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少女的理想空间》木榆钱

16、往事匆匆

　　“草帽并不因此愧疚，反而在之后的日子里，两人只要稍有争执他就对女孩大打出手，女孩一直小心翼翼地忍耐着，想着能唤起两人当时的爱意，这样的日子，直到看到婆婆手臂上的累累伤痕是彻底崩溃。
　　“而这时的男孩已经当上了医学界鼎鼎有名的院士，在一次体检的途中，巧妙地碰到去医院诊疗伤口的女孩，就别重逢，却是物是人非。男孩想要劝女孩离开，却得知女孩已经有了身孕，女孩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在家里愈发地小心翼翼。
　　“可她不知道的是，草帽已经染上的毒瘾，男孩也不复年少天真，女孩的孩子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出生了，女孩向草帽提出了离婚。那天晚上，她睡了几年来最安心的一觉，对之后的生活也浮现了种种憧憬，她不知道的是，等待她的是状若癫狂的草帽，和在身体里进出的刀子。
　　“警察带走了草帽，男孩带走了孩子，男孩并没有将孩子抱回家，而是留在了研究所，研究所里吵吵嚷嚷一片孩童的声音，都是各种杀人犯的孩子，研究所将他们收容在一起，分散到各地从数据库里挑选出来的‘幸福家庭’。
　　“然后，就像《楚门的世界》一样，研究所开始对他们时刻观察，或许，杀人犯也会有传承，罪恶和狂躁流淌在他们的骨血里，成为显性或是隐性的基因。”
　　榆星翻了个白眼，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下文：“所以呢？这跟我问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一个开场白而已，你将来或许有用，但你这么蠢，大概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光带着烫意照进了屋内，打在郑晏清神情寡淡的脸上似乎也跟着弱了几分，榆星避开阳光，挪了个位置，坐到了郑晏清的右手边，本来想要反驳的心情不知为何也跟着平复了下来。
　　郑晏清喝了口水，薄唇也跟着染上血色：“你应该记得，你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榆老家是养了鸽子的。”
　　榆星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僵住：“是吗？”
　　郑晏清的眼睫微微颤动，面前的灰尘在光柱中上下飘飞，他偏头，好像透过眼皮看向了榆星：“不过那些鸽子一个接一个都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榆星不知何时在这场谈话中放慢了呼吸，对于即将到来的结果，她竟从心底感到了战栗，却因为好奇的驱使，郑晏清的循循善诱，她的疑问脱口而出：“为什么？”
　　郑晏清面对着她，缓缓睁开了一直以来紧闭的双眼，瞳仁上蒙着一层灰蒙蒙的眼翳，明明应该空洞的双目却在此刻显得锋利无比，榆星好像要被这目光看穿灵魂，耳边是郑晏清的声音，依旧清朗，语调缓缓，好像在审判：
　　“因为有人把它们一只一只的掐死了啊，想起什么了吗？我的小榆星？”
　　榆星被他的话语压得呼吸急促起来，答案在郑晏清的字里行间昭然若揭，她却坚持装作不懂，侥幸地希望会是她想要的结果：
　　“想不起来，要说就说明白点。”
　　郑晏清的眼睛已经闭上，刚才睁开的样子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听到榆星的话，他笑了笑，早已料到的样子：
　　“就当我食言，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榆星眨眨眼，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啊。”
　　郑晏清一笑，很是无奈：“小聪明罢了，可可马上回来，今年的菱角很好吃，带回去给你爸妈也尝尝……还有那个小朋友。”
　　榆星哼了一声：“嘁，我朋友多了去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门外远远地就穿来郑可可的声音，门前随着推开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声音，郑可可清秀的笑脸跟着阳光显现，手里竹编的篓子装满了新鲜的菱角。
　　“哥，榆姐姐，我回来了！”
　　说着将手上的篮子放到了门边，三两步坐到了郑晏清的右手边，手作扇子状朝脸颊扇风，隔着桌子向榆星凑去，对上榆星的眼睛像是倒映了清泉，亮晶晶的：
　　“姐姐，院子画好了吗？”
