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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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室内，小桌上劣质蜡烛早已经燃尽，只剩下一摊成了型的烛泪和半截没烧完的麻线。
难得一夜好眠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细心关上了，没有强光的环境让他适应得格外迅速。
楚渝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想到昨天帮了他的人，他有些自嘲地笑笑。
看那人也不像是个流浪者，想必是醒来后急着打道回府，帮他不过是为了报答一下罢了。
那他呢？他就要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了……
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嫉妒别人有归处的，不过走了也好，这地方确实也不是人该待的。楚渝吸了吸鼻子，像往常一样忍着疼痛起身，但刚动了一下就被人按住了。
时无极怕少年早上醒来看不到他会害怕，特意天还没亮就跑出去给他找草药，不过这地方虽然破败，上好的药材却一点不少，他吭哧吭哧挖了半天，估摸着人该醒了就收拾东西匆匆往回赶，果不其然他东西还没放下就见这孩子强撑着想一个人起来。
让人重新躺回床上，时无极一边对草药进行分门别类，一边毫无意识地安排起来：“你的伤有些严重，我给你采了些草药做药浴，其他的晚些时候给你做成药膏，到时候涂着也方便些。”
说到这里，他再次不由得感谢起当年逼着他学中医药理知识的爷爷，老爷子真是未雨绸缪，知道他这孙子过得不太平。
等他收拾好了转过身，却发现少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样子盯了不止一时半会儿了，那副防备的样子让时无极有些好笑，下意识地像撸两把看起来手感不错的头发却被灵活躲开，他也不生气，顺势拿过刚刚放下的扎成捆的药材。
“你再躺一会，我去烧水给你泡药浴，乖乖的。”
说着，趁人不注意再次伸手，摸到了头的人心满意足地去灶房烧水了，只留下有些呆愣的少年。
他刚刚，是在哄自己？
楚渝有些后知后觉地想，明亮的大眼睛微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
少年看着一副对什么都防备极重的样子，时无极原本以为还要花上好些时间去做思想工作，却没想到一整套流程下来意外地顺利，除了——
“……我自己来。”少年抱着衣服，后退一步躲过这个人自然而然伸过来的手，眼神有点冷。
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的人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因而笑眯眯道：“嗐……你这小孩儿，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说，资本不太够你自卑？”
说着时无极的视线戏谑地往某些地方飘去，直把人看得面红耳赤。
被调戏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楚渝抱紧了怀中的衣服，双手还在无意识地绞紧，不多时就把那两角衣料揉得像咸菜一样，皱巴巴的，但他还是不松口：“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时无极无奈让道，虽然自己体恤他受伤愿意帮忙，但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必要死缠烂打。尽管被拒绝了，但少年路过他的时候，这位年长者还是不由得暗暗点头，身形挺拔如松柏，眼神锐利又坚定——真是讨人喜欢极了。
楚渝家里里外外除了破败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就连浴房也只是在浴桶前面用一块破旧帘子阻隔了一下来自门口的视线，这让看惯了豪华大餐的时无极不由得更心疼起那半大少年来了。
突然“哐当”一声响动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时无极害怕他出什么意外，作势就要上前查看，却被厉声喝断。
“你别过来！”
时无极如梦初醒，恍然想起这孩子好像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距离太近，只得硬生生停下动作，隔着帘子他看不到少年的具体动作，但可以通过声响来判断个大概。
楚渝似乎弯腰捡了个什么东西才刚起来，见外面的人没有要冲过来的意思才放心地把自己泡进浴桶里。
外面的时无极松了一口气，既然患者配合治疗了那他也要开始工作了，只见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看到少年微眯着眼的舒服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不知道，但时无极确确实实感觉到了这孩子瞬间僵硬的脊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这么防备……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昨晚给你仔细看了一下，你外有伤内有毒的，药浴会好的相对快一些，但对于这种很考验手艺的事情，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夫我自然要盯着点进度，药浴这东西有时候猛料加的多，哪怕温度稍微高或低那么一点点都会由良药变成毒药。”
而且有些药材需要中途添加，顺序和时机也需要格外注意……
少年半晌没说话，时无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但看着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时无极默认他听进去了。
沉默再次降临，两人耳边一时之间只有加水和投放草药这些细微的声响，现在时无极全副心神都在那少年身上，一时间也忘了亟待自己解决的问题。
“我不是小孩儿，我十七岁了。”浴桶里冷着脸的人突然开口，吓得时无极瞬间有点心律不齐。
而且快十八了，楚渝无声补充。
他回头看向时无极，表情清醒又认真，一点都没有时无极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毫无防备的样子，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蒙着些许水汽，却盖不住最深层的凌厉。
