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引罪人》具格

4、第四章

　　“我虽然是他们的班主任，但我没多少他们的课，也只有开班会的时候才会来学校一趟，只知道班上有范文文这个同学，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我跟范文文同学的关系，嗯只能说认识，也没说过多少话。我虽然是班长，但我是个男生，平常也就在班群转达一下学校的消息。”

　　“我在学校也只是授课，不清楚他们的私人生活。”

　　“回局里吧。”路遥走访了一圈，从老师到周边的学生，他们对范文文的印象仅存在于她是班上的一为同学，老师的名册上有这样一位同学，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也是，她同一个寝室的室友都不知道的范文文周末的活动，更不要说那些交往不深的同学。

　　路易点了点头，跟在路遥的身后，刚要说什么，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完，他拉住了路遥，“程海他们发现了范文文的手机定位。”

　　“手机已经开机，但是无人接听。”

　　路遥微愣，随即快步走向车子，点火，朝着定位所在的地方去。

　　“这个手机，开的真是时候。”路遥说。

　　“所以拿手机的，是那个抛尸人。他们引导我们。”路易说。这是那么的明显。

　　定位的地点是辉月酒店，但其实这是一个大型的娱乐楼，里面酒吧，游戏厅，会所，甚至一些有钱人都喜欢将酒会或者是婚礼的地点选在这里。

　　路遥和路易还没有到门口，酒店的门口就突然被一群记者给围住了，一群人举着摄像机和话筒，对着从酒店出来的人，距离让他们听不太清说了什么，只见那被围住的人笑着取下了脸上的墨镜，回应着什么。

　　路遥看着那人，许是太远了，他竟然觉得她跟路易有些像。明明在之前，还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她饰演的角色——是的，路遥认出了她，知道她是那个让路易神色大变的女明星。明明是同一个人，但看见了两次，却是不同的感觉。

　　“先从那个小门进去吧。”路易拽了拽路遥的袖子，拉下了帽子，将路遥扯进了酒店大门旁边五米处的小门。这大门是可以上楼的门，小门是只能在一楼酒吧活动的门。就像是有一种，什么样的人进出什么样的门。

　　“你去问问情况，我到处看看。”路易拍了一下路遥的肩膀，然后进入‘黑暗’之中。

　　酒吧的灯光在头顶上不断的闪烁着，照在路易的脸上忽明忽暗，聒噪的声音从头顶上的喇叭传到了酒吧的每一个角落，中心舞台上的女人们，随着音乐摇曳着她们婀娜的身姿。在这里的人们狂欢着，宣泄着一切生活中的不满。

　　“小哥哥，喝一杯嘛？”有女人自然的搭上了路易的肩膀，娇媚的声音让路易眉头陡然一皱。他几乎是在那女人说话完的同时，侧了身体，女人的悬在了空中。

　　女人笑着也不恼，只是说道，“小哥哥是在这里找人吗？我可是这里的常客了，我每天都回来，小哥哥，你要是有想要知道的，可以问我啊~”

　　路易抬眸看向她，女人化着浓妆，头发挡了近乎半张脸，媚眼如丝，唇角也笑得妩媚，他冷声道：“你是谁？”

　　“小哥哥，这么直白的问人家的名字是不礼貌的哦~”女人笑道，随后侧了侧身体，指了指在吧台坐着跟酒保打听情况的路遥，说道；“那边那位小哥哥是跟你一起的吧，他那样的帅小子，在我们这里可不多见，你瞧，好多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呢~”

　　“他是警察吧~”女人稍微靠近了路易说，在说完之后就快速离开，像是怕自己身上的污秽染上了他，“就看他走进来那威风凛凛的样子，我就猜出来了。”

　　“所以，小哥哥，你们是在找什么呢？”女人又问道，端着酒小抿了一口，不等路易说话，就说，“但知道你在找人的，人嘛，终归是要躲起来的，唯一好躲的就是吧台靠近厕所的地方。小哥哥，你要过去看看嘛~”

　　“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哦~”

