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藏某某》酸璐

5、第 5 章

　　清城的街道上是一片潮呼呼的露水气味，树影子渐渐的淡了，星星渐渐的少了，豆荚在微风里摇摆，菜饭的香味开始飘荡。

　　她干脆下了车，自己走过去，看见不少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骑着自行车从旁边自行车道过去，显得街道上堵得长长的那一串豪车就格外智障。

　　陈潇走到校门口，先是仰头欣赏了一下恢弘的旭阳校门。

　　徐霞昨天给她打电话之前，她甚至连高中剩下两年在哪里读都没问过，现在看来，这学校应该还挺好。

　　至少这么看起来长得还行。

　　大门进去一个小教学楼，正对着长长一排看不到尽头的行道树，左手边几个很大的室外篮球场，右手边各种建筑，不知道都是什么。

　　陈潇结束了回校的第一次月考，似乎熟悉又似陌生的班级，也逐渐进入了自己所认为的状态。

　　班上的同学都比她小，她以他们喜欢陈潇常惯的方式来相处，从别人的嘴里和自己的耳朵里似有若无的听到了同学们对她的看法。

　　或许也许这是在和他们交往的时候所呈现的样子，少年的眼里总有光。或许此时此刻的他们真是如此，而陈潇在他们这个年纪已经用着生涩别扭的方式过着成年人的生活。

　　在面对纸迷金醉，灯红酒绿的生活或许此刻的她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在十七的尾巴，十八未满的年纪里怀念且遗憾着陈潇的十七岁就这么过去了。

　　总说十七岁的时光最灿烂，最耀眼。而她在十七岁的尾巴里面又回到熟悉的地方继续着大家枯燥厌恶，且又最为怀念的高中生活。

　　陈潇的教学楼是五楼紧挨着天台，只要一抽空四剑客就会去天台玩儿，像是秘密基地一样。她还坐着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想这些，班里的人呜呜泱泱乱七八糟的聊骚，开着玩笑，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就知道女魔头来了，顿时每一个人出声，都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班主任曲梅踩着高跟鞋哐哐响，抱着一摞子的英语试卷就进来了，整个楼道数梅姐高跟鞋辨识度高，刚进门都朝门口看，陈潇可不一样，她可不掺和这些不关她的事儿。

　　迎面而来的是一头乌亮浓厚的黑短发，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它不柔软，妩媚，但健美，洒脱，有一种极朴素而自然的魅力。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辉，又敏锐，又细致，让你几乎觉得她有妖法。

　　可陈潇与曲梅截然不同，她这脸娇艳得像一朵新开娇滴滴的玫瑰，想要靠近却很扎人。像睡眠一样捉住所有人的眼睛。一双羚羊似的棕色跟睛，长着长长的腱毛。还有最引人注目的白金发色。陈潇这眉细溜溜长而弯弯，密丛丛浓而翩翩。

　　曲梅刚进教室就往讲台上摔课本，还没等底下的沈泽喝完水就道:“还喝，你们也不看看自己考的什么一套卷子，还有脸叽叽喳喳跟个鸟一样玩呢。”

　　“你们都已经高二了，还考三四十分，丢不丢人啊。说出去人家不都得笑掉牙？”

　　曲梅瞄了一眼倒数第二排趴着睡觉的女同学，染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白金发，就看头发不看脸都能勾魂，她皮肤雪白，让曲梅硬是盯了两分钟，明知故问道:“陈潇搁哪呢？给我站起来，请了一星期的假可是玩够了，刚回校就睡觉，可真是不愿意待见我啊？”

　　沈泽和李佳就坐在陈潇后面，李佳怎么拍陈潇都不醒，可倒是沈泽一踢凳子就把陈潇踢醒了，刚睡醒的陈潇起床气当然大，刚准备站起来揍他一顿，曲梅又道:“大小姐您可醒了，我的课都不打算上了？”

　　刚被沈泽踢醒的陈潇连眼都睁不开，还带点起床气，校服前两颗扣子都没系上，丰盈的两颗水蜜桃被校服包裹着。

　　陈潇:“梅姐您的课我当然上，您可是优秀教师我怎么能跟您比呢？”

　　“坐下吧，以后上课别睡觉，好好听课。毕竟你们都是高二的人了马上步入高三，心里别没点数，不要当白搭瞎的人。”

