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温柔》野原青木

54、第 54 章 大修

　　美珠没有帮心澄关灯，而是选择……直接把她拉回去按在了她的床上。

　　女生宿舍一米二不到的床上。

　　心澄后悔至极，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跟林昭苏睡酒店去了，就算他们睡标间，也比此刻和朴美珠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舒服吧！

　　美珠宿舍其他几个女孩要么本市人回家过周末去了，要么跟男朋友出去约会了，倒是难得给她们俩留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让她们又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盖着同一床被子，肆无忌惮地聊天到睡着。

　　“橙子，你和林昭苏，和好了没呢？”

　　美珠卸了妆，站在镜子前拍化妆水，拍得贼用力，像跟自己有仇似的。

　　“我们俩压根儿也没什么大事。”

　　心澄倚在上铺的床头，正手指翻飞地和林昭苏聊着天。

　　【睡了吗？】

　　他这句话的后面还带着一个他自己的动态表情图，那里面的他挑眉灿笑，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心澄忍不住默默送了他一个白眼，这男人是对自己的颜值多么有信心，竟然还做成了表情包。

　　整个金融学院无人不倾慕院长李山的嫡传弟子林师哥的风采，她忍不住坏坏地想，要是她把这张表情发到本科生的大群里，会怎么样。

　　也该让他那些小迷妹好好看看那个戴着眼镜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高冷男神，私底下有多幻灭。

　　【要是被我发现你把这表情发给了别人，你就死定了。】

　　【你放心，这是专属你的私人订制。】

　　他这个人有个很难得的优点，那就是他总有种温柔治愈的力量。

　　他的心思既细腻又豁达，细腻说明他通透聪明，豁达说明他大度宽容，他就是五分的轻熟男，口感均衡，有层次，有温度，又，不失鲜嫩。

　　他的确就是她的私人定制款。

　　【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我后悔到失眠了。】

　　他这句话刚发过来，宿舍的灯就自动熄灭了。

　　朴美珠在底下轻骂一声，然后打开了她的应急灯。

　　她仍旧在精细地护肤。

　　这一点心澄无论如何都学不来。她的化妆品都是从喻文沛那挖来的，她懒得不行，不耐烦浪费时间在护肤和化妆上，总是草草应付。

　　“橙子，你试试这个蜂蜜牛奶的面膜，特别滋润，我妈前两天给我寄过来的。我已经给你做完试验田了，绝对的好东西，明天你拿两盒回去。”

　　美珠抛上来一张面膜，又把镜子塞给了她。

　　“我不要，不够麻烦的。”

　　“小姐！你再这么下去没出五年就要比你哥还要老了！你愿意那样？”美珠善意地提醒。

　　“你胡说，我这么天生丽质。”

　　“你就天仙下凡不保养也不行，你听话。”

　　美珠连哄带吓唬，心澄在脑子里想了想她变成黄脸婆比林昭苏还老的样子，蓦地吓了个哆嗦。

　　算了，她这个仙女还是适应一下人间的生活吧。

　　不就是个面膜吗。

　　笨手笨脚敷好这张面膜，已经是五分钟后。

　　林昭苏的微信再次进来：【怎么不理我？】

　　【嗯？】

　　【我说，我后悔了，刚才就不该放你回去。】

　　心澄的脸立刻晕染了一层绯红，她顺势歪在了枕头上，扯过被子覆住了自己。

　　朴美珠收拾完，便爬上了她的床。

　　然后，她们俩就背对着背和各自的男人聊起了天，直聊到后半夜，也不知道是谁先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这一晚心澄睡得特别累，狭小的床挤得她难受，早知道到她这来也是各自抱着手机，她睡自己床上不好吗？

　　第二天，美珠起了个大早。

　　她才不要在准婆婆面前胡子拉碴像个李逵，她必须要扭转她在他们心里穿着大T恤蓬头垢面的邋遢样。

　　于是她特地化了精致的妆，穿了鹅黄色法式连衣裙，头上绑了发带，耳垂上戴了小小的珍珠，整个人看起来果然甜美可爱了许多。

　　“怎么样，橙子？我这样好看吗？”

　　美珠征求着心澄的意见。

　　彼时，心澄已经换好了运动服，准备下楼晨跑了。

　　“朴美珠，你好矫情。”心澄不客气地揶揄。

　　“烦人。”