　　榆星看着和郑晏清聊天的时候画了一半的栀子树，笑得毫无愧疚：“你哥哥刚才净扯着我聊天去了，我现在接着画。”
　　郑可可挠挠头，忙摆手道：“我，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姐姐你慢慢画，千万别急，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吧！”
　　榆星瞥了眼郑晏清，马上笑着摇头拒绝：“不用麻烦了，我回去吃就行。”
　　郑可可以为她在客套，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没事，我刚刚路过地里的时候跟郑爷爷带了话的，二老都答应了，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哥哥轻易不开口的，刚好跟你有话聊，你就在这里陪陪他也好嘛。”
　　郑晏清勾唇，点头道：“快别往她脸上贴金了。”
　　郑可可咧嘴笑道，牙齿白皙透亮：“看，我哥哥还会开玩笑了！看来是真的欢迎你呢。”
　　郑可可转身去篓子里拨了一些菱角到袋子里，偏头对榆星笑道：
　　“我拿这些煮着给你先尝尝。”
　　郑可可去了厨房，堂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半开的门不时有风吹来，掀起榆星耳边掉落的发丝，抬头间就能看到门口那棵苍翠的栀子，白腻的花瓣在阳光下镀上一层丝绒的滤镜。
　　郑晏清安静地坐在桌前，耳边是鼻尖在纸面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厅堂格外清晰。
　　“我们家的院子好看吗？”
　　榆星勾勒着楼梯下狗尾草的的轮廓，听到郑晏清的问题，柔和了眉眼：
　　“还不错。”
　　郑晏清转身朝向门口坐着，神色安静：“农村都喜欢种栀子花，香味很浓腻，你喜欢栀子吗？”
　　榆星手中的速写已逾收尾，听到郑晏清的话，抬头看去，栀子花有的已经在烈日的照射恹至枯萎，像只濒死的鸟雀。
　　榆星笑了笑：“喜欢，我就喜欢这种重香的花。”
　　郑晏清颔首：“反而是我附庸风雅了。”
　　又是吱呀一声，半掩的门被推开，郑可可端着瓷碗进来，小跑着把碗放到桌子上，没等碗放稳就松手捏着耳垂喊道：
　　“好烫好烫好烫……”
　　榆星裁下已经画完的纸张，向郑可可递去：“喏，画好了。”
　　郑可可忙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啧啧赞叹道：“榆姐姐，你画的好好看，像拍下来的一样，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大画家！”
　　说着就走到里屋将画放好，脚步轻快的出来：“我可要把画好好收藏，到时候等你成名了就能炫耀了！”
　　榆星摇头笑道：“我跟别人比可差远了。”
　　郑晏清听到她的话，一反常态的没有呛声，反而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这方面你倒不必妄自菲薄。”
　　榆星挑眉：“你又看不到，还能知道别人画的好赖不成？”
　　郑可可在榆星说到郑晏清的眼睛时不禁屏息，看到郑晏清脸上毫无反应是才暗自松了口气：“你们聊，我去做饭了，姐姐你要是不会剥这个菱角就叫我哥剥给你吃。”
　　郑晏清摸索着拿起碗中温热的菱角，指节稍微用力就掰开了青黑的外壳，露出里面洁白的果实，朝自己的右边递去，回答起刚刚榆星反讽的问题：
　　“我也曾经看过这个不甚美丽的世界，而且……你的画，不是很多人都会夸上两句吗？”
　　榆星接过他手中的菱角，雪白的米在口中化开，绵软中带着微甜的清香，她看着手中如同牛角的硬壳，抿嘴道：
　　“很好吃……谢谢。”
　　郑晏清勾唇，不置可否，他的手在桌面上摸索着，拿到遥控器按上开关，液晶屏幕随着他的操作开始亮起，屏幕里的节目刚好播到尾声，歌声悠然：
　　“时光已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
　　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
　　“青梅竹马。”
　　郑晏清的声音融在歌曲里，仍然显得格外清晰，屏幕里不停转换的光影投射在他的脸上，将她的五官划分出分明的界限，他笑着，温文尔雅的样子好像跟曾经的某个人重合起来：
　　“听说青梅竹马的性格都是很相似的，好人和好人，坏人和坏人，天才和天才，变态和变态。而你们，又可以归作谁跟谁呢？”
　　榆星转头，电视屏幕上一帧帧的画面在她的脸庞流转，身后是郑可可欢快的声音，夹杂在歌声里，显得清脆异常：
　　“菜都做好了，开饭喽！”

作者有话说

　　文中歌曲为《往事只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