　　“班长来发一下卷子，我还得开会，你们订正完卷子就放到讲台上，李佳负责收起来放到我办公桌上，李佳看好纪律。”李佳在老师面前是乖小孩，认识的人都知道不是个老实的货。

　　李佳:“好的老师。”

　　曲梅前脚刚走陈潇就准备发火，班儿的人都知道陈潇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大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踢你了。”

　　“给我站天台上说梅姐和人渣二号在办公室偷情，喊三遍，你不是爱踢吗？这次我让人渣二号踢死你，看你这张破嘴敢不敢说。”

　　“别啊，副校长得弄死我，潇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一天不喊就别跟我说话，好自为之。”

　　李佳站在讲台看着沈泽的狼狈样只顾着搁那笑，还用口语说了句:“活该。”等陈潇离开教室之后他们才敢笑，一瞬间又回到了乌烟瘴气叽叽喳喳的教室，都露出了刚才丑陋的嘴脸。

　　沈泽听到这话赶紧拿着今早儿还没喝的蜜桃气泡水去天台找陈潇，一般没事儿她就总往天台跑。果不其然，还没上去就先闻见烟味，那双不大的小手动作很熟练，她皱着眉显然不是为沈泽这点小事儿这样。

　　他就坐在她旁边没说话，就静静地从自己裤兜拿了一颗，他侧头看着陈潇，本来那么明亮，蓝得那么澄净的眼睛，变得寒光闪闪，像钢铁一般。

　　陈潇从来不跟人说自己家事儿的，因为她觉得没必要，但这次她张口了:“爷爷得重度抑郁了。”

　　陈潇因为儿时陈伟华跟徐霞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管她，唯一的闺女被送到爷爷奶奶家，初到老家时她看见窗子下，是一块大大的田方格子。临近公路边的是一片茂盛的芒果林子，林子的尽头是一条不大的小溪，可以说是小得可怜，用这条溪的水来灌溉林子，可管用了。

　　接连着的是一片大大的草地，绿草如茵，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更美，美丽的牵牛花开在草地上，引来了美丽的彩蝶，别有一番家乡特有的风味。草地上靠边的有一座农舍。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黑暗笼罩着田方格子。农舍开起了灯，那橘红色的灯光就像一双神奇的眼睛。

　　有那么一个地方，像锦盒一般的珍藏着她多年的脚印和指纹，光荣和愤怒，温柔和伤心，珍藏着我一颗颗一粒粒不朽的记忆，家乡的小巷便是那么一个地方。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天牛时，只觉得它很威风，有着两根长长的辫子，身体上布满铠甲，有着黑白相间的颜色，走起路来像极了凯旋归来的大英雄。但英雄遇到她们，往往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她们将它围住不让它逃走，沈泽赶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塑料瓶将它收进瓶中，等候处置。处置的结果便是交给村里的老人，“哦，天牛呀，这可是害虫。”当陈潇知道它是坏蛋之后，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陈潇的烟快抽到头已经烧到了手，她没有任何感觉，从她出生养了几个月被送到老家，爷爷和奶奶一直从小把她宠到大，什么都帮她留着，爷爷拿着她特别疼爱，一直都是家里的大小姐，从小就是吃饭要人哄着的大小姐。

　　每次陈潇去找小叔玩到很晚，爷爷也会照着手电筒去找她，不管多黑的路也不管多远，他对陈潇的记忆永远是笑着的。陪她走过十七年的夜路，虽然长大后陈潇不再常常回老家，可每次都会在手机上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发消息问候，外公外婆和伯伯们也会抽空去看。

　　她不相信爷爷会得重度抑郁，陈潇从小到大父母离异没哭，打架打到天昏地暗没哭，就连一直疼爱她的王姨去世都没哭。可爷爷得了重度抑郁她留下了眼泪，不知道是天台上的风太大吹红了她的眼，还是烟熏到了眼睛。

　　沈泽从未见过她最脆弱的一面，也只有陈潇想让他们看到的一面时他们才配看到。

　　沈泽没说话，一直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傍晚放学路过中学门口，陈潇看到两个背着大包的男孩坐在小摊贩卖的小桌椅边端着两碗麻辣土豆，吃的汗涔涔的，满脸通红。夕阳黄澄澄的光映在他们影中。

　　陈潇远远的看着回想到过去的夏日黄昏，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的叫着。那段日子，放学回家的他们用力蹬着自行车踏板，好像在用点力就可以实现明天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