　　“走吧，我和你一块下楼。”

　　到了楼下，纪清尘早早候着了，似乎是没想到心澄也会一块下来，他不自然地红了脸。

　　“早啊师哥。”心澄浅笑着打招呼。

　　“早。”

　　“美珠就交给你了啊，你可要对她好点。你知道的，我和小冬都看不得她受委屈。”心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哎呀，好啦，林昭苏师哥也在那边等你呢，快去吧！”

　　美珠红着脸把心澄推走，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到了纪清尘面前。

　　纪清尘上下轻轻地打量了她一眼，却没有别的更多微表情。

　　“怎么了，不好看吗？”美珠要哭了，她为了化这个妆，早起了俩小时。

　　“不是，我是觉得你没必要给我父母那么大面子，你平时那样就挺好。”

　　纪清尘本来想说的是，你平时那样花花绿绿热热闹闹就挺好，但最后还是改了口。

　　“那怎么能行！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以后我要像对你一样对他们好的。”美珠极其认真。

　　纪清尘眸色微闪，但是没有接话。

　　“那我们走吧。”美珠笑嘻嘻地抱着两个大大的用蓝紫色布包装的精致礼盒跟了上来。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纪清尘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孩，感觉她好像有永远使不完的力气。

　　“水果和果酱啊。”

　　“那为什么用布包起来？”

　　“韩国都是这样包的嘛，很漂亮是不是，我跟我妈妈学的。”美珠对自己的心灵手巧感觉非常满意。

　　“你还是学生，没必要带礼物的，只不过吃一顿简餐而已。”

　　“哎呀，这是礼节嘛！你不要管啦。”

　　“给我。”

　　“没关系得又不重。”

　　美珠这样拒绝着，纪清尘已经将两个盒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感觉自己的眼泪要下来了，颇有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委屈和欣喜。

　　“喂，你走不走啊？”

　　纪清尘走出去好几步，却发现美珠还站在原地，他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那个扁着嘴的小样，突然感觉自己心里什么东西瓦解了。

　　“嗯，来啦。”

　　美珠高高兴兴地跑上前去，亲热地挽住了纪清尘的胳膊，而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纪清尘的父母果真像心澄说的那样，待她像公主。他们全程对她亲和有礼，照顾有加，让她感觉如沐春风以及受宠若惊。

　　直至从他家里出来，她还感觉自己在梦中，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纪家所在的高档小区景观设计得极好，花木疏密有致，人造湖波光粼粼。

　　她拉着他坐在林木深处的长椅上，此时夜幕已降临，整个画面有一种法式的慵懒感。

　　纪清尘突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样的长椅上，她醉了酒，心情很差，一直在哭。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

　　“欧巴，我今天，没有给你丢脸吧？”美珠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都说了，你不用对她们那么客气的。”

　　“我没有客气呀，我是真心的，你爸妈这么喜欢我，我对她们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嘛！”

　　“他们喜欢你，呵。”纪清尘冷笑。

　　“怎么了，瞎子都能看出他们喜欢我，你就是对你爸妈有偏见，他们人多好啊！”

　　“他们喜欢的是你是个女的，活的，脑子不好使还愿意跳坑。这种极度自私的喜欢算什么真正的喜欢？”

　　纪清尘不知道他与父母之间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和解，他太了解他们了，他们就是被社会驯化了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他知道，若不是对他彻底放弃了希望，他们绝无可能如此热情的对待美珠，像她这样出身不好的姑娘，大概也就配给他们性取向有偏差的儿子做个同妻吧！

　　“你才脑子不好使呢！不对，你脑子可好使的很，不然怎么能喜欢上这么优秀的我？其实你早就对我放弃抵抗了，对不对？”美珠突然认真地问。

　　“朴美珠，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纪清尘黯然，她灿如夏花，而他则像是冬天彻骨的风，他总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她的花瓣吹落，飞散无痕。

　　“瞎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美珠的眼睛突然变成新月的样子，她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但是她相信，她会点燃它们，引导它们，让它们永远都不再说违心的话。

　　纪清尘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女生吻，多年前，那个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女孩，是他此生最短暂的初恋，短暂到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一切便戛然而止。

