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土豆大丁

2、第 2 章

　　蒋成欢人小体力差，淋着雨一脚深一脚浅，亏得啊球牵着不然得滚下坡好几回了。尽管跌跌撞撞地赶着，也比瘸着腿的张超走得快。

　　张超很怕这手脚健全的两人丢下自己不管，连忙喊着：“等我呀。”啊球看张超左脚陷在泥坑里，右脚使不上劲，便回头拉了一把。一路上啊球便搀着张超走着，蒋成欢就拉着啊球的衣服下摆借力走着。

　　道阻且长，三人毫无方向感地不知走了多久，雨水早就浸透了衣服的里外。张超的毛衣吸饱了水，把身子死死往下压，越走越沉，一下脚没落好便把啊球也带着滚下坡去。蒋成欢条件反射地一手拉住啊球衣服，但两个男孩太重了，“啊”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跟着滚了下去。

　　啊球被张超压得快断气来，使劲一推，发现张超身体软软的好像全身没有劲。蒋成欢摸着张超额头说：“完蛋，他发烧了。”

　　现在两个人都意识到，如果丢下张超会跑得更快，拉着随时有可能被追上。不管是被公安还是被接头的那帮人，他们都还害怕被抓到。张超意识迷糊，只知道抓着啊球的袖子腻腻囔囔不知道说这些什么。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丢下张超先走。

　　将正欢帮阿球拖着张超，雨一直下把山体冲滑坡了，三人踩到松软的土坡又滚了下去。滚了两次这回三人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啊球和将正欢体力也耗尽了，只好背靠着一颗大树歇息等恢复体力再动。两棵树枝叶相连，勉强抵挡一些雨水，在这湿冷的冬夜里，三人互相依靠着相拥而睡。借着张超发烫的体温，那两个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天灰蒙蒙的，啊球醒来的时候看到将正欢正从远处走来。

　　“蒲公英可以消炎。”说着便把手里的蒲公英捏烂并着根叶汁液喂到张超嘴里。

　　三人不知又等了多久，此时天已大亮。

　　张超虽然迷迷瞪瞪，但是也能支撑着坐得起来。

　　“超哥，这下迷路了，接下来怎么走。”啊球问道。

　　张超心里也没啥把握，环视了四周，确定还是没翻过这座山，往下走肯定能走到马路上，就是不确定是镇上的马路，还是隔壁镇的路。

　　“如果又回到了镇上，万一又被抓回去咋办？”啊球心慌，深知这次要被抓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下山，到镇上去。”蒋成欢看着两人说到，“到客运站，再想办法买票坐大巴到A市去。”

　　A市有多远，要坐多久车，没人知道，只听说那是大城市，到时候讨生活肯定比这里容易得多。

　　有了新目标，三人饥寒交迫但是斗志仍在。深冬白日短，待走到了车站，天又将要黑了。

　　张超坐在路边石椅上，啊球趁着拥挤在抢着上车的人堆里摸到了三张A市的票，蒋成欢拿着包子从街的另一头往张超那集合。

　　今天是镇上的圩日，专趟来赶集买卖的人很多，路上拉客的摩托车，运货的三轮车以及行人挤满了街头巷尾，叫唤声，吆喝声，小孩的哭声，大人的打骂声充斥着张超昏沉的脑袋，但他始终对周边环境保持一份警惕。因为客运站本来是拐捞小孩的高发地，人多杂乱小孩贪玩也容易走丢，再是有专门哄骗小孩的团伙，一来二去地有心人装无心人，街头哭着寻小孩的大人也是常有的。

　　一个皮球“哒，哒，哒哒”地弹到了张超脚边，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向自己跑来的幼童，便俯下身把皮球捡了起来。忽然一阵迷香直冲鼻腔，张超一阵晕眩，随即身体逐渐不受控制，眼前的影像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拔出尖刀，在张超的掌心一贯而下，直直戳到底，剧烈的痛感让张超瞬间清醒。任凭张超喊得怎样声嘶力竭，封闭的车厢愣是把外界的声像隔绝得死死的。

　　“说吧，还有两个呢？”正装男人问道。

　　张超的手掌被尖刀钉死，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手腕，捏出青红，想拔刀又痛得不敢动。

　　“不--知--道！”张超咬牙切齿。他迅速环视车窗外景，这面包车还在客运站附近没有开走，就怕这时啊球和蒋成欢回来撞见这车人，妥妥地一锅端了。

　　正装男人也不想继续废话，抓起张超另一只手压在膝盖下准备再来一刀，“他们嫌我走得慢，出来之后就分开走了，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张超一声一喘，手掌的血汩汩浸湿了底下的垫子。

　　“放他下去，钓鱼。”正装男人收起刀子，张超痛得脑子神志乱飘，音乐到那人刚才伸出来的手背上纹着玫瑰花与蛇。

　　张超浑身颤抖，也不敢回头看，只知道后面至少还有两个马仔跟着自己慢慢一步步穿过人群原点，那面包车就停在不到20米处。心里一遍遍祈祷着啊球和蒋成欢不要回来。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没多久啊球就已经在人群里出现。

　　啊球远远地看着张超，见他神色不妥，但又说不出是哪里问题，只当他是没退烧身体不舒服。蒋成欢在马路对面走着，看到阿球便跑过去追上。张超的心脏砰砰直跳，喧闹的环境渐渐模糊，眼里只有正在说说笑笑的啊球和蒋成欢是清晰的。

　　这个距离只要对着他们大喊一声“跑”，在人群环境里是很大概率能够跑脱的。

　　要敢跑，就剁了你；要敢给那两个通风报信，也剁了你。
　　这句话像咒语一样在张超耳边一直回荡。那正装男人在贴着张超坐下，张开手臂搂着他，旁人看着只觉得是兄弟俩在这里歇息，看不出什么毛病。此时身后的马仔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张超神色紧张一直往同个方向盯，两人对了下眼神，就快步朝张超死死盯着的方向走去。

　　如梦初醒的张超骤然恢复对周围环境的知觉，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双耳，紧绷的神经拉到最紧砰一声断开，张超躬身用尽全身力气正要朝着前方大喊，确被正装男人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口鼻，原来要发出的声息堵回到喉咙里。

　　正装男人得意地笑着，远处啊球和蒋成欢听到张超随看到这两人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两个马仔从身后拦腰抱起。

　　窗外的风雨很大，夹杂这电闪雷鸣。屋里却是一片死寂。只有落地扇在吱呀乱响。张超被这天气闷得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