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奔东西》蓓忆BeiYi

6、零六

　　任辰风又去热了一下汤圆，颜之西笑着接过。

　　“样子很好看，好象一个个雪球。”颜之西打量着。

　　“吃吃看。”任辰风温柔地笑着，面间流转着期待的眼神。

　　颜之西轻轻咬下去，浓郁的油甜慢慢在舌间渗透开来，清甜的桂花味在转味的时候牢牢锁住她的味蕾。那种熟悉的黏黏稠稠的感觉，几乎让之西落下泪来。她问：“你怎么会做猪油汤圆？”

　　“想做，就会做了啊。”任辰风笑着答道，仿佛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

　　颜之西有些震惊，随即恢复平静，缓缓地落下泪来：“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口味的汤圆了？我以为H市的人只喜欢玫瑰汤圆的，没想到……”

　　“我是N市人，所以才会做Ｎ市闻名遐迩的猪油汤圆。”任辰风回道。

　　颜之西连哭带扑地上去抱任辰风：“我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发现什么？”任辰风对颜之西突然而来的亲切很是惊讶，以前他抱她一下，她都一副受惊的表情，如今，她却主动抱住了他。

　　“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颜之西孩子气地抱住任辰风，像个小袋鼠在妈妈的怀里不助地撒娇。

　　任辰风听了她的解释险些气绝，她要是说自己像她爸爸，那也就算了，偏偏是妈妈，汗。他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因为靠在她怀里的女人，在他的胸前，弄得一片濡湿，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一时哑然。

　　手机的铃声打破这段沉默，颜之西懒懒地从任辰风的怀抱里出来，冲他吐了吐舌头。

　　下一秒，看到呼叫人的姓名，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什么？你别急，慢慢说，好吗？”

　　“好，我马上过来。”

　　颜之西按下挂断键，人一下子瘫坐下来，好像被抽掉经骨的碎玉娃娃。周围的一切明明都安静着，却好象有千叠的海浪在耳边翻腾。

　　任辰风看着颜之西这样神色焦急的样子，也有些急了，问着：“到底怎么了？之之，你说话啊！”

　　颜之西颤抖着嘴唇说：“任辰风，你认识H市回N市的路吧，我要回N市，我爸爸，他……”颜之西“哇”得一声哭出来。

　　“他昏倒了，还在抢救。”

　　“之之，振作点。”任辰风一手扶着颜之西，一手去开门：“听我说，我们现在就赶过去，一定没事的。你说清楚，是N市的哪家医院。”

　　“　第一医院。”颜之西含糊不清地说着。

　　任辰风替她系好安全带，看着她的情绪一直这么紧崩，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之之，你不是说我像你妈妈吗？那好，你放心。妈妈一定替你解决这个问题。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车上好好休息，才有精神出现在N市的土地上，你感冒还没好。你知道吗？”

　　“可是……”之西想说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平静吗？更别说在车上休息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也没有心思休息，闭目养神总可以吧。”任辰风举手：“我发誓，你醒来，就是N市第一医院了，到了我会叫你，并且我保证伯父不会有事。”

　　“好……”为了让任辰风专心开车，而自己早点赶到医院。之西勉强着答应了，靠在软软的靠垫着假寐起来。

　　许是真的太累了，或许是任辰风身上真的有妈妈的味道，之西真的觉得眼皮有点重，朦胧中，听见任辰风压低着声音在打电话。

　　“大哥，我有急事！”任辰风挂着蓝牙耳机，有些急噪地说道。

　　“老四，什么事啊？现在都几点了，去美国出差了，挂长途给我？真不用这样，哥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萧傲言懒懒地应着，他的周围很嘈杂，一听就知道，他又混夜店去了。

　　“靠，我没出国。萧傲言，我有急事，快去第一医院，你医书精湛。”任辰风言简意赅。

　　“没出国？那按这个时间推算，你应该是跟MM激战正酣啊，去医院干吗？你肾亏了？我早叫你不要沉迷女色，哎！”

　　“是我岳父昏迷了，给你5分钟，快去。”说着，任辰风没给萧傲言拒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第一医院的院长吗？恩……我是任辰风……不用客气……我想问一下，一个病人的情况，叫颜丰茂……现在还在抢救，是吗？我希望看到你们医院的竭尽所能，他是我岳父！”语气很是平静，却有不容置喙的威严。

　　之西都听在心里，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爸爸的名字，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问。之西想到这里，才开始害怕，害怕任辰风对自己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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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西相信任辰风的能力，所以便微微松了口气，头真的昏沉得厉害，舌头还是钝钝地疼痛着，最后陪在她身边的，永远不是唐以东，即便是2012年提前到来，她也只会死在没有唐以东的小地域里。唐以东，从来是带给她伤痛，这样的伤痛伴随着记忆一直缠绕着她，折磨着她，却永远不可能忘记。