　　女人像是把自己说完的话说完了，然后笑着走进了人群里。路易看到女人有想走的意思，连忙追了过去。只是酒吧那位置错乱，人又很多，找他说话的女人又不少，灯光明暗之间，他竟然找不到那个女人了！

　　路易冷着脸，带着路遥走向女人所指的地方，在吧台后面，就是厕所的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包厢，上面显示着：已包。被路遥问话的酒保战战兢兢的走在路遥的旁边，路遥指着那包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面是KTV包厢。”酒保吞了屯口水低声回道。

　　“真是只是KTV吗？”路遥眯了眯眼。

　　“是，是。”酒保说的含糊。

　　“这一楼只有那边的门可以出去吗？”路遥深邃的眼眸看着酒保。

　　“那尽头还有一扇门，但不对人开放，进出要密码。”酒保指了指包厢走廊的对面，然后在路遥的注视下接着说，“有密码的人都是一些有钱人，或者是有名的人，他们可以从我们总经理那拿到密码。”

　　“只有这一个门？其他还有什么可以出去吗？”

　　“没有了，能出去的只有外面的门和里面的门。”

　　路遥点了点头，外面的程海也已经在位置上了，路易和路遥对视一眼，路易就走到了里面的门前。

　　两人一头一尾。

　　陶星火和温岚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赶到，他们站在路遥的两侧，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路遥一脚踹开那包厢的门，里面形影交错的两道身体陡然停了下来，那女人抱着衣服一脸恐慌，那男人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试图上自己清醒点，然而也不待就指着路遥他们破口大骂。

　　“他们，和那个酒保都带回去。”路遥指着里面的人，阴沉着脸。

　　“温岚，你和陶星火去看看酒吧的监控，具体主要看是谁和路易在说话。尽量找到那个人。”路遥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温岚和陶星火说。

　　“我们原本是来找手机的，结果却发现范文文的男朋友岳骇！”路遥上车之后，脸色就阴沉的很，“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的不爽！”

　　“那个跟我说话的那个女人跟抛尸人应该是有关系的。”路易沉着眸子说。

　　“范文文的手机呢？”路遥突然问。这种感觉就像是给了你一个苹果，让你看到了一箱苹果，回头就把原本你的那个苹果给忘了！

　　“在包厢里面找到了。”路易看向路遥说，“手机应该就是抛尸人拿的，她把手机放到这，应该是想要我们知道什么。”

　　“嗯。”路遥若有所思。

　　——

　　“警官，我只想在这个大城市里面活下去，也不可以吗？”那个跟岳骇在一起的女人，叫云如，她撩了一下头发，苦笑着说，“我要是有其他办法，我会选择这样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路遥坐在云如的对面，沉声问。

　　“快五年了吧。”云如低下了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抬头眼眶微红，“我是被人拐到岳宁的。”

　　“我家是在云城那边的，初中代表学校到另外一个市去比赛，回来的时候，我迷路了，然后被人带走了。那些人看我年纪小，把我送了人。”

　　“我现在回想以前，我会说，我居然还活着！”云如苦笑着，眼角带着泪，“后来，我逃了出来。我看到新闻上说警方抓获了一群拐卖团伙，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带走我的人。不过，我希望有。”

　　“你既然逃出来，为什么不选择回家？”路遥问。

　　“我父母喜欢的是我的成绩，又不是我。”云如顿了一下，笑着接着说，“我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会拿奖状和奖学金的工具。我不见了，他们会觉得痛失了骄傲，而不是我。我若回去了.....其实也跟不回去没什么两样。”

　　路遥看着对面笑着的女人，她明明是笑着的，却还不如哭。她倔强的睁着眼，不让眼眶中的眼泪掉下来，她强扯着嘴角让自己笑出来，好像只要笑着，那些令她伤心的事情就会远去一样。

　　“你30号晚上十一点半到零点在干什么？”路遥突然转了方向。

　　“大晚上能干什么？不是喝酒就是睡觉。”

　　“那你是什么是时候认识岳骇的？”路遥沉默了一会，接着问。

　　“大概是一个月以前。我一直都在辉月，有时候帮他们喝酒，有时候在包厢。他找到我，给我看一个照片，说我认不认识一个女孩，我说认识。然后他会在周末的时候过来，问我那个女孩的事情。”

