思，在明眼人看来还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可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看着温晨曦难得的露出脆弱的神情，米姐有些心疼的蹲下身，揉着温晨曦毛茸茸的脑袋，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小曦，喜欢上男生不是一件错事，重要的是你如何去看待这份感情。至于是就这么让它永远深埋心中，还是让对方明白你的心，选择权在你。”
　　“而且，我相信，你所喜欢的那个人，也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种事哪有说的那么轻巧啊！
　　温晨曦面对着齐云公寓的大门，一脸懊恼，都怪米姐说了那些话，让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脚，最终还是跑来找齐云了。
　　人来都来了，死就死吧！
　　抱着赴死的心情，温晨曦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齐云家的门铃。
　　好在虽然他听了米姐的话后一直思绪混乱，但还没混乱到一股脑地往齐云家冲，所以来之前他提前打了个电话到齐云公司，得知他不在公司后，便跑来家里找他了。
　　毕竟齐云的生活习性他已经很熟悉了，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
　　当齐云边打开门边问“谁呀”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外的温晨曦，一脸震惊，他没想到，温晨曦竟会主动来家里找他。
　　而鼓足勇气，尽量面色平静的温晨曦，在看见齐云此时的样子时，脸上的惊讶程度竟完全不亚于齐云，就好像他敲错门了似的。
　　齐云看着大半个月不见的温晨曦，一时间忘记了动作，这似乎是那晚宴会之后自己第一次见到温晨曦，虽然期间他都有给温晨曦打过电话或发消息，但温晨曦一直没有回复，此刻再见到他，齐云很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话在嘴边绕了一圈之后，终是选择了礼貌而又不显疏离的话：“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今天没有工作吗？”
　　听到齐云的话，温晨曦也回了过神来，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哦，我...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所以就过来找你了。”
　　齐云点了点头便让温晨曦进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温晨曦话里奇怪的地方，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或者发消息说，非要跑到别人家里去？
　　温晨曦在沙发上坐下后，齐云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过来。
　　温晨曦接过可乐，看着另一侧沙发上的齐云低垂着头打开可乐，额前的几缕碎发隐隐的遮住他的眉眼，温晨曦一个恍惚，不禁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戴眼镜啊。”
　　齐云打开可乐的动作几不可察的一顿，然后抬起头笑着说道：“我近视度数不高，平日里出门都是戴的隐形眼镜，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这样。”
　　温晨曦轻轻的点着头并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温晨曦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没什么问题，然而齐云看过来的眼神却让温晨曦心里一个咯噔，他不禁在心里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又回味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啊...应该，还是说自己的心思，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暴露无遗了？
　　就在温晨曦满心惊疑之际，齐云收回了他复杂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说过。”
　　是的，曾经温晨曦就这么说过，只是，他不记得了。
　　自从那晚校园歌手温晨曦吸引了齐云的心神后，齐云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温晨曦身上了。温晨曦喜欢打篮球，齐云自然不会放过课间休息的时候去篮球场一赏温晨曦打球风采的机会。
　　齐云记得，那是刚刚步入春天不久的时候，作为高三党，大部分人都在紧张的备战高考，因此课间休息时出来活动的人也少了，自然篮球场上也没有以往那么热闹了。
　　齐云成绩一直在年级排前列，自然不用担心，也不在乎那一点点的课间休息时间，所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篮球场，果不其然看见了温晨曦的身影，只是这一次，他是自己一个人在重复着运球上篮或者投篮。
　　齐云又大致环顾了一下篮球场内，果然没看见平日里与温晨曦一同打球的那几个人的身影，看来是都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之中了。
　　但这对齐云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视线所追随的，始终只是那一抹身影罢了。
　　这时，一颗篮球慢慢的滚到他的脚边，齐云低头看着那颗球，然后弯下腰小心的将它捡了起来。
　　“不好意思，那颗球是我的，可以将它传给我吗？”
　　熟悉的声音迎着春风传入耳中，齐云有些紧张的缓缓抬起头，一下子就撞入了那双明亮的眼眸。齐云抱着篮球的双手不自觉的微微用力，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似的，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只是这么愣愣的看着那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温晨曦的双眼。
　　这个认知又让齐云突然心跳加速起来，他连忙慌乱的挪开视线，然后将手中的篮球飞速的传回了温晨曦的手中。
　　再这么看下去，温晨曦肯定会把他当作怪人吧！
　　就在齐云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时，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鼻尖甚至还传来无法名状的气息。齐云错愕的看着突然来到他面前的温晨曦，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握紧，喉咙发紧，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他看见温晨曦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说道：“我好像经常在篮球场看到你，你会打篮球吗？要不要一起？”
