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苍青少女》狼毛绿

14、交流

　　对自己和迹部将要展开的谈话，知佳曾经想象过N+1种可能出现的场景，可没有一种是在她刚踏入那个房间，就要被声音震出去的。

　　“铛！铛！铛！”
　　熟悉的跳音，短促的连句，庞大的和弦，衔接的强力三拍，排山倒海的华丽乐章.

　　知佳站在音乐室的门口，紧紧握着门把，一时忘了呼吸。

　　钢琴前面的少年，高昂着双臂，挥舞着修长的十指，一如手持军刀的帝王拿破仑，驾驭着汗血宝马无往不利，剑气划破长空。银灰色的发丝在空中划出弧线，泛起薄汗的额头在日光的照耀下隐约带着金色的光泽。

　　肖邦——《辉煌的大圆舞曲》。

　　知佳无比怀念这首曲子，但她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重温。想当年在那上一世，这首庞大的曲子花了她整整2个月来练习，那些复杂的和弦和跳跃让每弹完一次的自己都好像慢跑完10圈。而迹部，这个小鬼竟然以如此嚣张的演奏方式，将整首曲子的激烈程度扩大了好几倍。这不是一首圆舞曲，这是一首战歌，如同千百万士兵整齐划一的口号，将一切敌人碾碎，然后刮起旋风扫清战场碎石尘埃，不留一丝余地。

　　这段战斗礼赞到底属于谁和谁已经不重要，无论对手是谁，迹部都在用琴声表达了自己家的立场——胜者为王。

　　啪啪，清脆的拍掌声适时响起，不请自来的学生会长带着一脸欣赏之色站在音乐室门口。“想不到迹部君除了网球，还弹得一手好钢琴。”

　　原本借着音乐宣泄的郁结在看到来人后再次累加，“学姐。”迹部有些没好气地打了声招呼，十指继续在黑白分明的领域上纵驰着，敲打出不成章的乐句。见对方不太乐意搭理自己，知佳也不恼，顺手关好门后走到正在被可爱学弟操练的三角钢琴旁，看着88个小木槌疯狂地敲击着铜线。

　　“斯坦威K132，演奏贝多芬肖邦的最好装备。”
　　“恩啊，看来学姐对钢琴还算有一定的品味。可惜K132对本大爷来说只能算是马马虎虎。”

　　“呵呵，那不知迹部君的爱将又是哪一台呢？”
　　“TRICENT，PE3。”

　　“啧啧，千禧年限量版啊，全球也不过300台……的确华丽。”
　　“不华丽怎么配得起本大爷。”少年提腕，十指高扬一昂，一个8度大和弦终结了散落的乐章，嚣张的力度让整架K132忍不住轻颤。

　　完全诚服了呢……。
　　感受着背部的令人有些战栗的震动，知佳禁不住囔囔自语。

　　“钢琴是乐器之王，斯坦威是钢琴之帝。拥有得起斯坦威，却未必弹得起斯坦威。有时候，一架斯坦威会弹得比钢琴家本身还好。”手指轻抚斯坦威，知佳不免有些怀念那台陪了自己20年的珠江。不知道它是否还在客厅的哪个角落，等待一双熟悉的手重新将它开启。

　　“有道理，，但这种不华丽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本大爷身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迹部对知佳这番言论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是是~迹部君不是自称冰帝的帝王吗，要是连一架斯坦威都征服不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貌似恭维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迹部蹙起眉头，眼里的不悦逐渐加深。知佳撅起嘴，心想这熊孩子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忍不住又想戏弄他几句。可一想起今天自己特地拜访的初始意图，只好摸摸鼻子将娱乐留待下次。

　　“肖邦，《辉煌的大圆舞曲》，Op. 34, No.1。”
　　“哦？”剑眉微翘，迹部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刚才还在调侃自己的学姐。

　　“学姐知道这首曲子？”
　　“我以前也是很喜欢这只作品的。”

　　“学姐会弹钢琴？”
　　“……曾经会。现在是有心无力了。”

　　知佳的手指轻触那些黑白交错的琴键上，从C一直滑到B。漆黑的琴身，带着梦幻般的光泽，让人着迷。然而手指抚摸着钢琴，眼底却没有敲击音符的欲望。迹部感到有些疑惑，但这些小问题随之就被他抛在脑后，这个人的过去他毫无兴趣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话说迹部学弟演奏的圆舞曲实在是太过华丽了啊。”知佳翻了翻被扔到一边的琴谱。
　　“这就是本大爷的风格。”弹琴的少年挺起胸膛，语气中无不带着骄傲。