　　“是这个女孩吗？”路遥将范文文的照片递到云如的面前，问。

　　“对，就是她。”云如点头，然后缓缓的说。

　　“说说你知道的，关于她的。”路遥沉了沉眸子。

　　“警官，我能问下，她怎么了吗？”

　　“她死了。”

　　也就在路遥最后一个字说完的瞬间，他看到了云如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有其他的难以读懂的不明的信息。

　　“你在害怕？”路遥看着云如的眸子问。

　　“听到这样的消息，谁不害怕呢？”云如反问，然后在路遥的追问下，说出了她是怎么认识的范文文：“我和她接触的不多，我们算都是酒吧里的小姐。只是我是每天都在辉月，她不是。她不经常来酒吧，但每次来的时候，身边都跟着熊总和一些其他的人，那些人我不认识。她好像很熟悉那些人，他们也不会来大厅，都是在包厢里面。”

　　“岳骇来找我的时候，我很惊讶，我没想到她还有男朋友，也不知道她居然是一个学生。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他不相信。他今天过来的时候，一脸的恐慌，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肯说。既然不说，我也不问，就陪他喝酒，然后他喝醉了。”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范文文的？”路遥看着云如，沉稳的眼神像是要把女人看穿。

　　“应该是三年前。”云如摸了摸脸，脸上的笑容不变，“我记得她是三年前跟着熊总一起出现在酒吧的。这三年间，他们来酒吧的次数不多，一般情况都是周末，但她一直都是跟着熊总，可能是熊总的女朋友吧。”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从一开始你都在关注她？”

　　“是啊，我记得酒吧里面的每一位小姐。有些只是陪酒的，有些是跟我一样被逼无奈只能这样的。有些时候那个不愿意的碰上了那些不要脸的客人，能互相帮忙也只有我们这些女人了。我们没有他们有权有势，只能靠自己了。”

　　“除了你知道她和那个熊总关系不一般，还有什么其他的吗？”路遥问。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平常在包厢也不需要我们，除了文文，就没有其他女人了。”

　　而与此同时，岳骇在审讯室里面双目瞪着路易，双手胡乱挥舞着，手铐在椅子前面的小台子上砸的啪啪的响，他死死盯着路易，怒吼，“你他妈凭什么抓我？我犯法了吗？我不就是喝个酒，泡个妹，怎么，我这就犯法了！”

　　岳骇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就这酒劲，将自己不想说的近乎全说了出来，“那个贱女人，我把她供的那么好，她居然早早就跟了别人？凭什么她可以在外面去找男人？我不可以？！我那么求她，我不想分手，我是真的不想分手？可她就是想跟我分手！那个人就是有钱，她就是因为有钱才看上那个男人的！那个贱女人！”

　　岳骇骂着，在她的话语中，范文文就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付出的人，她在同学和老师，甚至是在自己面前都是装出来的。

　　“那个人给她钱，她可以做，我给她钱，她为什么不肯？”岳骇瞪着，怒骂着，笑着，嚎叫着，手垂在台子上，像是不知道痛一样。

　　“三十号晚上十一点到零点你在哪？在干什么？”路易清冷平静的声音好像让岳骇在瞬间清醒了过来。

　　“三十号？三十号？不就是昨天晚上吗？”岳骇甩了甩头，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想跟文文复合，我不想她去找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年纪大不说，还丑，文文她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

　　岳骇打了一个隔，接着说，可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不嫌弃她做了什么，我是真的想和好。我给她打了电话，我们约着在山里见了面，我求她，她不肯，她不愿意，她一定要分手，我，我跟她打了起来，她死了，她被我杀死了！”

　　“我，我把她杀死了！我没有想要杀她！我真的没有想要杀她！”岳骇像是精神崩溃了一般，哭嚎着，一直都在说着，‘我不想杀她！’‘我是真的很爱她！’

