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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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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快的像离弦之箭,到门町时天色已晚,但架不住风言风语还是传到了关倾的耳朵里。
关常德本就是鸡肠狗肚,怀恨在心之人,之前被关倾那么一闹,简直是让他颜面尽失,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人老了,权势皆衰。他觉得一个女人事小,可是邵苑竟然跟了自己的儿子,还反过来对付自己,这让他在众人面前还怎么立足。
听闻关倾带着邵苑离开的消息,关常德更是气的鬼火直冒,他从他妈死了就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天生有反骨,养他长大,相当于助长狼子野心,可自己偏偏是掉以轻心,谁能想到关倾不到三十岁,就已经雄霸一方了。
不过关常德不服老,他觉得自己一生的基业,是树大根深,凭一个小崽子一朝一夕要撼动自己,还早的很呢,他这剩下的家业,唯有那个选择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做事的关储,才有几分资格继承。
关常德将邵苑一年前给他写的毒誓散布出去,给邵苑安上忘恩负义,水性杨花的骂名。虽然不算是什么特别高明的法子,但关常德自觉毁了一个女子的名声,也算是出了口短暂的恶气,之后他更有的是法子来对付邵苑这个小丫头。
关倾人刚下车,就听留府的管家向他阐述了关常德的种种,真是一下被气笑了,他摇摇头,有些怒气郁结在心的感觉。
“我还没去找那个老家伙呢,他倒自己作践起来了。”
也许是一路上太多人想害邵苑,他已经烦躁的没什么耐心了,如果不杀鸡儆猴,那谁都来凑一凑热闹,当这里是大观园呢。
谁敢动他的女人,就到阴曹地府去赎罪吧。
关倾拉住正要回房的邵苑,给她披了一件厚实点的外衣,说:“今夜过了,你的名字就和我绑在一起了,你愿不愿意。”
邵苑以为他在打趣,于是回答:“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还能绑定......不过既然你说了,我当然愿意啊。”
关倾眼眸沉沉的望着她,而后点点头,“那就和我回一趟关府。”
邵苑眉头一蹙:“啊?”
关倾今天穿着一套墨绿色的中式长衫,显得身形格外挺拔,融于深深的夜色里。他向手下挥挥手,只说了八个字:“东西备好,人都叫来。”
话一出,注定今夜不会太平。
车上,关倾罕见的向她说起自己的母亲,以及关常德。
他先是提起了关常德几十年如一日的叛国罪行,说他的恶行只会比王民之更深,更狠。那是实打实的恶积祸盈,罪不容诛。也许是怕吓到邵苑,这点他并没细说,只简单带过了,而后着重说到自己的母亲。
邵苑看着他比墨色还要黑的眼眸里,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痛苦。而他说的越多,就越像一场以悲剧结尾的戏,那是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的,无法抹去的恨意。
关倾的母亲叫姚偌,原本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家族上开罪了关府,关家使出诡计,一朝使其灭亡。姚偌亲眼目睹家人被迫害后,自己也因为年轻貌美被关常德强占。她到了关府,被关常德折磨,终日身体虚弱,腹背受辱之下生了关倾。
郁郁寡欢之中,她勉强撑到关倾五岁时,关常德要娶新妇进门,竟然准备发配她到边疆去,让她自生自灭。姚偌不愿离开还幼小的儿子,怕关倾因此受到欺侮,于是想将其带走,关常德不肯,她便头一次抛去自尊,跪地求饶,磕到头破血流希望留下,关常德仍然坚持,最后关常德选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一边娶新夫人进门,一边叫人把她沉塘淹死了。
锣鼓喧天的声音多么刺耳,到底是喜事还是丧事呢。所有人将她的身体绑住,嘴里塞上麻布,抛进水里。临死前,姚若望着自己的儿子,流泪悔恨,她不该给关常德那个人渣下跪,这一生,她的这一生全部都被关常德毁了,既然已经生不如死,不如去地下见自己的爹娘,祈祷那个十恶不赦的败类赶快去死,只是我亲爱的儿子啊,你一定要坚强。
关倾五岁时以为自己可以救被沉塘的母亲,于是跳下水池,可无论如何挣扎哭泣,还是无用,再一次走了姚偌的老路,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消亡。他被下人救上岸,关常德却不管不问,只关心有没有处理干净,真正做的狠心决绝。
从那时候起,每每来新人,就有旧人被发配,不从就会死的很惨,关倾也在一天天中发现,关常德竟然在做汉奸,他不仅和日本人勾结,还和洋鬼子合作,企图搞垮自己国家的产业。关倾恨透了关家的每一个人,包括这个姓氏,他立誓,一定要叫关常德付出代价,为他自己的残忍行径千百倍的偿还,所以即使关倾在这个家里受尽冷待和折磨,他也要学习,要出人头地,要自立门户。
在成长的过程中,关倾一次次庆幸自己母亲曾对他短暂的教诲,让他往后学到的经商知识全部用在正途。姚偌是一位善良强大的母亲,她对关倾从小就说:关常德是禽兽不如的害虫,在这样的教育下,他一定要记住,永远做对得起天下的事,做对得起本心的事,真正的英雄都需做常人不能为之事,向受苦受难的人伸出援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为我本心。
邵苑听关倾讲故事那样,将他前半生的颠簸一笔带过,震惊得半晌无法言语,只能看到他因讲到深处,已经恨到攥拳的手。
原来,关倾当时真的不是单纯的帮助自己逃离关府,而是有着这么一段深藏的往事,令人悬泪欲下。她轻抚着他的手,用胳膊搂住他,眼眶红红的盯着关倾看,有几滴泪淌出来,自己又擦去了,安慰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她想,这些年关倾该过的多么努力,才能和杀母仇人共住一处,又自立门户开拓事业。
邵苑又想到那句话,恍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原来他府邸的牌匾上是这个意思啊,怪不得一路上经历这么多艰难险阻,无人敢趟,关倾却总是首当其冲,他何止拯救了自己啊,而是真正当了一回天下的英雄。
“我还没掉眼泪,你怎么先哭起来了?”关倾心情本来重的像压了一块山石,见到邵苑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倒是有了笑意,她分明是想安慰,却怕自己更难受,才忍到现在。
他吻了吻邵苑的额头,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那种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样子,很像我母亲以前讲的画本。画本上说,有一个犯了天规的傻仙女要求下到人间,陪一个凡间的男子走完此生。”
邵苑将信将疑:“你不会在耍我吧?”
关倾:“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