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在这里》瑟拉密缇

5、三、“被回家”（中）

　　也许你已经注意到，我是一只时而严谨，时而随心所欲的貂。比如在这个章节标题上，我就煞费苦心地使用了今年的流行说法：“被”如何如何。天晓得我多喜欢这个冷幽默式的流行语！再没什么话比它更能准确揭示生存的无奈了。

　　作为一只宠物貂，我当然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期望，但实际上，我们选择未来命运的可能性小得可怜。我们抵抗“被安排”的最大限度，无非是在看到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人类时，先狠狠地咬上一口，好让他/她趁早打消把我们带走的念头。当然，假如真这么做的话，其引发的后果就远远超过我们的可控范畴了。所以当我遇到这种人时，我通常习惯——稍微轻一点，不那么拼命地——咬一小口。

　　其实我无须如此谨慎。事实上自从我“移驾”宠物店之后，基本没人打过我的主意。少数几个真对我感兴趣的人类，也是一问价就咧着嘴走了。因为即使象我这种最常见的蒙眼貂，市价也要一千多。虽然我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值这么多钱……但无论如何，总比被隔壁那只红眼兔子笑话“你怎么这么贱”要好吧！

　　店里一共有六只宠物貂。除了我们三兄弟（都是蒙眼）外，还有同批次到店的另一只小母貂（也是蒙眼），以及两位前辈。他们的品种分别是东方色（又叫香槟色）和白颈色（因脖子上有一圈白色围巾状披毛而得名），价格比我们还要贵上一两千，这个身价使他们滞留在店里，迟迟找不到主人。每次看到他们时我都会有些烦躁，因为我想不明白：我既害怕象他们一样留在店里，又不愿意随便被什么人拎走，那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这又是哲学家的话题了。我得赶紧把思维水准降下来。

　　谢天谢地，这个店虽然小了点破了点，但毕竟还算有点知名度。偶尔还真会有专门买貂的客人登门。只可惜被挑走的第一只貂不是我，是我的哥哥。他是我们中最黑的一只，眼睛上的“蒙眼线”几乎是墨黑的，鼻子上也有很明显的T字形黑斑。选中他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声音有点嗲。她背着个双肩背的书包，一看就知道是学生。我很纳闷为什么她要挑一只毛色这么深的貂当宠物——她又不需要靠反衬来证明自己长得白！

　　我哥被放进了一个大笼子（羡慕死我了，那笼子比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大三倍还不止）。趁小姑娘刷卡付钱时，他在笼子里扒头瞅着我，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意思是让我“多保重”。

　　“保个屁重。”我目送他“被离开”宠物店时愤愤地想，“总得有人把我从这儿弄出去，才谈得上保重。否则我不继续掉膘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