　　齐云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
　　见他同意了，温晨曦兴奋的抱着球跑回场地，转身对他喊道：“快过来吧！我们one on one！”
　　齐云回过神来，急忙朝场内跑去，与温晨曦面对着面。
　　虽然齐云的球技谈不上多好，但作为男生，又怎么可能连篮球都没打过呢！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齐云因为紧张，动作总是稍微慢上一拍，但几次拦截失败之后，齐云渐渐找回感觉，与温晨曦的一对一也开始激烈起来。
　　上课的预备铃在温晨曦的一个精准投篮中准时响起。
　　见拦截无望后立即跑到篮筐下的齐云也停下了动作，将从球筐中稳稳落下的篮球抱在了怀里。
　　这一场一对一，他输了。
　　温晨曦擦去额头的薄汗，微喘着气意犹未尽的遗憾道：“啊~这么快又要上课了，我还没打够呢！”
　　我也是。齐云在心里默默说着，然后将篮球抛给温晨曦，没有说话。
　　温晨曦接过球笑着对齐云说道：“你篮球打的不错，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打啊！”
　　齐云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篮球场上寥寥无几的人都在齐齐朝教学楼跑去，温晨曦这才意识到时间不多了，便急忙跟齐云道了个别，也随着他们离开了篮球场。
　　齐云仍站在原地呆呆的注视着温晨曦跑走的身影，似乎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久久不愿醒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不久之前，他与温晨曦竟离的那么近。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篮球场上的宁静，也让齐云猛然回神。他这才开始朝着教室飞奔。
　　于是，一向准时准点的齐云，竟破天荒的在老师已经开始上课的时候才回到教室。
　　不过好学生总是会有一些特殊权利，也会得到老师们的偏爱，所以对于齐云的迟到，老师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让他进入教室了。
　　齐云向老师道了谢之后，便回到位子上坐下，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还没有告诉温晨曦自己的名字！
　　这么说来，自己好像都没有跟温晨曦说过一句话！
　　这个认知让事事力求完美的齐云充满了挫败感。
　　不过齐云很快就释怀了，毕竟他们已经约好了再一起打篮球，下一次总会有机会的！
　　所以当齐云在教室的窗边看到温晨曦的身影时，他立即冲出了教学楼，来到了篮球场边。
　　这一次，温晨曦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几个同学，齐云都有印象，他们都是和温晨曦一起打篮球的固定队友。
　　齐云站在场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与过去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温晨曦不仅注意到了他，还朝他挥手打了招呼：“喂！要不要一起啊！”
　　篮球对于男生来说，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即使是互不认识的人，只要聚集在这个场地，不需要任何语言，很快就能融入到一起。
　　所以对于齐云的加入，其他人并没有感到意外或不适，他们来回奔跑，击掌欢呼，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美好。
　　的确很美好，但是......
　　齐云坐在教室里，烦躁的揉着头，像极了班里那些做不出手中的难题的同学们。
　　和温晨曦一起打球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可是齐云震惊的发现，自己和温晨曦的交集，仍然仅局限于篮球场，就连对话都是简单的“好球！”“传的好！”，更主要的是，他仍没有机会告诉温晨曦自己的名字！
　　虽然齐云不确定温晨曦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齐云还是想亲自告诉他！
　　因为高考即将到来，大家聚在一起打球的机会不多了，所以每一次结束时，大家都会提前约一个下次一起打球的时间。
　　这一日，他们约的是午休时间一起打球，所以齐云吃完午饭就来到了篮球场。此时的篮球场上空无一人，齐云环视了一圈，最终选择了一个离他最近的篮球架坐了下来。
　　他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身后的篮球架，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中，从白云里释放出来的光芒，只觉得十分的安静惬意。
　　而看着看着，齐云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云觉得眼前的光亮突然一暗，紧接着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滑过，他慢慢转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撞入视线里的，仍是温晨曦那双明亮的眼眸，以及比身后的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
　　齐云顿时愣住了，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光线的原因，温晨曦的身影微微有些模糊，但他的面容在齐云的眼中却尤为清晰，清晰到齐云可以看清他弯起的眼角，细数他露出的几颗牙齿。
　　“我就说嘛！果然你还是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齐云下意识的摸上眼睛，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自己的眼镜不见了。
　　而肇事者一手拿着眼镜，另只手伸向齐云将他拉了起来。
　　齐云从温晨曦的手中接过眼镜并戴好，他抬头看向面前的温晨曦，那眼角的弧度和整齐的牙齿，与他方才所见的面容完全重合。
　　人都来齐了，温晨曦拍了下齐云的肩膀，然后向伙伴们走去，走了几步后见齐云仍没有跟上了，转过头好笑的说道：“怎么了？你不会睡傻了吧！要是投篮投偏了，我可不饶你！”
　　阳光在温晨曦的身后落下一片阴影，齐云忍不住抬起脚，追上了那片阴影。
　　鼻尖再度传来那无法名状的气息，直到此刻，齐云终于明白了，那是独属于那个人的，阳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