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
第 50 章
沈子渊的别墅质量确实好，刚进浴室就接到谢赟电话的谢寒年压根没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
“刚到，怎么了爷爷？”
看到谢赟来电那一刻，谢寒年微愣，以为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在银汉楼。
“我猜子渊没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你吧。”
电话那头，谢赟语气平淡却笃定，让准备冲个澡的谢寒年定在原地。
他抓着手机的力度紧了紧，眸光微暗：“……嗯。”
准确地说，算不上沈子渊没告诉他，他们压根就没能在这件事上交谈下去。
许是他的语气出卖了情绪，谢赟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安慰：“寒年，你别怪子渊，他有他的苦衷。”
什么苦衷？
为了保护他不被沈沉针对的苦衷？
他自然能猜到。
既然沈子渊不愿意亲自告诉他，他也不想从旁人嘴里听见。
没意思。
谢寒年刚想结束这通劝解电话，就听见谢赟恶狠狠地道：“沈沉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变态，他狠起来六亲不认、手段又残暴，子渊从小到大不知道被他折磨过多少次，他实在不敢拿你冒险。”
谢寒年捏着手机的手一紧，欲出口的话一边，急切问：“折磨？什么意思？！”
隔着电话，谢寒年看不见谢赟的神情，但听得出一向情绪稳定的谢赟，此刻口吻里的疼惜藏不住：“你还记不记得十岁那年，你跟沈子渊在商会晚宴碰面的事？”
谢寒年自然记得——
那是他们分别后的第一次重逢，小小少年沈子渊穿着定制的西装三件套，跟在沈沉后面出尽风头。
谁不说他小小年纪初具沈家当家人风范。
晚宴上那场烟火秀快结束时，不知哪家的小姐冲到沈子渊面前，塞给他一束橙白和浅蓝相间的朱丽叶玫瑰。
沈子渊是在将那束花退还给那位小姐后看向他的，视线相碰给了他去找他和好的勇气。
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往沈子渊迈步，沈谢两家的爷爷都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被爷爷牵走时，沈子渊早就先他一步转身离开了。
根本没等沈沉过来催他。
绝情又冷漠，让小小的他伤心了很久。
时至今日，谢寒年还能忆起当年的细节，还有心里满胀的酸楚和失落。
小心翼翼捧着一簇火苗靠近那人，却被那人一捧凉水浇灭所有希冀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管是当年，还是此刻。
“……记得。”
谢寒年闭了闭眼，想将自己从低落的情绪里抽离，强打起精神应道。
“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不是不想跟你见面交谈，而是沈沉管他太紧、太严，也太变态。
那一次，就算他在察觉到你打算过来时第一时间离开了，但还是被沈沉非人对待了一阵。
寒年，你善良又单纯，根本……根本想不到沈沉是怎么对待刚满十岁的子渊的。”
电话那头，谢赟说到最后语气极低，满是痛恨跟心疼。
谢赟鲜少在什么事上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谢寒年的心跟着他的语气沉了沉，艰难开口：“怎么对他的？”
沉默片刻，谢赟才愤愤地开口：“沈沉把子渊一个人锁在没人的别墅，不给吃不给喝，逼得子渊不得不从二楼的窗户逃跑，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在家躺了整整两三个月。”
谢寒年只觉脑子嗡鸣了下，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就好似他跟随了十岁的沈子渊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小小的身躯撞击在路面上，震得他短暂失智。
怎么会？
他知道沈沉狠辣，但他怎么会对亲孙子沈子渊都这么狠辣！
这还是人吗？！
谢寒年紧紧攥着手机，半晌发不出声音。
“你知道他为什么跳窗也要逃跑吗？他怕沈沉对付完他就转头对付你，不息断了一条腿也联系上了我，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时至今日，谢赟还清晰地记得那通电话。
沈子渊应该是瘸着腿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他一句没提自己的伤，只言简意赅又冷静至极地道明来意：
“我是沈子渊，我知道沈沉出现是谢总告诉他的，我无所谓，但我想您应该对您的老对手的手段有所了解，希望您近期能保护好谢寒年。”
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沈子渊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那是头一次，谢赟在沈子渊身上看到了商人该有的敏锐、机智、沉稳和狠劲，也是他第一次羡慕起老对手沈沉。
无他，相比他单纯善良又敏感脆弱的孙子，沈沉的孙子凭什么这么适合无情的商场呢？！
自那以后，尽管沈子渊知道他远比沈沉更狠的真面目，还是会在沈沉出现时捏着鼻子请他保护好谢寒年。
那些年的沈子渊实在太小了，没有实力保护好谢寒年，才不得已让他发现了对方的软肋和弱点。
而他这些年也很好的用这个软肋对付了沈子渊。
不遗余力。
谁知道事情会反转呢，思及此，谢赟蹙了蹙眉，从记忆里抽神继续收拾自己当年过于狠辣留下的烂摊子。
“其实你每次跟子渊碰面，沈沉都会惩罚他，不给吃喝不过是最基本的手段。
现在你们住在一起，你应该发现子渊会做饭吧？
