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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光舟泽←御 ...

  •   佐藤拍着大腿兴奋地叫起来的时候御幸正在拿手机查看日程表。一般不在投手丘上的话其实他是不怎么管自家这个容易情绪上头的投手的,但是佐藤拍的腿是他的。

      “又怎么了?”他有点无奈问了一句,不过一句也就够了。兴奋过头的投手直接把手机怼到他眼皮底下:“进甲子园了进甲子园了!我以前的学校连续两年进甲子园了!”

      “我没记错的话佐藤桑你是桐生毕业的吧?桐生也算是传统强校了,进不了甲子园才是新闻。”

      “不是说桐生啦。我是长野人,高中算是棒球留学去桐生的。”佐藤拿回手机,美滋滋地把那一小段视频拉回开头重新看起,“本来我是跟朋友一起读的初高中一贯制的,老实说我们学校的棒球部真的是娱乐性质但是大家玩的都很开心。后来因为知道我被桐生邀请了他们都鼓励我去那里打棒球,甚至还找到校长求他开除我哈哈哈哈。”

      他的语气里充满怀念:“后来我第一次在桐生首发的时候所有人都去看我比赛了。对我来说,我有两个高中母校。”

      御幸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佐藤的心情他却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因为他也认识一个有类似经历的人,并且……也是从长野离开的。

      “……真是太感谢泽村监督了……”熟悉的、和他所想的相同的姓氏拉回了御幸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泽村?”

      “是四年前来的新监督。虽然很年轻大学毕业就来执教了,但是真的很厉害哦,去年就带队打进甲子园了——当然也得归功于长野本来就没有很强的棒球名校而且是一轮游啦……希望今年能有好成绩,起码多打几轮吧。”已经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说到二十多的教练时一脸迷弟的表情,但御幸关心的重点只有一个:“……你说的新监督,叫什么名字。”

      他听到了如他所想的名字:“泽村荣纯啊。”

      在高中的两年里,御幸不知道自己呼唤过多少次的名字,上次听到都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他上次见到泽村,是十年前的夏天。中间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只是御幸不愿意去。

      也许是因为泽村永远都是最吵闹、最活泼的那个,是整个青道氛围的调节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永远积极、永远阳光的存在,所以当问题出现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

      直到那一年的夏甲,他们又一次倒在距离甲子园一步之遥的地方。打线断得离谱,几乎每个人都有安打可就是没法连起来得分。赛后连新来的一年级都哭得直不起腰,只有泽村拉着队友列队,和对面握手。在入学时最爱哭的投手,这一天一滴眼泪都没流。

      第一个发现泽村状态不对的人是奥村,即将和搭档分别的捕手惊慌失措地拉着人冲进监督的办公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反反复复发作了多少次。等到发现的时候,泽村的记忆已经彻底变成了破烂不堪的筛子。他脑海里高中三年的所有比赛都错漏百出,对手、日期、分数等细节互相借用混乱不堪,队友也认不清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御幸刚刚结束二军的一场训练赛,下一次他上场的比赛要三天后,趁着空档他和其他已经毕业的同学前辈约着一起去看泽村。那天御幸因为堵车迟到了一会,他站在门口听到泽村说金丸是捕手,管克里斯叫教练,奥村是和双胞胎小凑兄弟同一届的前辈,落合变成了经常来看比赛住在附近的ob……

      他握着门把手有点想笑,又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在泽村脑子里变成了什么。

      然而泽村没有把御幸当成别的任何人。

      那双有着很美颜色的眼睛里映着站在门口的御幸,眼睛的主人问:「你是谁?」

      ……他把所有人都搞错了,只有御幸没有,只有他被泽村彻彻底底地忘记了。

      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御幸都不记得了。再提起泽村的时候,他永远只记得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看着他,然后问「你是谁?」

      在二军的时间很忙,只有仓持会偶尔断断续续地给御幸发一些消息。泽村的状态根本没办法继续完成学业,在下半学期开学前就被家长接回长野,如果不是高岛努力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毕业之后他既没有参加选秀也没有继续升学,对御幸来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隔三差五的同学聚会上偶尔会提到他。好像最近几年的青道同学会泽村有参加,但反而是御幸不再去了。