“你看着不像魔界的人，我不知道你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醒了，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赶紧做完了离开，或者需要问我的我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我……这种地位低下的怪物并不值得你如此费心讨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掉落在锁章里面，但他可以大致推测出大反派是魔界出来的，现在他就在魔界里，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咳咳……既然你都挑明了，那我也就不多掩藏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了，还有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池映玄的人……哦不，一个叫池映玄的魔？”
楚渝主动挑起了时无极感兴趣的话题，让他本来沉下去的心思全部又涌了上来，满脑子都是打听反派保命的人自动忽略少年后面自嘲的话，也自然而然地没有看到那人嘴角那抹讥诮的笑意。
果然，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无利不起早，原来他又是寻草药又是照顾他的原因是要向他打听人。
只可惜他选错人了，或者说，他真不幸被自己救了，魔界这么大他一个每天除了干活就是被揍的人上哪里去认识别人……但是，楚渝莫名有些期待面前这个人从希望到失望，然后落寞离开的样子，那一定有趣极了。
内心阴暗想法不断滋生的人表面一派风平浪静，他锐利的目光有些懵懂，不解地反问他：“那是谁？对你很重要吗？”然后像是才反应过来时无极的全部问题，不着痕迹地补充道：“现在是魔历三十四万五千八百零二年。”
这串数字让向来对数字敏感的时无极脑海里闪现过作者太监前最后一段原文的描写：
池映玄踏着尸山血海，在昔日自诩纯净无垢的青门上上添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本就鲜红的衣衫看不出染了多少鲜血，随意擦了擦手，随后面无表情地把沾满血污的丝绢随意丢弃，这位魔界三十四万五千八百零八年以来最大的魔头百无聊赖地走下山去，而青门宗也随着他这一步一步，彻底走向衰败……
根据时无极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池映玄灭了青门宗的时候差不多二十三的样子，而他是在二十岁弑位夺权一统魔界的，短短三年能凭借一己之力把修真界搞得一片混乱，不得不说这个大反派还是很有能力的。
——但是就算再有能力，大反派现在也不过就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可怜罢了。
“哦，是一个挺重要的人，我必须得找到他。”时无极眼神坚定道
知道了反派还没有成型，时无极当机立断地决定：他要尽快找到这个未来的大boss，用人与人之间温暖的真情感化他，让他知道人间自有真情在！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放好药材的时无极突然急匆匆地往外跑，一副身后有洪水猛兽的急迫模样成功让还在浴桶里的人暗下眼眸。
对于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就连做做样子也不愿意吗？
楚渝从水里站起身，洁白如玉的身体在褐色草药汁的对比下显得更为耀眼，即便是身上的伤也盖不住原本的美好，而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当是他藏的很好，刚刚一直紧攥在手里的一截利刃，他低头细细描摹着残破的刀尖，晦暗不明的神色让人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想象中早已离开的人去而复返，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少年有一瞬间慌神。
时无极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的人影，那一瞬间的心情让他在时隔十几年之后，终于能够体会他爷爷面对不听话的患者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
快速放下自己手里的瓶瓶罐罐，时无极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按回浴桶里，已经摆出了组长训人架势的他在看到楚渝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哑了火，忍不住放缓语气道：
“我就出去忙活了一下给你熬的药，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小兄弟可不兴这样啊。”
哄孩子似的哄法让楚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知心大哥哥伸手探了探水温，算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转身从刚才放下的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了适合治疗少年身上的伤的。
“本次药浴疗程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这个你拿着，每天睡前涂一遍，应该七八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身上日积月累的毒素实在是有点难办，对于时无极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问题，但难就难在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可以说一直到他变回一个正常人之前他们两个几乎都得绑在一起。
时无极想想这个可怜人，又想想那个还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前期大反派，一时间下不了决定。
“轰——”
在时无极沉思之际，破败的房子传来了从昨天到现在为止的第二次巨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