都是小时候被关怕了，不得已学得一些求生技能。哎，如果可以，爷爷也想跟子渊一样，永远不告诉你这些。
但现在情况有变，一是你现在名义上是沈家的孩子了，我不得不提醒你提防些沈沉那个神经病。
二则是，爷爷是真心希望你跟子渊和好的，既然现在有机会，当然希望你们能化解误会好好相处。”
谢赟说得语重心长，谢寒年却没听进去。
他脑海里闪现出前两日在半山墅餐厅，沈子渊喊他就餐的情景——
彼时，他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煎牛排，问沈子渊：“你经常自己做饭？”
沈子渊回他：“基本上自己做。”
他又问：“什么时候学的？”
那会，他只是奇怪沈子渊这些年完成的事那么多，怎么会想着学做饭，还如此精通？
沈子渊的反应是什么呢？
帮他打包牛排的动作一顿，含糊其辞地回他：“有些年了。”
紧接着就催他走，很明显在转移话题。
彼时，谢寒年只当沈子渊不愿意提及学做饭的事，却不想原来他学做饭背后隐藏着血淋淋的真相。
谢寒年很后悔。
后悔当时的自己为了满足好奇心对沈子渊刨根问底，更后悔这些年明明足够关注沈子渊，却一点他受伤害的消息都没关注到。
“爷爷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子渊。那些事都过去了，爷爷跟沈沉也都老了，沈谢两家迟早都要交到你们手上的。
寒年，我知道子渊不想你跟沈沉接触过多，爷爷也不想。
如果你们注定要一沈一谢，爷爷希望你可以考虑接手沈氏集团。”
“不可能！”
谢寒年紧蹙眉头厉声否决。
想到沈沉这些年对沈子渊造成的伤害，他都恶心到想吐。
在他看来，整个沈氏都跟沈沉一样是肮脏无比的，他才不要接手。
“你先别急着否决我的提议。”
谢赟温声安抚他，“沈沉他老了，原本是想将沈氏集团交到子渊手上的，子渊这些年做得确实好，是个优秀的接班人。
但现在你们身份变了，沈沉不可能把沈氏交给子渊一个外人，而你一定会是他的接班人。
你当然可以拒绝，但爷爷希望你答应他。
只要你掌控了沈氏，在沈家才真正具有话语权，到时候你跟子渊的关系才能真正由你们自己决定，而不是他沈沉。”
这么简单的道理，谢寒年怎么会不懂。
就是因为懂，他才觉得恶心。
——他不过是想跟沈子渊正常交往，凭什么从小到大都要受制于沈沉？
他不想回沈家。
但不回沈家就没法彻底跟沈子渊正常相处。
好像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如今，只要他偏向沈子渊总要牺牲些什么。
小时候是谢家，如今则是他自己。
谢寒年抿了抿唇，微垂着长而密的眼睫，没出声。
他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脚，因为进门急，他脱了鞋就进了浴室，一开始因为情绪上头没注意。
这会踩在沁凉的大理石上，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寒意。
由下而上，像是要将他彻底浸润。
他的视线缓缓往上，落在小腿时又不自觉地想，十岁的沈子渊从二楼跌落在地上时，粉碎性骨折该有多疼。
“哎，爷爷知道你不愿意。”
许是他沉默太久，电话那头谢赟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
谢寒年的眼睫“唰”一下翻上去了。
“你继续留在谢家，寒年，不管你姓沈又或是谢，在爷爷心里永远都是我的孙子。
爷爷愿意永远养着你……”
谢寒年在谢赟说“继续留在谢家”时就又垂下眼睫了，后面那段温情的话他不想再展开听，动了动喉结，闷闷道，“……算了。”
谢赟的话忽然被叫停，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谢寒年望着已经快被放满水的浴缸，轻轻吐了口气。
“……”
他刚想结束通话，谢赟复又开口，这次口吻平淡很多，不带什么情绪：“寒年，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谢家，不如考虑我的建议。
这些年，你单单知道自己为子渊做了很多，却不知道子渊在背地里为你做得更多。
你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要装不知道吗？
难道说，你想让子渊一直养着你，护着你一辈子？”
脚底钻入的那股寒意彻底侵入心脏，冰得谢寒年一个激灵。
他想反驳说“当然不是”，但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没法否认。
——他不愿意回沈家，也不会再回谢家，无所适从时躲到了沈子渊给他营造的避风港里。
确实没想过离开时间，甚至不止一次认为，能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他私心觉得这是沈子渊这些年对他的亏欠，更何况两人还有婚约，沈子渊对他负责一阵子怎么了？！
可谢赟这通电话却戳破了他的底气。
沈子渊没有亏欠他，只是他被沈子渊保护得太好丁点不知道而已。
谢赟的话虽扎心，却是事实。
他谢寒年，不屑于沈家，不觊觎谢家，难道真的指望沈子渊养他一辈子？
他最初的想法，只是在没做好决定前逃避一阵子。
为什么他可以逃避，沈子渊却没有逃避？
还不是有人为他兜底罢了。
谢寒年的脑子有点乱，也有点疼，下意识地又想起谢赟说的沈沉这些年折磨沈子渊的事。
忽然想，沈子渊能有如今快速适应变化和处事不惊的能力，是否跟他小时候的遭遇脱不开关系。
没有人不会疼，只不过疼麻木了。
“叩叩叩……”
闷闷的敲门声响起，“……年，开门。”
隔音效果太好，他模糊听见是沈子渊在喊他开门。
谢寒年侧头看了眼卧室门的方向：“我会考虑。”
他平静地回了最后一句，随即结束了通话。
浴缸的水放满了，谢寒年没心思管，提了口气才挪动冰凉到麻木的脚，撑着洗漱台打开了浴室的门。
手一松，全身发软，腿没使上劲差点跪下去。
他正慌张地找支撑点，就被人按在了一个温暖而清冽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