      得益于发达的网络,御幸很快找到了泽村执教学校的比赛视频。已经二十大几的教练戴着时不时下滑的眼镜,看上去却和当初追着他要他接球的小投手没什么两样,站在选手席的台阶上手舞足蹈嗓门大得连现场摄影机都能捕捉到,真正在打手势比暗号的反而是他身后金发面无表情的人。

      御幸认得出来,那是奥村光舟。

      泽村的事对监督和其他人的心理都是很大的打击,但当时怎么说他都已经要引退了。真正让青道棒球部的秋天变得一团乱的,是下学期一开学一军正捕奥村递出的退部申请。

      那段时间已经引退毕业的前辈都有很多人跑回去劝说,但作为捕手的小野、御幸、狩场等人却都完全能理解。整整一年,搭档的投手、队里的ace、尊敬的前辈已经崩溃成了那种样子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到,对于高中的捕手来说这是足以彻底摧毁棒球生涯的事情。

      之后奥村进入大学攻读心理学,在和御幸所在球团合作的心理咨询师手下实习,看到御幸的第一眼就黑了脸。原本以为他之后也会从事运动方面的心理咨询师工作,但没两年奥村就离开了。

      当时御幸真的以为无论泽村还是奥村都再也不会和棒球有所关联了。

      那天晚上御幸把能找到的泽村执教的比赛都找出来从第一场开始挨个看。高中的棒球在职棒明星看来毫无疑问是错漏百出、水平相当一般的,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队员间配合得手忙脚乱,守备刷e捕手漏接投手暴投打线集体梦游。可不管多混乱多难看监督都是笑着的,所以犯错的队员也可以笑着向队友道歉然后被怒搓一头短毛。

      御幸一直看到睡着,他做了个梦,梦到十几年前的暑假,他躲在青道二军的训练场偷懒,听到一个男孩子大声嚷嚷:“这么胖还想成为职业选手?真是难以置信!”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泽村。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大嗓门的国中生天不怕地不怕挺好玩的,接过球之后发现他的身体素质和投出来的球也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后来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呢?

      御幸低声地嘲笑着自己,紧接着他听到了年轻的自己的声音:“谁?”

      ???

      虽然弄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在跟年轻时的自己说话吗?这不是他的梦吗?还是因为最近在看穿越时空的电视剧所以梦到了这种奇怪的剧情?总不可能是真的穿越进过去自己的脑子里了吧?

      但既然是梦,那怎么样都可以吧?

      “我是未来的你”,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被咽回去。御幸清了清嗓子,轻快地说:“目标确定,系统激活。”

      “想体验三振对手的畅快淋漓吗?想感受站在球场中央万众瞩目的感觉吗?王牌投手培养系统助您……啊对不起,这是隔壁系统的文案我下错了,宿主您等一下。”

      自己是什么性格自己最清楚,仗着是过来人的身份让他去关注谁只会进迟到的叛逆期,重要的是让自己感兴趣。

      就算只是梦也好,他想多看看泽村。

      御幸看着年轻的自己给泽村制定训练计划、指导他投球,还是娃娃脸的小投手像听话的狗狗一样围在年轻自己身边。他有些记不清了,十年前自己和泽村有这么亲密吗?他希望这样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吗?

      这真的是梦吗?

      不管是不是梦,御幸都希望能改变些什么。败在稻实手下没能进入甲子园是三年级前辈的遗憾,虽然只是遗憾但直到很久以后说起时还会耿耿于怀。还有泽村,明明喜欢棒球到为了投出更好的球孤身从长野到东京,却因为yips投不出内角球的时候,御幸很希望自己真的是什么救世主。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到。没能好好引导丹波前辈,帮助前辈们打进甲子园,也没能保护好喜欢的后辈。

      当初站在体育馆门口看泽村在克里斯面前落泪的时候,御幸有一瞬间在想: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念头闪过得太快,直到很多年后,不知道是不是梦的未来的过去,再一次看到一个对着球网投球的泽村时他才抓住它。

      是的,御幸成功了,他们这次打进了甲子园,但是在甲子园,面对巨摩大的时候,这一切仍然发生了,泽村还是投出了那个触身球。

      为什么?是他不够努力吗?过去不能改变吗?

