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酒歌c

3、第二章

　　云桦莳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楚萗。
　　“邹呈触犯了门规，我已废去他的修为，关他半年的紧闭让他好生反省了。”说着，命人将药端了进来。“你身体大碍，把这碗药喝了调理一下就好了。”
　　“不用了，楚仙师，都说身体无大碍了，这要就不喝了吧。”云桦莳一听喝药就怂了，当年冒雨打篮球冻感冒后，被母亲逼着喝了两个星期的中药，现在看见黑乎乎的液体就想吐，连可乐都不喝了。他搞不明白，司灵派法术了得，随便施个法调理一下就好，怎么就得喝药了呢？不过他身体是真的没事，刚刚使用了梦境护盾后，周身乏力，一觉睡过后整个人到清醒了不少。
　　“叫大师兄吧，我已禀报师父，以后你就入我司灵派的未名山庄了，多个人，也好热闹一下。”楚萗知晓了云桦莳这是怕苦，封了他的味觉便将药一口一口地喂给了他。
　　“未名山庄？”云桦莳接过了碗，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给他喂药，总感觉脸烫烫的，有些不自在。
　　“你应该见过图门瑨了吧，除了她、我，也就还有你大师姐了。那儿。”楚萗朝门外指了指。“你们女孩子也好做个伴。”
　　女孩子？！云桦莳终于又想起了他那个该死了人物简历，没想到就算加了权限楚萗这种法力高强的仙师来说根本形同虚设。云桦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就只好作罢。幸好没有哪位法力高的会偏执地去管女扮男装这事儿。
　　门外之人持着一片薄荷而来，身穿一袭与楚萗相差无几的白衣，颔首微微抬起，漂亮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情感，挺拔的鼻下，朱唇为白暂的死气沉沉的脸蛋点上了勃勃生气，和楚萗倒真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好，我叫颜柒。”颜柒把薄荷递给了云桦莳，“云师弟只是乏了，带了薄荷，提提神。”
　　高冷姐姐，漂亮姐姐，又是个善解人意的姐姐，云桦莳对图门瑨的希冀在颜柒身上全部实现了。
　　“入门选拔怎么样了？”云桦莳从刚醒来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回过了神，想起昏迷前的选拔还没有个定数，便装做好学生，讨好地笑了笑，与颜柒攀谈起来。
　　“他们在鉴心池，你既已入派，便不用去了。”说罢，颜柒对楚萗留下一句“师兄，师父找你”就离开了。
　　“灵水鉴心，以辩善恶，若能安然趟过鉴心池，则可以入我司灵派外门。”楚萗细心地向云桦莳解释道。
　　“那我这直接就拜在了掌门的门下，算不算走后门？”不过他也没什么后门呀。
　　“嗯，走的是我这扇后门。”楚萗的声音淡淡的，却又暖暖的。
　　云桦莳被吓到了，楚萗也很喜欢他这副呆呆的模样。饶有兴味地瞧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骗你的啦，师兄正大光明带你走的前门，是你天资聪颖，掌门也很中意你呢。掌门所在的是未名山庄，并不在内门和外门的管辖机制范围内。所以你可以欺男霸女的哦，师兄罩着你。”
　　这就是楚萗吗？对外再严苛，对内也是护短的邻家小哥哥。
　　一个可爱的小师妹，看来还是下次再问师父讨个小师弟吧。楚萗嫣然一笑，他的心情很好，摇着扇子去找掌门了。扇子上写的，是“守我司灵”。
　　云桦莳在屋子里待得实在无聊，便想着去鉴心池凑凑热闹，但他这回连飞都飞不起来了。“坑爹吧！”云桦莳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这梦了。
　　“乖儿子，叫我吗？”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出现在他的面前，除了没填上名字和日期，这褶皱，这划痕，还有右边被撕坏掉的一个角，怎么看都是他那唯一一张小学三年级拿到的奖状。
