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女伯爵》疏星落

3、教会

　　拿到入职通知的时间比绯拉娜想象的还要早一些，也不知道是那位神父先生为自己开了后门还是教会看到自己的姓氏才能这么迅速地处理妥当呢？无所谓了，绯拉娜一遍恶劣地猜测着，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教会的圣餐。
　　买了武器以后自己手里可不算宽裕啊…绯拉娜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红酒，惬意地眯起眼睛。现在帝国的情况与以往不同，圣殿和教会的地位蒸蒸日上，就连非直属的圣职者都能来教堂蹭吃蹭喝。地位尊崇的皇帝陛下受制于分封各地的贵族与圣殿的压迫，并不能顺利地推行他自己想要的改革。
　　不过，绯拉娜何必在意那位高高在上的贵人的想法呢？要不是教会和贵族们打算借用圣战的名义组织骑士们到东方的国家去争抢土地与财富，还有最重要的——向那些愚昧无知的原住民传达主的旨意。她可能也没有办法如此迅速地进入骑士阶级吧。
　　而且并非是绯拉娜父亲的遗愿，想要进入骑士团是绯拉娜精心考量后做出的选择。她出生贵族，生母的地位却低贱。可以说在父族，她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发挥的力量。
　　既然如此，要想夺得萨克谢尔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唯有走上从事圣职这一条路。
　　绯拉娜收拾好自己的餐盘，步履不停地进入教堂的中庭，也就是所有平民都望不可即的，只有圣职者能够被允许进入的地方。绯拉娜发誓，就算是隔着那一扇厚实的雕花铁门，她也能感受到几个平民投来的热切目光。
　　圣殿里的人，不管是不是直属的圣职者大都脚步匆匆，几乎听不见任何交谈声。端坐于高台之上的那位老者，穿着红白两色的宽大衣袍，绶带上镶着金色的花纹。他察觉到绯拉娜探究的眼神，也目光平静地回望这这位少女。
　　“绯拉娜?阿列克谢芙娜?德?萨克谢尔。”这位红衣主教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苍老，刚一出声，就吸引了圣殿中绝大多数人的目光。“萨克谢尔？”“是卡什德大骑士领的萨克谢尔吗？”“她肯定是贵族啊，看看那张脸！”“难不成是萨克谢尔大公的什么亲戚？”众人的窃窃私语被绯拉娜一字不差地听了个清楚，她有点不高兴，却也只好端端正正地站好，尽可能使自己的脊背挺得笔直。
　　其实不怪大家对绯拉娜的背景太过好奇，实在是因为那位萨克谢尔大公风流多情的名声能从帝国最北端的边境村庄传到南部的城镇。他数不清的情人就如同他数不清的财富和领地一样令人艳羡，而绯拉娜，也确确实实拥有一张足以印证这些花边新闻的漂亮脸蛋。
　　圣殿的骑士们大多都是男性，要不是此刻正置身于庄严肃穆的教堂圣殿——基督受难的天顶画在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冲着这位小姐吹上一个轻佻的口哨！
　　绯拉娜?阿列克谢芙娜?德?萨克谢尔，此时正竭力掩盖着自己翡翠色眼睛里的勃然的怒火。是的，她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憎恨别人对她的容貌和姓氏评头论足。即使偶尔她并不介意靠着自己的一副好长相谋取些许利益，可是被一群人当面议论还是让她难堪地红了脸。
　　于是教堂里的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圣职者雪白秀丽的面孔漫上一丝绯红。午后的阳光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涂上了灿烂夺目的金色，绿莹莹的眼珠于阳光的映射下熠熠闪光，比供奉在圣堂上的《圣经》封面上，所点缀的祖母绿还要明净。
　　这样一位贵族少女来当什么圣骑士？她应该是教宗大人珍爱的圣女，让所有信众来仰望的，造物主的杰作！
　　绯拉娜攥紧了拳头，本就泠然的声音更加寒凉:“是的，我是绯拉娜?阿列克谢芙娜?德?萨克谢尔，我的父亲，上一任萨克谢尔大公希望我加入圣职，成为主最忠诚的侍者。”
　　红衣主教对这个年轻人的应答还算满意，贵族私生女又如何？真正坚毅勇敢的骑士，要敢于直面各种流言蜚语而不改自己的决心！
　　然而，绯拉娜的话语还是如同重石，在圣殿内砸起不轻的波澜:“她居然就这样承认了？！”“我没记错的话萨克谢尔大公只有两个儿子吧……”“高贵的萨克谢尔公爵夫人当然只有两个儿子，可是大公的情人也不少啊。”“啧，竟然是私生女，她怎么敢加入圣职！”“能被大公承认的孩子，看来她母亲确实是个足够迷人的尤物！”
　　看热闹的人声音越来越大，有几位轻佻的男人还冲着绯拉所在的方向吹口哨！
　　“安静！圣殿之内不可喧哗！”红衣主教适时提高了音调，终于平息了众人的议论。而站在下方的绯拉娜微微低下了头，长而卷的黑发掩住了她的羞愧与郁色，没有人能想到就在刚才，这位端庄和善的年轻人已经握住了紧紧绑在大腿上的短剑，想要把圣殿光滑平整的地板染成血红。
　　接下来红衣主教温和地询问了绯拉娜会什么剑术，学习过哪些教义。绯拉娜的声音在她的克制下竭力保持平稳有力。
　　“我从师埃尔梅罗的苏格希主教，学习了各地各教派的不同教义，以及数学，拉丁文，雄辩术，修辞学，法学和逻辑等课程…”绯拉娜同时也说明，“四个月前我在埃尔梅罗的剑术考核中拿到的成绩是，优秀。”
　　她一边说着，这位红衣主教就开始抽问。抽问的内容涵盖绯拉娜提及的所有课程。而绯拉娜不慌不忙，当着所有人的面咬字清晰，语速平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然后所有人惊讶地发现这位看起来不过刚刚成年的贵族少女学识竟然颇为渊博，就连散落于帝国最东方的自诩正统的正教和近些年才开始在民间流行的新教教义都有所涉猎。并且如果她所言非虚的话，她的剑术应该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一招一式看起来都是轻灵敏捷，赏心悦目。于是绯拉娜被准许进入最精锐的骑士团，从圣殿直属的见习骑士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