      御幸逐渐沉默,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什么强行掰回原来的轨迹。他看着秋季大赛中青道跌跌撞撞地向前,年轻的自己被本垒冲撞撞伤,依然强撑着打完比赛。

      这果然还是他的梦吧?所以最后一切都不会改变。

      唯一改变的,可能就是泽村比记忆里更爱粘着他。小投手眼睛亮晶晶地贴在他身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御幸觉得他在对自己撒娇。

      他们原本是可以这么亲密的,但现在御幸只能看着年少的自己逗着喜欢的小投手玩,然后在神宫大会后的一个晚上,泽村对年少的自己表白了。

      御幸无法再欺骗自己这只是个虚假的梦境,也不能再否认他在嫉妒年少的自己。

      为什么你可以得到他的告白?为什么你还能跟他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想去大联盟见识最顶尖的球员吗?很早之前就有大联盟的球队邀请过你吧,为什么还一直留在日本?”

      某一次私下的聚会里,仓持突然这么问御幸。毕业之后跟他联系能说密切的人只有仓持了,因为身高原因到现在刚刚混上一军的游击手笃定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一个早有定论的问题。

      当时御幸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只是想多陪陪我爸。”

      父亲重病的事他没告诉任何人,虽然侥幸手术成功了但在漫长的康复期结束前、在父亲能下床脱离护工独自生活前御幸不想离开。棒球选手的职业寿命在运动员里算是比较长的,多耽搁几年也没关系。

      反正他在日职的工资也不低。

      直到现在,第二次的高中里,看到泽村对年轻的自己告白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

      如果父亲没出事他不会只为了泽村留在日本,但他没去大联盟确确实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见到泽村、想要知道他的现状。

      御幸害怕再听到那句“你是谁”,可就算害怕他也想再见到他。想见又畏缩着止步不前,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懦弱的人了?

      他在床上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被十年前的自己说破身份的时候御幸就有预感这个梦要结束了——是的,说到底那无论是什么对他而言都只是个梦而已,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只是……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终于不再逃避一些事情了。

      事实上现在还是赛季中,就算下一场比赛还有两天时间,擅自溜号也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御幸已经不想再等了。他现在就想去长野。给教练发邮件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是这种不管不顾会发疯的人吗?

      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可以,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想放弃。他真的喜欢泽村到了十年不见都无法割舍的地步了吗?也许不是吧。但是御幸很确定自己这十年再也没有像当初喜欢泽村时那样喜欢过别人,并且是永远都不会了。

      他不想再后悔了。

      御幸点下了购买去长野车票的按键。

      奥村光舟大学读的是心理学,在他大二那年荣纯也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但奥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两个人不在一个学院从来没在学校里偶遇过。

      他再次遇到荣纯是在大四实习的时候,他实习时的导师是荣纯的心理医生。

      顺带一提这个导师就是跟御幸球团合作的心理咨询师。

      导师没跟他透露过自己的病人,是有一次奥村帮忙送资料的时候撞上了过来的荣纯。

      然后奥村才知道荣纯在经过一年治疗状态稍微稳定之后刻苦了一年居然考上了大学。

      因为长期服药荣纯的视力严重下降,神经反应和体能也变差了没办法继续当棒球运动员,所以荣纯选择努力学习去当棒球教练。
      他到现在没有一刻放弃过喜欢棒球。

      那个时候奥村就决定了。他重新拿起棒球的书,去看各种棒球比赛。泽村去哪他就去哪,当助手,副教练,或者球团合作的心理咨询师,什么都好。

      两个人去高中的时候奥村是本职当(非常清闲的)心理老师,泽村不出意外是体育老师。

      在刚进大学那两年荣纯的病情还偶有反复,毕业的时候已经快一年没有发作过。但他只是不再忘事情,已经混乱的记忆没法找回来了。

      所以在高中执教的时候荣纯和奥村是一个互称前辈的状态。奥村不必多说,对荣纯来说他记忆里奥村高中是他前辈,而大学里奥村真的是高他一届的前辈。

      濑户拓马偶然得知这件事之后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奥村很久,就是那种“作为竹马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你的xp如此之怪”的表情。

      奥村光舟两次放弃棒球,两次重拾棒球。第一次放弃是因为少棒的教练他放弃了对棒球的热爱,第一次重拾是因为御幸和荣纯重新尝试去喜欢棒球;第二次放弃当捕手打棒球是因为泽村荣纯,第二次重拾棒球也是因为泽村荣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光舟泽←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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