　　“我的之之公主，等你醒来，不好的事情一定都会过去的。”红灯的时候，任辰风隔着刘海在之西的额头上印下绵软的一吻。

　　之西想说服自己不被感动，但眼泪却在此时蜿蜒流下……

　　之西到达医院的时候，晨曦已经微露，是早晨了。明媚的阳光刺得之西眼睛生疼，她想一头扎进急诊室，却被任辰风拖去了特护病房。

　　“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别紧张。”任辰风掰正她的身子道。

　　“脱离危险了？”之西想听他再说一遍。

　　任辰风点头。

　　之西到了那个病房，隔着病房的门窗，看见爸爸虚弱而苍仓白的脸，姐姐正在喂他吃东西。之西看不清他们的表情，眼泪把她的视线弄得很模糊。

　　之西捂着嘴巴，无声地哭在着，无助地哭着，漫无边际的疼痛将她吞噬。她的手缓缓地放在门转上，本就茫白的手指如今有些发青，像在激烈地在挣扎些什么。最后，她长长的睫毛黯然地垂下来，手离开门转，狠着心调头就走。

　　“我们走吧。”之西抛下这么一句话给还在留在原地不动的任辰风。

　　任辰风过去拉她，“伯父刚转醒，你不去看看他？”

　　之西抹掉眼泪，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回H市吧，稍微晚点，我还要上班。”

　　“颜之西，闹什么脾气，从H市到N市，这么远，你都赶来了，都不进去看一下伯父再走吗？”任臣风有些气急，口气不大好。

　　“你不知道，爸爸不喜欢看见我，我进去只会加重他的病情，我知道脱险，就没事了。况且我要回去工作，赚钱，赚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很多的钱……”颜之西哆嗦着嘴唇，不助地重复着，身体支持不住了，她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脸。

　　“之之，不要这样！”任辰风蹲下来，把她揽进怀里。“伯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之西哭得大声起来。

　　“好，我们进去了。乖，不要哭了。”任辰风心疼她这个样子，哄着之西。

　　“任辰风，爸爸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不是我的自私，妈妈不会死，妈妈不死，爸爸就不会天天酗酒。他不天天酗酒，他就不会得肝癌。”两行泪顺着颜之西的眼角流下来，她的情绪很是激动。

　　“不怪你，你不是有心的。”任辰风一边像是哄小孩子般慢悠悠地哄着，一边抱着之西进车里。

　　“如果我告诉你，你说爱的女人，曾经沾满了鲜血，还是亲人们的鲜血，你还会继续爱下去吗？”

　　“会！”任辰风答：“就算你是杀人犯，我陪你一起下地狱，就算你是吸毒犯，我陪你一起吸毒，就算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也愿意为你扭曲我的道德观，和你一起坏。”
　　之西靠着他的肩膀：“是不是太久没有人对我好了，所以我忽然觉得我动摇了，任辰风，我忽然觉得我有点想要依赖你。我是不是很自私？或许我只是想找个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能帮我一起解决问题的人！我有点想利用你。”

　　“之之，如果我说我想被你利用呢？”任辰风抬眸，一脸诚恳。

　　“别傻了，”颜之西慌乱地闪躲着：“快载我回H市吧，我真的还要上班。”

　　“之之……”任辰风仍然不死心，还要说什么。

　　这时，之西的手机喧闹起来。“姐姐，不好意思，我忘记了，现在来也来不急了，爸……他还好吗？恩……你好好照顾爸爸吧，这个月的钱我一定我打到账号上去。”

　　“你这又是何苦？明明这么关心他，半夜赶过来，却假装没来过，之之，我搞不懂你。”任辰风叹气。

　　“别问我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这些永远没答案的问题，我的心就很疼。”颜之西摇摇头：“我们回去吧，你也听见了，我还要赚钱，爸爸的治疗需要很多钱。”

　　“所以，你每天白天当试床模特，晚上熬夜画设计稿，颜之西，你这样，迟早会出事的！”任辰风痛心疾首。

　　“你怎么知道我画设计稿？”颜之西突然慌乱起来，她拜托师兄不要说的。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看错，现在……我终于相信了。”任辰风忽然语气软下来：“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心，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在我决定对你放手的时候，却发现你对自己那么狠心，发现没有我，你可能会活得很糟。”

　　“给我个机会吧，即便我们不结婚，给我个机会，照顾你，对你好，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好。给我机会！”

　　N市的阳光很好，柔光下，任辰风的样子很像来拯救公主的骑士，没有王子的咄咄逼人，没有王子的强硬，没有王子的阴谋，他只想守护他的之之公主。

　　之西想答应了吧，反正都这样了，也许不是完全没有好感。

　　答应了，就有钱去救她的爸爸。

　　“好啊。”之西的声音在阳光里如沐春风。

　　任辰风感到一阵狂乱的喜悦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