　　路易皱了皱眉，起身走了出去，此时路遥还没出来，他在监控前，看着屏幕上，依旧痛哭流涕的岳骇。

　　范文文一案好像就着岳骇的说法，逐渐变得清晰明朗了起来，一切就好像是岳骇说的那样，他是在愤怒之下，冲动杀了人。他现在都是那样的慌乱和害怕，在‘不小心’杀了人之后，会小心到抹除凶器上的指纹吗？

　　他会把凶器‘藏’在一个离尸体稍远的地方？还‘不下心’划了一下树？

　　“岳骇承认了？他是凶手？”路遥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路易站在监控面前沉思，他过去虚揽着路易，目光看向岳骇。

　　“他说是冲动杀人，但我觉得还有些奇怪。他现在还不算很清醒，具体的问出来没用。等他哭够了，酒醒了，明天可以再审。”路易说。

　　路遥点了点头，走向办公室。

　　程海审完酒保也出来了，他说，“他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五点，他应该没有作案时间，昨天十一点半到凌晨他一直都在吧台，直到凌晨五点才换了班。”

　　“他对范文文知道多少？”路遥问。

　　“不清楚，他说他只清楚那包厢是用来干嘛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程海回。

　　“云如呢？”路遥问在查看酒吧监控的温岚。

　　“云如十一点的时候在陪被人喝酒，一直喝到了凌晨一点，然后她好想去厕所了一下，五分钟后出来，然后又被人叫去喝酒去了。”温岚说，“同时，那酒保也一直都在吧台。所以酒保和云如都没有作案时间。”

　　“岳骇是在今天下午七点的时候进入监控的，他看起来有些着急，看到云如在陪别人喝酒，直接把她拽到了包厢，还差点跟其他的客人起了冲突，但是被云如劝下了。摄像头只能看到厕所，看不到包厢那边的情况。”温岚一边说着，一边将电脑上的画面投影到前面的屏幕上。

　　“那跟小易说话的那个女人呢？”路遥一直想的那个女人，她是‘指路’的关键，如果不是她指路，也不会这么快就抓到岳骇。

　　“监控里面确实看到了易哥在跟一个女人说话，但是那个女人很清楚摄像头的位置，跟易哥说话的时候都是背对着镜头的，唯一出现半张脸的时候，却被她都发挡住了一半。”温岚换了一个图片，说，“后面她走的时候我跟一下，但后面易哥被一群女人围着，那感觉就像是挡了一半的镜头，我不知道她往那个方向跑了，我看其他监控，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温岚在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路遥，如她所料的一样，路遥似笑非笑的看着路易。路易咳了一声，偷偷了捏了捏路遥的手。

　　“这么说，她一定还在酒吧里面！”路遥收回了目光，冷笑一声：“有人存心牵着我们走，就不会轻易的让我们发现。”

　　“在问一下酒保，没什么问题了就放了吧，但先派一两个兄弟先去跟着他。云如和岳骇先扣着，我总感觉云如还有一些没说，岳骇，等他酒醒了在问。”路遥撑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好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工作，算是快的了。”

　　“哦对了，老程，你记得催催老顾那个DNA结果。”路遥揽着路易临走前突然说。

　　“刚已经问过了，结果要明天才出的来。”程海说。

　　“好，知道了！大家都快去休息吧！明天说不定知道的消息更多呢~”

　　回去的路上，路遥和路易都沉默不语，只是路遥还是腾出了一只手，牵着路易的手，手指轻轻的摩挲了着路易的手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你说那抛尸人算什么人？还有那你跟你说话的女人？这么明晃晃的，就差直接站在我们前面，指着凶手说：‘你就是凶手了’！”

　　路遥是有些气的，这一步一步的推促，像是再讽刺他们无能，又像是在求他们帮忙。

　　“呵，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在逗着我们玩？把范文文的手机扔给我们，却又把它格式化！既然要引导我们，怎么就不直接告诉我答案呢！”路遥此刻的话是有些负气的，那种被人推着破案的感觉确实不好受，特别是像他这种，入警以来就破案无数的能手。那些人的这番作为，就像是在拍拍的打他的脸一样。

　　路易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路遥的手，无言甚是安慰。他知道路遥只是将今天的烦闷一吐为快，等明天在在到警局，他依然是那个威风凛凛，刚正，聪慧的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