　　所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爱情的滋味，竟如此动人。

　　他又想起了吴迪。

　　最开始他还没走的时候，他对他们之间那些不堪的回忆都是抵触和厌恶的，可是他走了以后，他反而变得迷茫了，似乎再也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而今天，他似乎终于和自己和解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动的心吗？”美珠哑着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嗯？”

　　“上次醉酒在校园的长椅上抱着你的时候，你的身体整个都在抗拒，而这里，没有。你那个又欲又克制的样子，我喜欢。”

　　美珠手指勾住纪清尘T恤边，虽然她说的隐晦，但是纪清尘还是秒懂了她的意思，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他顺势将她身体反转，他想告诉她，他可不是只懂得克制两个字的。

　　美珠不想被他反杀，她的身体突然后仰，头差点磕在椅背上，幸亏他手的动作比较快，先一步垫在了她的后脑上。

　　天色已晚，她们的身影掩映在林木之中，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她们因此而变得肆无忌惮。

　　“纪清尘，你可不可以说一句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纪清尘终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曾以为他这一生就这样一个得孤单单的过下去了，可是朴美珠出现了，她的笑容唤醒了他，也治愈了他。

　　送她上了车，纪清尘一个人回了家，他爸妈果然还没睡。

　　“美珠走了啊？你怎么没把人送回学校去呢？”母亲孙咏梅试探地问道。

　　“她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不认识路，干嘛要我送。”

　　纪清尘打开了手机，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母亲说的什么，然而眼睛却一直盯着出租车的行车路线。

　　“哎，你这孩子！这多好的姑娘啊，我和你爸都看得出她有多么喜欢你，你要好好珍惜啊！”孙咏梅急得直跺脚。

　　“没感觉出她哪里有什么特别的，话多得好烦。”纪清尘皱起了眉头。

　　“是，这孩子出身，样貌都比不上你，性格也有点……”

　　孙咏梅总算讲出了她的心里话，纪清尘忍不住讥讽一笑。

　　“你也觉得她配不上我是吧？要不还是算了，反正我们俩最后也走不到一块的。”

　　“哪里配不上，哪里配不上！”

　　孙咏梅倒还没想出来要怎么说，纪连海已经受不了了，他一把抢到了儿子的手机，然后把它重重地扔在了沙发上。

　　“随便吧，我累了。”纪清尘面无表情地捡起沙发上的手机转身回屋去了，只留下心焦如焚的孙咏梅夫妇在客厅里打转。

　　“老纪啊，我看不行，这俩孩子感情还没有稳固，咱们这做老人的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那你说怎么办？”

　　纪连海要是对儿子有办法，他早就使了，何必跟老婆较劲这么多年？

　　“咱们明天就去商场，给那孩子再多买点衣服什么的，小女孩嘛，只要礼物收到手软，就算尘尘对她不那么好，她也舍不得放手的。”孙咏梅提议。

　　“对对，你这个提议就很有建设性！”纪连海一拍大腿。

　　“还有啊，咱可能不能让儿媳妇看出来咱俩分居多少年了，不然人家肯定觉得咱们这家庭有问题，就不跟尘尘好了。”

　　“行了，快洗洗睡去吧，真能叨叨。”

　　孙咏梅嘴上不服软，但是脸上不免露出喜悦来，她可从来没想过和纪连海离婚呢，就算打一辈子吵一辈子，她还是要他，因为看见别人她更闹心。

　　纪清尘躲在楼梯角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他们家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和谐过了。

　　那个丫头，还真是个宝呢。

　　美珠从纪家回来就直奔心澄宿舍，她简直有一箩筐的话想对她说，她感觉自己好开心，好幸福。

　　“橙子。”美珠一进门给了心澄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久久不肯出来。

　　“我没骗你吧，我的小公主？”

　　心澄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这丫头真的太缺爱了，人家对她一个好，她都恨不得还人家十个的主，这纪清尘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

　　“嗯。他爸妈人特别好，对我也特别好。”美珠瓮声瓮气地答到。

　　“行，只要你开心就行。”

　　“你看，这是他妈妈给我带回来的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就留下。”

　　美珠在心澄的颈窝里擦干了喜悦的眼泪，再抬头时候已经看不出异样了，毕竟这个宿舍住的都是纪清尘的学妹，她不想被人看笑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吃零食，你赶紧拿回去自己慢慢吃吧，注意点体重就行，你这令人窒息的拥抱一般人真承受不住。”

　　心澄满脸嫌弃地推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