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照月明》沉默的胖胖

11、不负所托

　　不知躺了多久，蔺如月终于缓缓醒来。现在应该是晚上，屋内烛光摇曳，柳寒夜穿着一身白布麻衣，正趴在床边桌上鼓弄着茶壶。

　　她感觉浑身疲乏，“寒夜”，蔺如月无力的喊道。

　　“小姐，你醒啦！”见蔺如月终于醒来，柳寒夜高兴极了！
　　“叶子和小鱼刚刚将粥和小菜拿去灶上热了，她们怕你醒来会肚子饿！你都已经睡了好几天了！公孙夫人还有宁贤每日都会来看你，陪你讲话！来，喝水！”他端着水杯慢慢扶她坐起。

　　喝完水，蔺如月又问：“柳叔呢？”

　　柳寒夜将水杯放好，乖巧答道：“师父和我们，这几天一直守在你床边。不过刚刚来了一群人，看着不太友善，这会他们都在会客厅，师父也被喊去了！他走之前让我照顾好你，说事情忙完就回来！”

　　“哦”蔺如月只觉得脑袋昏沉“我头疼的很，想再睡会儿，柳叔回来你喊我。”说完，蔺如月自顾躺下，便不再说话。

　　而此时的会客厅中气氛紧张，公孙兰手中拿着的正是她亲手做给宁焕章的钱袋。

　　当日，雪花门弟子在密室入口处捡到这个钱袋，加之蔺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只看到青石带人支援，而一向与蔺文翰关系甚好的宁焕章竟不见人影，众人不禁怀疑。

　　见着宁远山庄为了蔺家的事忙前忙后，丧葬期内，大家不好多说什么。今日，待蔺家少主和夫人终于下葬，众门派便找准机会，联合上门兴师问罪。

　　“此钱袋上清楚绣着‘焕章’二字，这分明就是宁庄主的钱袋。当日宁焕章是否到过蔺府？如今蔺家上下被诛，噬月珠丢失，宁庄主也多日未曾露面，这一切跟宁庄主是否有关，还请庄主夫人给在座一个交代！不然我们今日绝不离开宁远山庄！”范宗话语间尽是咄咄逼人之势。

　　公孙兰看着手中钱袋红了眼睛，她已尽力解释，但是众人根本不听。这么多天下来她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宁焕章音信全无，庄中所有大小事情全都落在她身上，她也很想找到丈夫问个清楚明白。

　　宁贤见母亲落泪，一阵怒火涌上心头，他大步站到公孙兰身前，对着众人说道：“父亲的确多日未归，但是你们凭什么说，这所有事情都与他有关！蔺家密室，父亲也是进的去的，他若真想要噬月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见是宁贤，范宗不屑道：“我们要听庄主夫人交代，少庄主说的不算！”

　　宁贤怒目圆瞪道：“庄主之位必然是要传于我的，那我也是宁远山庄的主人！父亲在时，父亲是这山庄主人，如今父亲不在，那我便是宁远山庄的主人！既然都是主人，为何我说的就不算？”

　　见他当真了，范宗讥笑道“呵！你这娃娃！既然少庄主要逞能，那还请少庄主跟我们大伙说说，宁庄主将噬月珠藏于何处了？”

　　“你说这话，便是认定我父亲是凶手！若是在场物件都有关系，那蔺府百余人皆因‘极乐散’而亡，你们为什么不去责问仙灵门？反倒仅凭一个钱袋，来为难宁远山庄！”

　　白鹤一听，立马心虚回应道：“少庄主怎可如此说话？事出前两天，极乐散被盗，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情呀！”

　　“哼！百余人因‘极乐散’而亡，白门主一句‘极乐散被盗’，仙灵门便可撇清关系！那这钱袋，我也觉得是被盗后故意丢弃在蔺家，想要嫁祸父亲的！”

　　范宗依然不依不饶：“既是嫁祸，为何正好丢在密室门口？蔺府密室大家连在哪里都不知道！江湖中人人皆知，除了蔺家主人和柳侍卫，唯有宁焕章可进密室，这钱袋定是他作案后匆忙出逃，不慎掉落！”

　　宁贤正欲反驳，抬眼却见冷思齐走来，他开心的小声对着公孙兰说道：“娘亲，这下好了！冷伯伯来啦！”

　　“各位来宁远山庄做客，竟不带我寒刀门的吗？”冷思齐带着玄云还有一众手下，跨门而入。

　　一接到线报，得知公孙兰有麻烦，冷思齐便匆忙赶来。

　　见是冷思齐，白鹤吓得后退两步，缩在人后。

　　“都知寒刀门与宁远山庄交好，这事寒刀门恐不便参与！”说话的正是流火门门主叶照洵。

　　“我与宁庄主毕竟是拜把兄弟，宁远山庄的事便是寒刀门的事！”冷思齐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公孙兰，心口隐隐作痛，他继续说道：“公孙大人和宁庄主在时，你们有事相求，各个卑躬屈膝。如今，公孙大人驾鹤，宁庄主失踪，你们却在此装模作样的为难一个女子和孩子，这话传出去也不怕叫天下人耻笑！”

　　叶照洵早就猜到冷思齐是寒刀门后人。寒刀门当年做的事情丧心病狂，所以他也一直看不起冷思齐，此时见他满面讥讽，叶照洵更是怒火中烧“哼！冷思齐！你算个什么东西！在座门主的年龄和见识，喊你一声儿子都有余！今日岂容你在此羞辱我等！”

