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宝玉姑娘追夫记》山岚过野

41、三顾

　　薛姨妈瞧见薛蟠眼里出火，大骂道：“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孽障来？”
　　薛蟠见薛姨妈竟为了香菱骂她，登时便大哭大闹起来：“妈!你怎么也为了外人欺负起女儿来了？”
　　薛姨妈听见她这话，更是气的神色更变。那些薛蟠不知的内情，她都知道。
　　现在薛家满门的脑袋都挂到裤腰带上了，她这个女儿竟然还在这里使小性子!
　　她平日固然宠爱薛蟠，但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一个不好，整个薛家都要陪进去，这是大事，她怎么可能再由着薛蟠胡闹？
　　薛蝉恐再气着薛姨妈赶忙劝道：“妈你先别着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还要抓紧挽回才是。”
　　“挽回？还怎么挽回？你姐姐是彻底把人得罪死了!”薛姨妈一面捶着大腿一面叹道。
　　薛蝉叹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总要想法子补救才是。”
　　薛姨妈携了薛蝉的手道：“好孩子，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
　　薛蝉便道：“头一件便是叫姐姐跟着我到锦绣坊去给人家赔个不是。”
　　薛姨妈知道这是正理，忙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薛蟠在一边喊道：“我怎么能去给她赔不是？她是什么人？一个织工而已!”
　　“你!”薛姨妈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过去。
　　薛蝉见薛姨妈脸色紫涨，他一面帮着母亲顺气，一面对着薛蟠喝道：“织工又如何？你有多大本事瞧不起织工？没有那些织工，哪有咱们家的买卖？哪有你身上这些绫罗绸缎？那冯香菱是什么人啊？行里都说她是织女临凡，咱们坊子里有多少好手都是人家教出来的。就不说这些，单就改进织机这一条就足以让她青史留名，父亲在时都对她多有赞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瞧不起她？”
　　薛蟠自幼未受过一句重话，今日忽被薛蝉当着母亲下人的面重斥，她如何承受的住，登时大哭大闹起来：“妈，你瞧他，他自己瞧上了冯香菱那小寡妇，倒来派你女儿的不是!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
　　薛姨妈缓了好一阵方才喘出一口气，听见薛蟠这话登时又是一阵气血上涌，指着薛蟠鼻子半天说不上话来。
　　薛蝉恐薛姨妈真气出个好歹更添忙乱，忙吩咐底下几个婆子道：“你们几个先带姑娘回房，没有我和太太说话，不许放她出来!”
　　说完，便忙着替薛姨妈顺气，再也不理薛蟠。
　　薛姨妈好容易喘匀了气，冲着薛蝉摆了摆手叹道：“你这姐姐是叫我惯坏了，你不用怕，她若执意不去赔礼，我便是打也要把她打去!”
　　薛蝉叹道：“阿姐若是实在不愿意去，母亲也不必强逼于她，究竟嘴是长在她身上的，谁知道她去了又要说什么歪话？还是我自己先去锦绣坊看看吧。”
　　薛姨妈见儿子一脸丧气，自然十分心疼，她深知为求冯香菱出山薛蝉花费了多少精力，求了多少人。
　　这些时间心力，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薛蟠几句话毁了，薛蝉焉能不丧气？
　　薛姨妈不禁悔愧起来，她深知若是这回再轻轻放过薛蟠，以后她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薛姨妈打定了主意，便对薛蝉道：“以后你姐姐再有什么不好，你只管拿出家主的款来管教她!唉…”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都怨我，是我平日太纵着她了!我原想着冯大家好容易来了一趟。你不在家，我领着你姐姐出迎，也显得咱家看重人家，却不想她又惹出了这场祸事来。”
　　薛蝉看着薛姨妈连连摇头叹气赶忙宽慰她道：“这事也怨不得母亲，合该咱家有这一劫。母亲只管安养身子，锦绣坊那边儿子再想法子便是。”
　　薛姨妈微一沉吟，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薛蝉自嘲一笑道：“眼下这样还谈什么把握？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人家冯大家本就不愿意帮忙。是母亲求了姨母，姨母又求了敏夫人，人家这才愿意出头。不然的话，谁愿意平白得罪夏家？”
　　薛姨妈深知儿子所说句句是实，夏家背靠六宫都太监夏守忠这颗大树，欺凌打压其他商户，各家皇商没有不避其锋芒的。
　　夏家对薛家的种种买卖早有垂涎之意，他们种种布局，为的就是彻底打垮薛家。
　　无论是谁，这个时候敢襄助薛家，必然会被夏家忌惮。
　　薛姨妈又想了一阵，开口说道：“眼下这个情势，我想还是把你姐姐早些嫁出去的好。”
　　薛蝉不知薛姨妈怎么忽然提起薛蟠的婚事。
　　薛蟠及笄已有数年，按理早该定亲。
　　但薛家是皇商人家，既为商人，难免走南闯北，利字当先，为时人所贱，偏偏他家又沾上了个皇字，倒也不是同寻常商人可比，反弄得高不成低不就。
　　高门大户，世家贵族自然瞧不上他们，小门小户的，薛姨妈又恐人家是贪图钱财，叫薛蟠受委屈。
　　虽也有皇商世交寻了媒人前来相看，但那些人一瞧薛蟠的容貌举止，立马便打了退堂鼓。
　　如此白白耽搁了几年的功夫，非但没把薛蟠嫁出去，反连累了薛家堂房的几个女儿。
　　譬如二房的宝琴妹妹，早年便同梅家的公子订了亲。眼下她一天大似一天，梅家竟然全当没这回事儿一般。这回薛家进京，梅家连个招呼都不曾打，更别提帮着想办法了。
　　薛蝉一想这些事便觉头疼，他对薛姨妈叹道：“咱们看了这么些人总没有合适的人选，儿子想这事还该从长计议才是。”
　　薛姨妈叹道：“若没有这码子事，自然还可慢慢相看。可眼下…唉…先把你姐姐嫁出去，倘或这事真就走到死胡同了，再没别的法子解救，将来抄家，好歹还能保住她…”
　　一语未了，薛姨妈已是老泪纵横。
　　炎炎夏日，外面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薛蝉逐渐烦躁起来。
　　其实把薛蟠嫁出去也好，但现在他实在没有额外的心力处理这些事，于是便道：“姐姐的婚事全由母亲做主，母亲觉着谁家公子好，只管定下来便是。”
　　薛姨妈便道：“前些日子你姨娘家听说是有个姓孙的指挥，年未三十，相貌魁梧，家资富饶，父母双亡，现下还未婚娶。他跟那边大老爷很有几分交情，大太太本想着说给琏丫头，谁知老太太不允，便也只好作罢。我想他的家世人品倒还配得上你姐姐。”
　　薛蝉摆了摆手叹道：“若依儿子看，那边老太太是有识人之明的。若是姓孙的真是个好的，老太太岂能不把琏姐姐嫁过去？别是有什么不好的，混把姐姐嫁过去，岂不叫姐姐委屈？”
　　薛姨妈听他说的在理，复又愁闷起来。薛蝉只好又开解了几句，这才起身出去备礼，好去锦绣坊中向香菱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