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snuggle

208、情有独钟

　　“你那个时候完全没长开，很小一只，我虽然还只有四岁，但是抱着你也不怎么吃力。”
　　“你很安静，被我抱着也不挣扎，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脸。”
　　舒宇发着愣出了会儿神，有点失落地低头：“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刚才不是说了，觉得这里眼熟吗。”乔霖揉揉他的头发，“印象还是有的。”
　　可是既然那时候我一直在看着你，为什么想不起来你当时的脸？
　　“你这小子真的过分，明明就四岁，抱着小家伙坐在壁炉边地毯上，一堆讲不完的话，我们几个大人想要抱抱他，你都不情愿。”夏琳突然秋后算账，脸上却是笑着的，“不跟他说话的时候，你就问我们，他能待多久？他能跟我们一起住吗？他家在哪里？”
　　“没问到想要的答案就继续单方面跟人家唠，也亏得小家伙能耐心待在你怀里听你废话。”
　　“然后我们在沙发这边聊天聊了一会儿，再去看你们的时候，你们俩窝在壁炉那边的沙发里睡着了。”
　　舒宇听着她的话，思索着想问些什么，但这时玄关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
　　“哦，应该是去集市买东西的那四个回来了。”夏琳再度起身。
　　回来的是乔霖的父亲，祖父和外祖父母。
　　三个老人都是精神奕奕，他们本来在闲话，看到舒宇的时候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乔霖的外祖母Crystal是血统纯正的C国人，面相极具有东方老一辈人的特点，她上前一步到舒宇面前，抬手便把孩子的手握住，出口的苍老声音有点颤抖：“呀……”
　　老妇人抬头看舒宇旁边的乔霖：“是吧？这双眼睛？”
　　乔霖笑着颔首：“是他。”
　　“Wilson的小孙子，好久不见了……”Crystal望着舒宇的脸，深棕眸子里充盈着怀念，“上一次见面还不会走路呢，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乔霖的外祖父直接拍了一下乔霖，挺乐呵：“终于带回来了？小时候就一直念叨，没想到还真被你小子得逞了。”
　　乔霖正从几个刚归家的人手里接过买回来的东西，闻言只是微笑。
　　一大家子人在温暖的室内坐着聊了会儿天，解决了晚饭，然后乔霖带着舒宇回房间。是位于二楼的房间，舒宇跟着乔霖上楼梯，途中一直在打量周围的布景。
　　“你那时候大概是因为来这边被冷到了，老是睡觉。”乔霖回头看他，“大部分时候我都抱着你，你醒着的时候话也很少。”
　　楼梯和楼梯扶手都是质地坚硬的木材，表面摸起来凹凸不平，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粗糙，每一条干燥木纹都是温柔顺滑的。舒宇的视线从花纹简单的墙壁划过去，落到乔霖走在前边的背影上，后者宽阔的肩膀被顶上的灯镀上一层温暖的光。
　　走到房间门口，乔霖打开门，又打开房间的灯，然后侧身站门口：“这房间里的床最开始是一张比较小的，搁在那一块，后来我八岁的时候个头窜太快，换了张床，再后来快成年的时候，平躺下时脚都快跑床外边去了，所以又换了现在这张床。”
　　舒宇看了看那张面积可观的床，又看了看衣柜以及其他家具。
　　乔霖走到房间书柜边，找出一本相册，然后回来将舒宇拉到床边：“我拜托我妈拍了很多照片，你找找看。”
　　于是舒宇坐在床边，翻开相册。
　　相册很厚，舒宇动作小心地翻开封壳，开头就是一张雪白的婴孩。看起来还没满月的婴儿只有头顶上生了些近乎透明的金色须发，皮肤柔软且饱满的脸蛋上是阳光澄澈的笑，一双青蓝大眼睛睁得圆溜溜。
　　舒宇盯着照片里被阳光抚摸的婴儿，看了许久。
　　“你打算看这张多久啊。”乔霖的声音从床边的单人沙发里传来，带着笑意。
　　舒宇回过神，继续往后面翻，后面都是几张金发雪肤的男孩照片，照片里年纪尚小的漂亮男孩一直笑得灿烂。舒宇每张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一会儿，没过多久，便翻到一张金发男孩窝在单人沙发里抱着一个黑发小孩的照片。
　　沙发就是一楼客厅壁炉旁边那一个，舒宇对着将脸埋在金发男孩颈窝里睡得不省人事的黑发小孩看了片刻，抬头。
　　乔霖就坐在一步以外的沙发里，安静地望着他。
　　像是偷偷给喜欢的人准备了礼物，等对方发现时的神情姿态，跟幼稚的小孩没有区别。
　　“……”舒宇抬着头跟乔霖对视半晌，又低眼，把后面的几张俩小孩合照看完，有两个孩子坐在一块吃蛋糕的照片，对着雪地上画出的兔子形状看的照片…最后一张两人合影是在太阳底下，一岁大的黑发小孩依然被金发男孩抱着，同样白皙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浅色棕眸，很认真地盯着镜头看；抱着他的金发男孩却只是看着他，并不理会镜头，脸上是不曾改变分毫的干净笑容，清澈得如同那双弯起的浅蓝眸子。
　　他的表情那么专注，笑容那么幸福快乐，仿佛怀里抱着什么不得了的珍宝。
　　舒宇再度抬头，在乔霖的脸上看见了相似的笑容。
　　房间里寂静无声，室外的冷光和房间暖光融汇成更为明亮的光线，将乔霖的面孔映得分明，包括那些未曾声明的情绪。
　　舒宇拿着相册静默片刻，合上相册放到一边床头柜上，从床边站起身走到乔霖跟前，弯腰抱住沙发里的人。
　　乔霖抬手回抱住他，视线从卧室窗户投出去，室外的天色依然保持着纯净的白。虽然今年的夏至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R国这一块的白昼还是很长。
　　“你以前的头发是好浅的金色。”舒宇合眼抱着他，手指顺着乔霖的脖颈摸进发丝间，“比你父母都浅。”
　　“这个事解释起来还挺没意思的，”乔霖用双臂环紧怀里的人，将头往舒宇的方向靠了靠，“我长辈里有人参与了DB的开发，为了测试游戏，他们需要建造几个人物模型来投入测试。”