　　“叶门主自己门中之事捋不清楚，怎么，倒想在此逞英雄？”说这话时，冷思齐一手已握紧刀柄，随时准备抽刀。

　　“冷思齐，你说什么！”叶照洵也不相让。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白鹤怕连累自己，急忙跳出来拦在两人中间“大家都冷静冷静！现在想想，宁贤少主说的也确实有理，宁庄主平日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万一真是嫁祸，我们如此一闹，反倒伤了和气！”

　　冷思齐冷笑一声说道：“若都像白鹤门主如此有眼力，那便天下皆太平。”

　　叶照洵正要开口与冷思齐争辩，却见柳侍卫扶剑欲离开，“柳侍卫何故离开？难道你不想为你家少主讨回公道吗？”

　　听到这话，柳仲思停下脚步“少主若在，定不会让宁远山庄陷入如此窘境！而且，各位为了噬月珠来此大闹，这应该也是凶手想看到的。”说罢，柳仲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见柳仲思离开，白鹤似乎也找到了借口“是啊！现在还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万一错怪了宁远山庄，那以后……刚刚手下来报，仙灵门似有急事，白某也先行一步！”说罢，他瞟了一眼冷思齐，便带着手下匆忙逃离。

　　仙灵门一走，其他几个本就摇摆不定的门主也纷纷带人离去，最后只剩下流火门。

　　“现在只剩叶门主了！怎么，叶门主真准备与我切磋两招不成？”冷思齐挑眉。

　　叶照洵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帮墙头草！哼！冷思齐！你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会让你寒刀门，如三十年前般，再被灭一次！”说罢，流火门也大步离去。

　　待众人都离开后，冷思齐默默走到公孙兰面前“阿兰，如今焕章不在，以后他们要是再敢来山庄闹事，你便差人告诉我！”

　　公孙兰看着手中钱袋，眼皮都没抬一下“焕章，许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他应该过几日就能回来，有劳费心。”她淡淡说道。

　　“唉~”冷思齐深深叹了口气，又转头对着宁贤说道：“贤儿，如今父亲不在，你定要看顾好你的母亲，保护好山庄！”

　　“冷伯伯放心！贤儿明白！”

　　离开会客厅，柳仲思的耳边终于得以清静。

　　今日来的几个门派，嘴上说着是要为了蔺家讨个说法，实际都是为了打听噬月珠而来。他现在只想照顾好蔺如月，待她身体恢复，自己便可早日去寻查凶手。

　　见柳仲思进屋，柳寒夜急忙将食指放在嘴上小声说道：“小姐刚刚醒来，喝完水又睡下了！师傅轻点！”

　　其实蔺如月从刚刚醒后，就再没睡着。听见柳仲思回来，她便喊道：“柳叔！”

　　“小姐醒了！肚子饿吗？可想吃东西？”见蔺如月终于醒来，柳仲思温柔询问道。

　　蔺如月摇头，“柳叔！父亲和母亲，他们……”提到父亲母亲，蔺如月突然哽住，眼泪顺着眼角滴落。

　　听到这话，柳仲思正欲端粥碗手也顿了一顿，他知道蔺如月要问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她该早些面对才是。

　　柳仲思转身来到床边，对着蔺如月说道：“等我赶回蔺府时，少主和夫人已经遇害！”

　　“他们，是怎么死的？”

　　“割颈而亡！”

　　“查到是谁做的吗？”

　　“检查过了，杀害夫人的凶手用的只是普通刀具。而少主，虽也是割颈，但周身无血迹，伤口溃烂泛白。凶手应该不止一人，但，也看不出是何门派所为！”

　　“他们的…尸体…在何处？”

　　“家仆都葬在蔺家后山，少主和夫人，与先祖同葬！”顿了顿，柳仲思又说道：“本该由你送的。但是，你还未醒，时辰已过，我便做主让寒夜替你送了！”

　　听到这些，蔺如月再也忍不住，她用被子蒙住脸，嚎啕大哭，一旁的几个孩子看见蔺如月如此，也跟着哭了起来。

　　柳仲思叹了口气，顺着床边坐下。大家的音容笑貌，还在耳边回绕。谁知才过了几天，蔺府便只剩她们几人了，一切如梦般不真实。

　　不知哭了多久，蔺如月突然掀开被子，她光脚下地，然后对着柳仲思重重跪下。

　　蔺如月这一举动，吓了柳仲思一跳，“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他急忙起身想要扶起蔺如月。

　　蔺如月边哭边向柳仲思重重磕了个头“柳叔，我要为父亲母亲报仇，求柳叔教我习武！”

　　柳仲思没有应声，习武如何辛苦，他不是不知道，若是少主和夫人在，他们定是不会忍心的。

　　“父母惨死，管家祖父还有蔺府上下家仆皆惨死！我不可能安心独活！如今，只有报仇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撑！柳叔若是不答应，那我便立即了结了自己，下去陪他们，总好过独自在这世上苟活！”

　　见柳仲思还是不回答，蔺如月迅速起身，拿起桌上茶杯，狠狠砸向地面。不等众人反应，她立即捡起一张碎片，接着闭眼向脖颈划去。

　　耳边传来叶子和小鱼的尖叫声，鲜血滴落，蔺如月低头，却见柳寒夜用手挡住了碎片，刚刚那一下，都划在了他的手上。

　　“寒夜！你！我若一心求死，你们不可能次次都拦得住！”蔺如月说罢，蹲下抱头痛哭起来。

　　‘少主和夫人将小姐托付给自己，也是希望她可以好好活着！若报仇，能带给她活下去的希望，那便这样做吧！也许时间会抹平一切。’柳仲思想着，扶起蔺如月“小姐若想习武，那得先好好吃饭！身体养好了才能习武。”

　　“好！”听到这话，蔺如月使劲点头，随即坐到桌前，抱着碗，边哭边大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