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挚君书》栏雨初歇

15、落英缤纷（大学篇）

　　1.
　　有了工作之后才发觉，学生生涯是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那时候的我们，不用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围着客户打转，上课就上课，睡觉就睡觉，梦里梦见的一定是精彩万分的充满奇幻色彩的天马行空的事。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做梦，但我几乎每晚都有的。曾经也有过把这些梦都记下来的念头，当时只想着等等吧，再等等吧，明天还有时间。奈何岁月匆匆，我还未来得及把任何一个特别的细节记到本子上，就到了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倒头就睡的年纪。有时候累得连晚上有没有做梦都得自我怀疑一下，貌似是没有的，至少第二天醒来是没有印象的。
　　所以啊，每每遇到那样的学生——为什么要上课啊？为什么我还是个小孩子啊？为什么没有自由呢？这时候我就很想给他们一人一记凿栗，并质问他们什么才是自由！等到自力更生的拼搏年龄，看你们怀念不怀念“痛苦”的学生时代。
　　可转眼一想，人不都是这样子的吗？童年憧憬着长大；二三十岁感慨生活不易；到了不惑之年，悉心照顾同样憧憬着长大的时而叛逆的孩子……
　　我明白了，谁都有过做梦的年纪，我最好不要去戳破这些梦幻的泡泡，让它们自由飞舞吧。只有这样，孩子们的经历才会完整，那段充满酸甜苦辣咸的往事会在记忆里变得愈加醇香。
　　成长，往往就是这么回事。

　　上大学离家很远，中间横跨了一个省。我记得第一次放寒假回家，晚上出发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火车，又要买车票坐四个小时的大巴到市里，最后转两趟公交车才到镇上。确实挺累的。
　　木子曾经问我：“为什么选择在长沙上大学呢？”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便反问了她：“那么你呢？千里迢迢从北方跑到长沙来，又是为什么呢？”
　　木子同样愣住了，哈哈。
　　下一秒咱俩相视而笑，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为什么不去多想想未来呢？
　　所以，我到长沙来了。至于前因，就留给风去思考吧。
　　而现在，我愿意留在长沙。有一个人等着我的陪伴，给我关怀，我们期待未来，这是最美好的结局了。

　　雨季印象
　　大一大二那两年，在我记忆中，是下雨偏多的。我一直以为，像长沙这样的内陆城市，远没有我那处于沿海的家乡那样爱下雨。
　　夏季的时候下暴雨，如果出门浑身上下会湿透，鞋子换了一双又一双，阳台上积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前几天洗的还没干，今天又要挂上去几件；冬天的时候也下雨，本来就很冷，再加上湿漉漉的感觉，抖得骨骼肌都快麻木了。
　　我记得有一回晚上，打雷（还是事后别人告诉我的），全宿舍的女孩子都害怕极了，貌似唯有我还在酣睡。
　　我有早睡的习惯，也不熬夜，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至少半夜不会突然失眠。因此我完全体会不到她们所说的——声音想到就在耳边似的，以及感觉整栋楼都颤了几下。
　　我们学校坡很多，雨天的时候我很喜欢在那些僻静的马路上走，一个人边走边看路上边积的雨水满满沿着水泥细缝向下流，还有很好看的田字型波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高处“山涧”隐藏着的不起眼的泉——我是把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给放大了。

　　2.
　　论电影赏析
　　大三有一门科目叫英美电影赏析，老师是一个扎头发的美国人，人很高，给我的印象只有一件让我感到特别神奇，那就是从学期开始到结束都穿着同一双鞋子。
　　他是个挺不错的外教，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坦白了自己的观点：“院里给我配了一本教材，我大致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都是些理论性的问与答。但既然是电影赏析，我们就好好地挑一些电影来作为每一节课的讨论内容，那么接下来就请每个人来说说自己喜欢的电影类型和代表作，以及你们想从这节赏析课上学到些什么……”
　　他大概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不按照教材讲课的老师。
　　我记得我们第二节课，也就是第一部电影的赏析，名字叫做“The Patriot”，翻译过来就是“爱国者”。这是我们的周末作业，然后课上他会找几个学生站起来回答问题，重点是谈谈自己的感想。
　　那节课上，他点了五六个学生的名字，其中一个因没有看电影而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最后一个站起来的是我的其中一个室友。
　　我可以肯定她很认真地看完了整部电影，但是前面几个同学都谈了比较详细的主题，感觉差不多了。我原以为她会说上一些同样类似的话，但她沉思片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说道：
　　“The gun is too long.”
　　全班安静了几秒钟，接着几乎所有人开始捧腹大笑。
　　有时候，人的笑点就是这么奇怪。我们笑，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话语的内容有趣，还也许是当事人的语调，神态或者动作等等。
　　我室友说的是电影当中士兵举着的枪。然后可爱的外教还详细地给我们解释了早期那时候枪支的笨拙，甚至用上了body language（肢体语言）的形式生动形象地描绘了装一颗子弹开一下枪的麻烦样子。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2019年，年关，本来是极喜庆的又一年春节，却大肆爆发了新冠疫情。幸好那时我出行计划有变，在全国封锁之前回到了家乡。
　　然后开始了漫长的三个多月的隔离。
　　每一天，新闻播报上面的新增感染数量都高得惊人，连带着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就在那段时间，我又一次偶然在微博上面看到了我们外教的身影。放寒假他没有回家，应该是去到了北京，然后用vlog的形式记录了他在隔离期间的中国的所感所闻，名字叫做“瑞恩的隔离日记”。
　　不得不说，我们祖国真的非常强大，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尽量做到传播阻断，又在惊人的短时间内建立起了方舱医院，帮助到入住患者治疗。我们的人民也足够团结，认真听从上级指示，居家的居家，志愿者有序进行志愿服务。
　　有国才有家，很幸运，生在中国。

