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花殇》零季节

2、（二)

　　2.

　　通过聊天，我断断续续的知道了许陌的一切，他是那种在温室中长大的孩子，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和那些成天在网上鬼混的人不一样。他和我谈的话题都是些可以摆的上桌面的东西，他要考研究生，他的老师，他的同学，他的爸爸妈妈--------他总是说他的爸爸妈妈，我能想象的出来，他们肯定都是很有教养，彬彬有礼，从不吵架。我羡慕那个温馨的家。

　　他和我谈的话题同样的高雅，使我敲出美丽的辞藻像莲花一样飘浮在荒芜的湖面上。我对他讲世界名著《飘》和《追忆似水流年》。我跟他说《飘》里面的名句：我对你的爱就像是一袋金子，用完了便再也没有了。我跟他说有一天我们也都会老去，只会剩下些回忆。许陌说，你读的书可真多，你跟她们那些浮浅的女孩子不一样，你一定是个很有修养的女孩子。可是许陌你不知道，我不是个有修养的女子------我初中都没读完就离家出走了。我不仅会抽烟，还会喝酒，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处女了，我整天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街头小流氓混在一起，我领着他们跟别人打架，也同样被别人追着砍。我的前胸和后背都纹着一只黑玫瑰，妖冶而丑陋。

　　在我十四岁的那一年，因为父亲下岗没了工作，所以母亲和他吵的特别凶，终于忍无可忍的，我又从家里消失了。那次的我藏了好些天，他们都找不到我。我听见妈妈裂锦一般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后来也听见爸爸也再喊，声嘶力竭，他们的声音回荡在江边的每一个角落。我看着那些光着膀子打牌喝酒的男人，那些鬼鬼索索不知来路的女人，江边的棚户里到处都是充满柴米油盐的忧虑，那些贫贱的哀伤......我躲在角落里看美国的旧小说，我知道了繁华的背后穷人和穷人都是一样的。我看的书非常多，我从这些拾荒者收来的旧书堆里找到了一片精彩的天空......

　　这个城市的江边就是这些破破烂烂拾荒者的家，我在这里悄悄的磨蹭，夜深了也不肯走。可等他们打完牌累了准备休息时，还是发现了我。“呵！小姑娘，长得跟花似的，跑丢了吧？”我吃他们的饭，睡他们的草席。有个老男人说：“要不你叫我爹，我养着你吧。”我想这下好了，终于有人肯收养我了。

　　那次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我妈妈都已经半疯了，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猜想我是不是已经被人杀了或者拐卖了。他们哭哭啼啼吵吵嚷嚷的找不到我，终于跑去报了案。我家附近这个派出所的所长是个好人，他发动了所有的警察，最后终于把我交给了妈妈。我至今都还记得他那高高大大的摸样，他说他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孩子，看到我这样子，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他警告我爸爸妈妈说，你女儿和一群捡破烂的男人住在一起，你们就不怕？万一被谁动了坏心，孩子可就毁了。

　　我父母一直都很感谢他，后来他帮了我们家很多忙，他帮我爸爸在市场上摆了个摊位，市场上穿制服的狗腿子们总是来敲竹杠。爸爸没办法就告诉了他，他出面对那些人说我家是他的亲戚，请他们一定关照下，后来才好了。爸爸给他送礼，他不要。我妈妈说，他和市场的那些败类不一样。可是好人不长寿，后来他就死了。有一年抓逃犯，一下子就死了三个警察。后来报纸电视天天报道，电台里宣传说他是个好警察，好爸爸，他做了许多好事从来不多说，一个派出所所长，家里清苦的什么都没有，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老家；每天早上都是馒头就着咸鸭蛋；据说死的那天，他只吃了半个咸鸭蛋，因为她女儿喜欢吃咸蛋黄，所以他把蛋黄留给了女儿。许多人都流泪了，许多人都不相信，觉得这是报纸电台编出来的瞎话。可我家全信，那天妈妈买了一篮子咸鸭蛋，悄悄的送到了他家门口，抹着眼泪走了。我的记忆里，好男人只有他。可是可是我不明白，电视里老在说好人一生平安，可是为什么死的总是好人？那些坏人总是能逍遥法外活的老长呢？

　　他的担心没有错。我总是离家出走，走到哪儿算哪儿。有一次碰到一个老邻居，他说：哎，你爸妈正找你呢，正在火头上，小心找到揭了你的皮，你快躲起来吧。我乖乖躲进了他的家。他是个老骡夫，五十多岁了。他脱下衣服的时候，皮肉都是皱子。我才刚满十四岁，我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瘦骨嶙峋，那么丑陋，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