　　“谁要叫你妈。”被这样一个东西认作儿子云桦莳十分不爽。
　　“是爸。”
　　“什么是吧是吗。兄弟，你有事（病）？”云桦莳撸开奖状就要走。
　　“嘤嘤嘤，刚刚还又叫人爹又叫人爸的，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那奖状上竟还真象征性的湿了一块儿。
　　“喂喂喂，你别乱说啊，我都不认识你谁。”那玩意儿一定是个雌的，云桦莳被号得头疼。
　　“人家名叫‘坑’啦，听到你叫‘坑，爹，爸’我就出来了呀”
　　“我说的是‘坑！爹！吧！’”
　　“对呀，‘坑，爹，爸’。”
　　“行，这梗过不去了是……。”云桦莳想了一想，还是把“吧”吞了回去。“再揪着这事儿不放，信不信我撕了你。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我是儿……兄弟你的个人游戏，戏系统——坑，坑。”坑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出于职业道德，它还是坚持给云桦莳介绍情况，“这里有任务栏、商城、地图等，有需要可以呼唤咒语‘坑爹吧’召唤我。”
　　“都说了我不是你儿子。还有坑坑同学，要叫主人哦，乖。”云桦莳双收一交错，做出撕试卷的经典姿势。
　　“知道了。”坑撇了撇嘴，虽然他可能没有嘴。好吧，它也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就遇上这么一个主人，只能先忍着吧，来日方长。“尊敬的【云遮日^桦染^?莳光浅逝】，您的意识值已不足十点，请尽快接受任务并完成来获取吧。”坑嘴上说着，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提升自己的家庭地位。
　　……
　　云桦莳和坑大眼瞪着小眼。
　　“主人不问问意识值是什么吗？”坑对自己居高临下的地位很是满意。
　　“等你接着说喽。”哪知云桦莳一副你是系统，就该恭恭敬敬的为玩家服务，难道还能不说不成的样子，满脸都是“小样，你能咋的？”
　　坑攒了一肚子的优越感没处显摆，很是憋屈：“意识值是维持玩家基本自我控制的分数值，也类似于高级钱币，可用于易容易型、考试作弊等开挂能力，仅限于租用，以秒、分钟或小时为单位，据情况而定。本商城采用自动续费的方式，需玩家自主取消。除主线、支线任务外，玩家还有一棵小树，每个小时将生成两点意识值，可通过做任务获得养料升级，级别越高，产量越大哦。若意识值低于10，玩家将感到不适；若低于5，玩家将自动休眠；若意识值清零且半个时辰内无任何挽救措施，则Game over。”
　　没想到这小坑还是个现代人。云桦莳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那爷还有多少意识值？”想到刚刚已经晕过了一回，又有了两分担忧，添了一句：“我是不是又要休眠了？那是不是得先把易容取消？”
　　“莫担心，主人你还有84点意识值，刚才师兄【楚萗】的药已经为主人你补充了80点意识值。至于易容术，可以长期租用哦，这里可以为你打对折。另外还有易容术基础教学礼包，现在只要九十九块八，学到就是赚到，自己买房，再也不用看房东脸色啦。”
　　不当售货员真是可惜了，云桦莳腹诽道。“我用了一天的技能才消耗九十几的意识值，怎么你一教程这么贵？”
　　“主人你弄错了，为了给新用户更好的体验，我们另外赠送了900点意识值。”可能怕被打，坑连忙转移话题，“易容技能5点一个小时，一天起购的话可以打五折哦。”
　　“我……”云桦莳忍住没爆粗口，“那先买24个小时吧，白天用，晚上算了吧。”云桦莳掂量着自己的意识值，第一次尝到了钱不够用的感觉。
　　“购买成功！”
　　“任务开启。主线任务：学会未名心诀一式：万灵归心，奖励：150点意识值、一袋肥料。支线：学会易容术。奖励：60点意识值，容貌+1.”说罢，坑溜之大吉。
　　早知是任务，还有奖励，就应该等几个时辰攒够了意识值去买教程。云桦莳有些懊恼，却见“出气筒”早已跑了。