　　“甚至牺牲作品原有的特色？”
　　“这不叫牺牲。”迹部活动了一下肩膀。“本大爷只是不吝啬改变。”

　　“恩……那迹部君喜欢钢琴吗？”
　　“不喜欢就不会碰。”

　　“的确。”知佳点点头。“我之所以喜欢钢琴，是觉得钢琴是最神奇的一种乐器。明明被称为乐器之王，却和其他任何一种乐器都可以和谐的融合在一起，弦乐也好，甚至是一些名族乐器也好，既保持原味，有可以承托出其他乐器的特色。”

　　“真是不华丽的想法。”迹部嗤笑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乐器之王，却一开始就要衬托为前提而存在，真是口不对心。”语毕，迹部站起身，轻轻合上琴盖。
　　“本大爷的音乐，绝对不会为了承托别人而存在。”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首次，知佳忘记要堆起脸上的笑容。和自己一样高的少年站在面前，眼中带着火花，心底已被燎原。窗外阳光满园，都被迹部眼底的光辉衬托出浅影。

　　【差太远了……】知佳叹了口气。

　　知佳不讨厌迹部，甚至说还有一点点的欣赏，不然也不会萌生所谓“推心置腹”的聊聊这种想法。然而当两人正式对面后，知佳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不是所谓横沟就可以确认。

　　根本就是跨次元的差距啊！知佳在心里肺腑。

　　和迹部相反，张扬并不是知佳的风格，即使当初自己决定以成为变态为目标，她也无法像别人那样随心所欲。过去的生活轨迹早已在她的灵魂上留下名为妥协的烙印，在神奈川的时自己尚未察觉，然而来到东京之后，知佳才察觉，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和以前的自己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她还是她，就算她成了芳泽知佳，就算她现在是学院赤手可热的新学生会会长，她的曾经和过去都以化成浓血贯穿她的心脏。

　　迹部在山顶，她在半山腰。即使现在自己的半山腰要比他的山顶高出许多，可用不了多久，她将继续爬着她的半山腰，仰望已登上另一座山峰的迹部。

　　不是每颗恒星都能成为太阳。

　　可是……看着迹部有些别扭的表情，知佳心中爬出一丝的乐意。既然对方现在还在比自己矮的地方，不好好利用怎么行呢。

　　僵硬的脸颊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知佳在迹部不爽爆发之前再次堆起笑容

　　“呐，迹部君，明天下午有空吗？”
　　“怎么？”迹部心中的警钟摇晃。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太诡异，表情快得堪比电视遥控器，关键是无论调侃还是普通交谈，你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用那么紧张。”知佳摆摆手，想像温柔体贴的知心大姐姐一样去摸迹部的头。迹部一发眼刀飞来，还带着电流刺溜作响。知佳讪讪收回手，委屈地开始解释。

　　“新官上任，有必要去和同行打声招呼哦。”
　　“同行？”迹部愣了一秒。

　　“啊啊，我们俗称见家长哦~”

　　看着明明比自己大还统领着整个学生会的学姐单手捂脸，说要带自己去见家长，脸上似乎还泛着少女般的娇羞，迹部心中的那个“囧”字终于引爆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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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奈川立海大附中

　　“啊~~~~~~~~我们到底要捡到什么时候啊！”加藤风愤愤地踢了脚球框，原本就不太牢固的竹篮抖了抖，硬是坚持站稳了没倒下。

　　“哎！你别找球框出气啊！弄散了我们又要重捡！”成田季慌忙跑过来，手里还抱着好几颗网球。

　　“真没出息。”看到成田季将怀里的网球放好后，又蹲在地上继续收拾，加藤风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他们就可以直接成为正选参加训练，我们就要在这里当球童！”

　　“省省吧……”成田顺着加藤的视线方向望去，只见隔壁球场正在进行练习赛。比赛方分别是一位二年级的学长和加藤所言“他们”中的一位。那个黑发的少年神情严肃，面对前辈依然毫不手软的反击。没过多久，两边的比分逐渐加大，学长开始有些急功近利，抽击碎步都带着暴躁，相比之下少年这边却还是明显的游刃有余。