　　“我那个长辈没事拿我当参考，弄出了一个跟我肤色发色瞳色都一致的游戏人物，五官和体型倒是没按我本人来，做成了成年人的版式，他开玩笑说我以后就长那样。我那时候知道这个事也没说什么，但想了想总觉得别扭，就去把头发颜色染深了。”
　　舒宇稍微离远了些琢磨乔霖的头发，拨开来发现发根颜色果然偏浅。
　　乔霖：“……今天我带你来我家，让你知道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的事。”
　　他的声音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舒宇没反应过来这变化意味着什么，只是被乔霖抱起来重新放回床边坐着。
　　“现在我要交代另一件事。”乔霖的表情依然认真，却没了笑意。
　　舒宇坐在床边，看着他坐回沙发里。
　　乔霖望着他：“2029年年中的时候，有一位前辈切断了我跟他的信息传递线路。”
　　“那条线路被切断只意味着一件事。”
　　乔霖看着舒宇的平静眸子垂下些许，声音虽低沉却清晰：“他不再存在于世，从那之后，我需要完成他的嘱咐，替他保护他最重要的人。”
　　舒宇眨了一下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个人是你父亲。”乔霖抬眼望他，“我在一个国际性的军队组织里服役，大概十年之前，你父亲协助我组织里的前辈解决了一个在C国境内逃窜的毒贩子，那个时候我刚进入组织不久，你父亲知道我在组织里，专门找我见了一面，拜托了我一件事，并且跟我绑定了一条信息线路。”
　　“他拜托我的事就是，如果有一天这条线路被切断了，希望我可以替他保护你。”
　　舒宇愣愣地看着他：“……所以，”
　　乔霖：“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跟你在生活里有什么交集。”
　　“只是刚好，你在国外遇到了我那个参与研发DB的长辈，之后你决定成为这个游戏的玩家之一，他又顺手把手上当初用来测试游戏的初始角色直接给你了。”
　　“后来我用小号在网上随机双排的时候，又刚好随机到你。”
　　舒宇反应了一下：“雷梓翔是你的长辈？”
　　雷梓翔，也就是鼠兔，2025年给了舒宇Rainstorm这个DB账号的人。
　　“对。”乔霖颔首，“他们当初用于测试游戏的建模角色一共有四个，分别是Rainforest，Rainstorm，Rainbow，还有Raindrop。雨林这个账号是我2024年回国组建FOG战队的时候他直接给我的，暴雨给了你这件事是他给你以后跟我说的。”
　　舒宇抬手摸上脖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你父亲对我的期望是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你，但我开始关注你的生活是在更早以前。”
　　乔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雷梓翔在A国遇到你是2023年的七月份，他在Crystal那里知道我小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孩子，是有着浅棕色眼睛的黑发男孩，而且长得很白，所以他很快就告诉我他在A国游戏发布会上遇到你的那回事。”
　　“那之后过了不到半年，你父亲帮助剿灭毒贩过后，去组织里见我。”
　　“2024年，我回国跟周凯他们组建了FOG，开始在国内也有活动；2025年，雷梓翔给了你Rainstorm的账号；2028年，我们在网上碰见，我不清楚你对战队的看法，所以只是用小号加了你好友；然后2029年……”
　　乔霖有点无奈地扬起唇角：“那一年的五月底，世界联赛结束，战队拿了冠军，当时我真的很想去见你，但是不了了之。再后来七月份，你父亲连通我的线路被切断，我不清楚你的情况，差点去找你。”
　　“我让经理跟国内DB联盟委员会的人策划了庆祝FOG夺冠的战队友谊赛，地点定在B市的CESC场馆。”
　　舒宇脑海里的思绪又吵又纷乱，嘈杂地绕成一团，混乱到令他只能眼也不眨地看着乔霖回忆的脸。乔霖回望他的眼睛，说话的声音有些滞涩：“我没想到你真的去了现场，但是你并没有等我，而是一个人走掉了。”
　　“现在我还在想，我当时应该追上去吗？你看起来只有一个人，如果让你知道你父亲早就拜托我在他离开后保护你，你会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他是这种人。”舒宇眨了一下甚觉干涩的双眼，转头无奈地笑起来，“不过我确实想不到，他拜托了你。”
　　乔霖站起身走过来，俯身将舒宇揽入怀中：“我问过付医生，该不该告诉你这一切，她听过之后只是问，如果我想告诉你，那么我需要思考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想，我当然要对你坦白，毕竟你是我从五岁之前就开始在意的人。”
　　“看到你因为父母悲伤的样子，我觉得我无法袖手旁观。跟你坦白过去十年间我对你的关注，我也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感受。”乔霖拥抱着舒宇，舒宇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可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非常在意你。”
　　“在意到希望你以后都不会悲伤，不会觉得孤独。希望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希望你也爱我。”
　　乔霖稍微退开一些，正对上舒宇仰起来看他的脸，其上双眼泛红。舒宇注视他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出口的声音有点哑：“什么叫‘希望我也爱你’？”
　　乔霖垂着眼，抬手轻抚他眼角，启唇道：“我一直爱着你。”
　　眼眶温热视线模糊的那一刻，舒宇起身扑进乔霖怀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