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翊］第七种》暮乐

2、路灯

　　杜城修好路灯一转身就看到沈翊家的门打开了。暖黄色的灯光把门前三人的身影投射得长长的，在远端聚焦于一点。一个是沈翊，怀里搂着个身量约莫有他一半高的孩子；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拎着行李箱打开车门。

　　杜城把自己蜷缩成最小体积隐在暗处观察——新换的灯泡太亮了，墙角仅有的一块阴影几乎藏不住他高大的身形。

　　这算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

　　杜城心里刚刚燃起的爱情小火苗，被冷风呼呼一吹眼看就要熄灭。

　　沈翊已婚？有子？这半年怎么没半点蛛丝马迹。

　　杜城努力回想沈翊的人事档案信息，却悲哀地发现当初因为不肯接受雷队办公室被占用，沈翊的人事档案他压根儿就没从张局手上接过来。

　　悔青了肠子的杜城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开车带孩子离去的男人，沈翊没有上车。

　　大概行车开出五六公里远到了跨江大桥附近时，杜城远远看到前方设置了查酒驾的路障，车流速度明显减慢。

　　他当机立断把车停在路边，大长腿三跨两步赶在对方之前到了交警身边。

　　“兄弟，帮我拦辆车。”杜城亮出证件请求协助。

　　巧的是交警兄弟听说过这位北江赫赫有名的刑侦大队长，痛快地答应下来。一抬手截住了杜城跟踪的那辆车。

　　“请您出示驾驶证。”杜城敲敲车窗示意司机下车。他探头看了一眼后座，发现那孩子缩成一团像是在哭，小奶猫似的抽噎啜泣侧脸像极了沈翊。

　　杜城心里更堵了。

　　等男人下了车看清对方的模样，北江分局双开门门面之一的杜城简直心塞到死。

　　两腮无肉颧骨高，驼峰鼻子三白眼，覆船嘴巴八字胡……就这眼光？沈翊是怎么在美术圈站稳脚的？

　　“这孩子为什么哭？”杜城没好气地发问。

　　对方显然没料到会被交警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发懵。

　　“出示孩子的证件。你们是亲属关系吗？”

　　“是……哎！不是啊。”男人虽然继续发蒙但挺配合，打开后车门从孩子的书包里掏出一份学籍材料递给杜城。

　　“这是我师弟的儿子，我帮他送孩子返校。”

　　原来是同门师兄。杜城面色稍霁，接过材料往车灯旁边靠了靠，借着灯光迅速浏览信息。

　　孩子名叫沈循，七岁，北江光明小学二年级学生——是一间寄宿制学校。杜城重点关注亲属关系一栏。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只有沈翊一个人的名字，写着“父子关系”。

　　杜城心神一松轻轻舒了口气，心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单亲家庭啊……”

　　这句原是声音不大，偏巧那孩子见他们在说自己好奇地探出头来。听到杜城这句无心的风凉话，孩子小脸儿一下憋得通红，朝着杜城哭嚎喊道：“我才不是没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