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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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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收听晨间读书栏目。皓月照心意,晨曦诉心声,我是旦月,我们下期再见。”
岳耽一把广播结语说干净,就卸下耳机往工作人员的方向瞧了过去。他刚才读到听众来信的最后一段时,听见自己的叔叔——也就是他的上司,开始和人聊起了天。
他走出录音棚,在门边收拾自己的外套和包。
岳耽没有刻意听别人谈话的癖好,就算有两个人站在他眼巴前开始唇枪舌战,漫天飞唾沫星子,他也能让所有话语连自己耳朵边都把不着一点,都具象成二氧化碳,在眼前凭空飘过,然后岿然不动地做自己的事。
不过玻璃窗那边聊天内容的主要对象,是他本人,他才支起耳朵听了两句。
“岳耽这小子,还真像样。最开始就是急着找人填个漏,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还真能把这节目盘活了。”
“吴哥,我说你这比起雇童工也不差什么了吧。”这人大剌剌坐在吴成凯身边,翘着二郎腿,半根没抽完的烟在手里夹着,“要我十六七岁的时候,我才不大清早提前一个小时爬起来录什么挨千刀的电台节目呢,你这外甥可真听你话。”
吴成凯一听这话的说得阴阳怪气的,笑了笑,答:“岳耽早就过完十八岁生日了。再说他本来就是自己做电台,声音合适,才被人事挖过来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岳耽开门出来,拽过一边的书包带往前抡了一下,书包在空气里画了个直线,其中一角从吴成凯旁边那人的后脑勺重重扫过。
那人下意识捂了一下脑袋,没来得及抖的烟灰直直落在他脖子上,烫得他惊叫一声差点窜起来。
“舅舅,新学期分班,不能迟到,走了。”岳耽脚下一刻不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头冲两位成年人友好地笑笑。
“这孩子!”吴成凯看了一眼他旁边被烟灰烫到、面色不佳的同事,冲岳耽的背影做了个样子,“小心我扣你工资!”
禁止抽烟的牌子明晃晃在那挂着呢,岳耽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知道舅舅也讨厌不合时宜就抽烟的人。
他神清气爽地走出广播电台的大楼,隔着老远把看起来空荡荡的书包稳稳扔进了车筐。
“漂亮。”
岳耽吹了个口哨,端端正正走过去打算从把手上把自己的头盔勾下来,结果扣带却勾在了旁边的车把上。
他不得不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其他的自行车摩托车横七竖八地亘在他的电瓶车旁边,让他无处下手,刚才的好心情也连带着被周围乱七八糟的车海一起淹没了。
等到岳耽好不容易扒开一条缝,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车拉出来,刚整顿好心情打算戴上头盔时,旁边飞驰而过的人影就把他的胳膊撞偏了。
幸亏岳耽是经常锻炼的高中生,才能在如此的惯性冲击下稳住身体,没有摔倒。不过他提着头盔的手臂并没使什么劲儿,这一下撞过来个不明物体,倒是让手里的头盔飞了出去。
岳耽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他的头盔顺着漂亮的抛物线,直直落在前面那个男生的脑瓜顶上。
“漂亮。”
他挑了一下眉,又冲着前面吹了声口哨,今天跟别人脑瓜顶还挺有缘的。
陈风遇不是没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只不过他刚稳住打算回头道个歉,脑袋就被重重地砸了一下,还紧跟着一声清晰的口哨声。
他眯着眼睛拎起落在地上花里胡哨的红色头盔,转身看向岳耽,道歉的话也被一口闷气顶了回去:“操,被撞了就能立刻反应过来,回手扔这么大一炮弹来,你是不是野战炮兵啊?”
这话不夸张,岳耽那头盔是他舅给他千挑万选的专业头盔,正经挺重的。
但岳耽看这人被砸这么一下也没事,也算报了自己莫名被撞的仇。于是心情很好地拧着调速转把,从陈遇风的身侧擦过去,抬手抓回了自己的头盔:“你拿来吧你。”
陈风遇按着自己额头上肿起来的包,看着那人骑着小电驴扬长而去的背影,压着一股火咬牙切齿道:“戴个机车头盔骑这车,也不怕头重脚轻栽下来。”
陈风遇晨跑的时候一般不过闹市区,今天他本来打算去老街那边吃小馄饨才特意走的这条路,结果老板有事没开店,他正饿着肚子想吃点别的什么东西,就撞上一条胳膊。本来他理亏打算道歉,谁知道没等开口就被那人的头盔砸了,对方还一走了之。
这和挨揍了还被挑衅有什么区别?他可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委屈。
陈风遇歇了跑步的心思,打算伸手拦车回学校。他一路上都在寻思小馄饨和脑门儿这两件事,没吃到饭又挨了一锤,越想越气。
直到在教学楼门口看到“罪魁祸首”在停车棚边上停车,他才松开皱紧的眉头,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肖让你在画室呢?把咱那个大工具箱给我拿出来,我在停车棚等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对,就大的。大爷的不是干架,谁干架要工具箱,有病啊!五分钟我见不到你人,我就给你所有白颜料点儿颜色瞧瞧。”
陈风遇挂了电话,眼看着岳耽进教学楼,然后才跟着窜到车棚里,精准地找到那辆挂着红头盔的淡青色小电驴,打开手机手电筒俯下身子研究这车子的结构。
“遇哥,怎么回事儿啊。”将近十分钟之后,肖让才拎着工具箱,气喘吁吁地跑到陈风遇跟前,“真太远了,这玩应还沉,哥你放过我的白颜料,我给你当牛做马,我……”
陈风遇看了肖让一眼:“行了别墨迹,给我把这车电瓶拆了。”
“哎呦呵,哥你这脑袋什么情况啊,这一大早的南极仙翁渡你来啦?”肖让的眼神在陈风遇脸上扫了个来回,手上麻利地帮他拿工具,“他老人家下凡派你偷人家电瓶啊?”
“少跟我贫,我被这车主用那头盔渡了。”陈风遇站起身给肖让指了一下那个头盔。
“这人什么来头啊,居然敢给我遇哥开瓢?”肖让一下瞪大了眼睛浮夸地问,手上动作更利索了,用手肘顶了顶陈风遇的腿肚子,“行了遇哥,交给我吧,我今天请假,一天都在画室,你们不分班吗?赶紧去吧,别耽误事儿。”
陈风遇本来打算和肖让一起弄,一看时间确实有点来不及,便回了班,说:“那你完事儿给我发个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