　　3.
　　年少的蠢蠢欲动
　　大家觉得什么是青春呢？
　　是初进校园时，对一切事物的好奇和新鲜感？是军训时，所有人一起罚站军姿？是快期末考试时，全班同学努力复习笔记的样子？还是教学楼前，强颜欢笑恋恋不舍的毕业照呢？
　　其实，青春就是一颗跳动的心。
　　大伙儿都知道，大学时代任课老师可能就是上课下课的见面关系，但是辅导员会关注到学习以及生活的各个方面。
　　临近毕业那时，院里换了一个新上任的辅导员。
　　所以起初我们很好奇这位辅导员的存在，其实更关心他严厉不严厉的问题。
　　我记得有天晚上，有个女孩子是从他的微信头像开始聊起的。
　　那个头像比较模糊，但是还能大概看出是前段时间很火的热播电视剧女主男主站一起的职业形象。
　　一时间整个宿舍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开始幻想，企图讨论出一些蛛丝马迹。
　　其实挺无聊的对不对？
　　青春不仅仅只有蠢蠢欲动的暗恋，还有许许多多生活细节的八卦之心。

　　4.
　　包容的眼光
　　大一大二有口语课，老师来自南非，但是是白人。
　　他是个对待教学一丝不苟的人，每节课都会设计一个有趣的游戏活动活跃课堂氛围，他认真地布置每一个小任务，争取每个学生都有口语训练的机会。
　　我记得有一次，课堂小游戏是每个人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一个小秘密，接着收集到讲台上，当他读完某一张小纸条上的内容时，全班有三个机会猜测这是谁的秘密。
　　说实在的，游戏进行到一半，没有几个人能够猜中。
　　突然间他读到了一条内容，大概意思是“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苗条一点。”
　　这是我写的。
　　三个学生都没猜到是我，大概是意想不到我也会有减肥的念头。
　　然后我坦白是自己，理查德先生也惊讶地表示：
　　“Annabella(我当时的英文名),你一点也不胖，为什么？”
　　一时间突然萌生了许多念头，什么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啊，中学时期受到的冷眼相待啊，很多很多，百感交集，总之最令我动容的还是那颗包容的心，他只身一人到长沙来，接触不同的文化，适应不同的生活，理性对待人和事。
　　还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每逢寒假将至，学期末的最后一节课总会有趣无比。
　　两年时间，我们目睹了他的中文口语水平突飞猛进，从会说简单的“新年快乐”到后来描述一件完整的事情，真的惊艳。
　　比方说某一堂课，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上节课的历史遗留问题，有两个女孩子请假不来上课，理由无非是肚子痛去校医室。理查德先生秉着相互信任的态度应允了，可当天中午放学后，他在我们校门口的指示牌那里远远望见了那俩人，当他准备上前去打个招呼的时候，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飞快地直奔反方向的小树林子里去了。
　　说完，理查德先生意味深长地望了那两个女孩子一眼。
　　厉害了。
　　理查德先生的中文水平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5.
　　运动会
　　大□□动会，说实话，和高中，初中里面的任何一场，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红蓝相间的阶梯式看台，主席台上播报员忙碌的身影，下雨总有一点积水的跑道，每个班级整齐划一的加油呐喊声……
　　我仍记得大一时，坐在外语右侧的是联谊的机电系，然后机电系的男孩子们热情地给我们外语系的运动员呐喊助威，顿时主席台左侧的看台变得热闹无比，这样响亮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播报员对着扩音器“深情”朗读稿件的声音。男孩子们的热情和互不明说的默契是那些年不能被错过的风景。
　　大二时，运动会变得无聊了些许，可能是因为贪恋宿舍柔软的床铺，也可能是看台拥挤的位置，学生踩来踩去后留下的鞋印子给你不好的感受。原来，电视里播出的坐得满满当当的看台也有它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们看到了多数观众的兴奋欢呼声，同时也忽视了少数朋友因位置窄小感受到的不快。
　　然后呢，时间总是匆匆流逝，又不能按下暂停键。
　　大三了，任何方面都轻松了许多，没有强制性的签到，同样的，也没有了足够的看台座位留给我们。慵懒的男生女生们三五成群围在平台上，使原本就拥挤不堪的看台更加水泄不通。通常这种情况只会维持几分钟，因为你会发现，等到进行完一场田径赛后，部分的同学可能就意兴阑珊了，这时便会选择往回走。我听说，男生宿舍里，通常有打不完的游戏和熬不尽的通宵；而女生堆里，也往往会有逛不完的街和买不尽的衣服化妆品。
　　而我，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我更喜欢窝在板栗的温馨小店里，看玻璃门外日头暗了一分又一分，天快黑的时候，饭点到了，就要开始忙碌了。
　　生活的真谛在这里，在劳动中，在爱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