　　“不愧是真田啊……”成田赞叹到。

　　“切，死面瘫。”加藤低声咒骂一句。毫不遮掩的声音引来周遭的侧目，甚至比赛场中靠近这边的几个观赛学生也忍不住回头。

　　“大家都是一年级生，为什么他们就有特权。”加藤不满地继续抱怨。

　　“第一天训练的实力测验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作为青少年锦标赛的冠亚军幸村和真田不说，那个柳莲二也不是一般人，你见过有人将对方的落球点精准到厘米的家伙吗。”

　　“切……可就算那样，同为新生，前辈们不应该一视同仁嘛！？好歹让他们做几天球童啊！”

　　“如果加藤君需要人帮忙捡球的话，我其实很乐意帮忙的。”

　　带着暖意的声音不知为何让人脊椎发凉，成田和加藤喀喀喀喀地转动脖子。幸村笑眯眯地站在他们身后，手里的球拍和地面平行，上面还躺着一个网球。

　　“幸……幸村君！”成田蹲在地上，半天才叫出来者的名字。加藤张着嘴，惨白着一张脸，连灵魂都好像要从嘴里跑出去了。

　　幸村没说话，静静地看了他们几秒。随后，突然手一扬，膝盖微微下蹲，手里的球拍猛然向前一扣！

　　“哐！”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加藤和成田的大脑都来不及处理残留在视网膜上的信息。那颗原本躺在幸村球拍上的网球突然跃到半空，然后又狠狠地向前冲去，擦过他们的脸颊，重重地砸在他们旁边的球框里。强大的冲击力让球框不堪重负，惨叫一声瞬间倒在地上，甚至还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

　　“啊，我似乎帮倒忙了。”幸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踏过一地凌乱的网球，无视已经石化的二人，扶好球框，又回到原先的位置。

　　“那么，继续。”说完，幸村又从地上捡起一颗球，猛地一下高高抛起！

　　“啊啊啊！捡球这种事情不用劳烦幸村同学了！”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网球擦过脸颊时火辣辣的灼烧感还在刺激着皮肤，加藤此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是……是啊！幸村同学还要为了全国大赛训练！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半空中的网球像受到召唤一般迅速下落，成田用尽全身的力气挪着屁股，恨不得立刻离开这片球场。

　　“啊，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忙的。要不，我叫弦一郎和莲二也过来帮忙吧。”两人的囧样无疑让幸村的微笑多了几分，抬手抓住那颗球，幸村转身朝场外走去。

　　“啊啊啊！真的不用麻烦了！”
　　“是啊是啊啊！我们很快就做完了！真田君不是还在比赛吗？！”

　　“比赛？早就结束了吧。”身后怎一个惨字了得的叫喊让幸村停下步伐。他慢悠悠地朝旁边的球场看去，说道：“弦一郎还是有点放水呢。”

　　“诶？”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由自主望了过去。

　　“这样的比试，最多10分钟就可以解决。”说完，幸村转过身，朝一边正以非常不雅观的姿势蹲坐在地上的两位球童，露出在一年级女生中大受好评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如果下次两位还需要人帮忙，我和弦一郎，还有莲二很乐意抽空的。”将额上的运动头带拨正，幸村朝另一边球场的朋友们走去，留下两个呆傻状的同学，和一地凌乱。

　　“时间长了点啊，弦一郎。”微笑着朝真田头上扔了块毛巾，幸村在场边的长椅上坐下。

　　“啊，差不多。你刚才去哪了？”真田胡乱擦了把汗应问道。

　　“去处理一点我不拿手小问题。”幸村悠悠地叹了口气，老大不情愿似的。

　　真田眼皮一抽，也懒得继续追问，干脆转移话题。“今天也不下场？”

　　“啊，之前部长说要和我打一场的，莲二呢？”

　　“被前辈们叫过去了。喂，精市。”身边的人已经起身开始热身，真田动动嘴唇，最后还是叫住了他。

　　“恩？”

　　“那个，部长毕竟是前辈，所以……。”真田拉低头上的毛巾，黝黑的皮肤在毛巾的阴影下更加深沉了些。

　　做完热身，幸村脱下外套，披在肩上。有风迎面拂过，吹起少年的外套。飘扬的衣袖像是吞噬阳光，飞舞在少年身后，如同鼓起的金色羽翼，正欲展翅绽放。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