　　周围变得空荡荡的，云桦莳内心有些失落。他决定往鉴心池走一趟，他可不想走了后门就让自己与世隔绝。活了十八年的经验告诉他，人在江湖上横着走也得搞好关系，况且他才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提前入门就飘了，做人还得谦虚。
　　云桦莳觉得自己真是个对人生有深刻感悟的伟大哲学家。他一步一脚印地向鉴心池走去，乖乖地没有用飞行技能。
　　前方旭日和暖，身后，未名的山庄在缕缕并未来得及命名的阳光下亮堂着不知名的光辉，愈加璀璨。

　　掌门庭前，清冽的茶香萦绕着清晨的微风，淡淡的栀子花香撩起了男人额前细碎的青丝，那双作揖的手似乎并没有微微掩盖着它的衣袖那样洁白，却更加的纯净，是阳光沐浴后温暖的颜色，而那袭白只是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阳光的味道。
　　“弟子拜见师傅。”楚萗朝席上之人微微躬身。
　　棋局早已摆好，流水亭榭亦早已备好，亭中之人正手执茶盏，微闭着眼睛品味苦茶的回甘，不知哪儿寻来的灵乐幽幽而起，乃是极好的兴致。这亭中席上之人正是掌门图门晟，从楚萗记事起，他便是一身蓝衣，明明却是暗一些的玄色更符他那带着岁月沉稳的成熟而英俊的脸庞，可他仍是偏爱这身出淤泥而不染的碧蓝。
　　“我未名山庄何来的这些虚礼？”图门晟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楚萗坐。
　　“师父出尘，弟子入俗，不免心生敬畏。”掌门不拘礼，楚萗坐得自然也不含糊。
　　“你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图门晟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襟。他的徒弟，他自小看着长大，这品行习惯，要说瞒得过其他人，也瞒不过他的，表面装着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心理倒想找个亲近些有话谈的人，若不是未名庄上就一个臭丫头跟那遭了罪的颜家丫头，也不至于成了如今这般性格。这做师父的也还没把自己弄个明白，也怪不得瑨丫头老往别家庄上跑。
　　“那姑娘怎么样？”他其实看得出楚萗对云桦莳还是十分满意的，也就随口一问。
　　“师父知晓他是个姑娘？”转想不对，师父怎生不知晓他是个姑娘，“云姑娘虽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但这般破格录取，终是不成规矩。”
　　“你这榆木脑袋，庄里太过烦闷，为师这是为你找了个伴儿，再者我这未名山庄何时归入编制内了？”图门晟盼着楚萗是开心的。
　　“师父也不用找一姑娘……”楚萗脸皮薄，脸颊微微有些红，“柒师妹跟瑨小师妹挺好的。”
　　“不找个漂亮的小姑娘难不成给你找个清秀的男孩子？”
　　“咳咳。”楚萗打断了越来越不对劲的话题，“师父此番叫徒儿前来所谓何事？”
　　“这不聊着了嘛，回归正题，前阵为师算了一卦，正巧就凑上了这云姑娘和徒儿你的八字，‘玄冥侧，云卷双龙起；红尘处，怨断万念平’。”
　　“师父，徒儿不信这些的。”
　　“为师也曾不相信这些命运天道，那又如何呢？逃不开，躲不掉的。”图门晟的眼眸变得深邃，装进了无尽的过往与沧桑，追忆着早已经无法挽回的过去，一时竟也不知徒儿的这番言语、自己的这番言语，仿佛沉溺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人生真的很好笑，你不信天道的时候，总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它磨去锐利与棱角；当你对命运深信不疑之时，却又发现自己早已被遗忘，它又何时存在过？
　　玄冥侧，云卷双龙起；红尘处，怨断万念平。
　　云桦莳，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