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挚君书》栏雨初歇

13、情深知意浓（三）

　　1.
　　闲时翻阅板栗收藏的照片，大多数是有关风景的，极少数里面才有他的影子。
　　“板栗，我发现早几年的你，看起来更阳光更意气风发。如实回答我，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副内敛沉稳的模样？是风吗？是风吗？我去找它算账，都不让我见见阳光一点的你。”
　　“……因为你呀。如果我看起来还像以前那么小白，说不定自己都会被别人欺负了，那怎么保护你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吃苦的，你是上帝派到我身边来的小可爱。”

　　所以呀，我特别喜欢长沙这个城市，特别的喜欢板栗。
　　即使我没有去爬过清晨的岳麓山，没有穿梭过人来人往的火宫殿和步行街，没有坐在充满烟火气息的粉店里嗦粉，即便所有的所有我都不曾体验过，我想我还是喜欢。
　　我珍惜板栗带给我的亲切感，所以我把我所有的依赖和信任换在每一天的早安和晚安里。
　　无论是假期还是出差，过程都是极其艰辛而漫长的。但是我满足于最后团聚的兴奋。无论那是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知道，总有个人在等我，从未离开。

　　2.
　　板栗是那种默默计划，却不提前告诉我的人。
　　昨天上午我就坐在那里，觉得无聊透了。我找板栗，我说无聊，他说没办法，然后就没继续理我了。
　　我生气，生闷气，他居然都不问我具体的感受。我是真无聊，顺便带点女孩子特有的矫情，这下没戏了，板栗都不接我的茬，独角戏已经唱不下去了。
　　我决定今天上午都不再搭理他。带着难以平复的小情绪，坐在阳台对着我的植物发了好久呆。
　　不知不觉中鼻腔涌入一股米饭的浓浓香味，我好奇才往室内一看——板栗已经做好午饭了。板栗做饭是非常normal并且common的事情，但是同往常一比，时间明显至少提前了一个钟。
　　我本着福尔摩斯式的敬业精神，一边吃饭，一边默默思索，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有种挫败感。
　　结果呢？后来呢？
　　我吃饱喝足，心里还是超级别扭的，我决定回去继续对着我的植物发呆。
　　再后来呢？
　　无聊到不像话。板栗二话没说，突然拿起我的背包，然后拎小鸡仔儿似的把我拎出门了，直奔附近的羽毛球馆。
　　“我能不去么？”
　　“你不是说无聊吗？我陪你锻炼。”
　　“其实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无聊的事情的，比如说就在公园坐着晒太阳什么的……”
　　“那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你现在就是瞎闹腾，我需要找点项目磨磨你蠢蠢欲动的意志。不然到时候又无理取闹，说我不关心你，我又该被你伤一遍了。”
　　言简意赅，直中要害。我决定乖乖投降。
　　……回过头来想想，这简直太“惨绝人寰”了！

　　3.
　　去乡下小住了几日，回来时发现厨房蚂蚁猖獗。
　　翻箱倒柜去找原因，结果发现是灶台旁的装白砂糖的罐子倒了，盖子原本是松的，里面的糖洒出来了大半。
　　我有点受不了这一排排密密麻麻爬行的小动物，本来多干净的厨房啊！于是我抽了几张餐巾纸，直接覆盖在它们的线路上，捏死它们。余下的疯狂向四周逃窜，然后我又泼了很多很多水在上面，直到所有蚂蚁没有生命迹象为止。
　　板栗刚走进来就看到剽悍的我在处理蚂蚁尸体，他双手交叉着搭在胸前，啧啧两声：“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我翻了个白眼：“就你知道的成语多。有本事你别吃鸡肉，别吃猪肉，最好啥肉也别吃。”
　　“哈，鸡不是我杀的，猪不是我宰的。它们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不是活的了，那和有机物有什么区别？”
　　“……”一时语塞。
　　“是不是被我折服了？下次多看点书再来怼你亲爱的我也不迟。”板栗说完揉了揉我的发顶。
　　“板栗，你知道有一种熊他怎么给自己做零食吃吗？首先拿一根品相完好的树枝，最好是带叶子的，再往上面吐唾沫，直到上面沾满自己的口水，然后往蚂蚁窝里一掏，诶！零食就有了。很聪明吧？看蚂蚁现成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
　　别走啊！
　　我可以当你的帮手，为你准备好所有食材，只管享用就是了。
　　嘿嘿嘿……

　　4.
　　九月，可以是很多事物的专属时节。从林间到铺子里的熟透了的红柿子，金黄饱满的稻田，半青半黄的早熟桔，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收获。我从没忘记的是，无论哪条路边都格外醒目的郁郁葱葱的樟树。
　　好像无论到哪个陌生的城市，街区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樟树，总是一道不变的风景。
　　今年这时候，天气已经凉快得不行了。早上套了一件短袖出门，冷飕飕的风直接刺激得我打了个大喷嚏。直到后来，太阳升高了，才稍稍能感受到些许暖意。
　　路边的人行道上，红黄颜色交织在一起的樟树叶子落了一地，还有零零散散的樟树籽。我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找准地上掉落的樟树籽，然后一脚踩下去，每走一步，踩一颗。
　　感受着香气十足的果实在脚下爆开的那一瞬间，感觉压抑的心情立马就舒畅了。周围很安静的时候，还能听到清脆的果实爆开的“砰砰”声。
　　在这样暖阳和凉风交融的午后，独自一人徘徊在路边，享受这短暂的快乐时光，未尝不是一种满足。
　　然而，对于清洁工阿姨来说，这可能是一种负担吧。毕竟褐红的果实汁液溢出，干了以后粘得马路到处都是……

　　我想大多数人都做过这样的事情。
　　拿快递或买了一个重要东西，然后里面经常包有布满空气泡的保护膜。无聊的时候坐下来，将泡泡一个个捏碎，“噼里啪啦”的，能玩半天。
　　我去问问板栗，他应该也玩过吧？

　　5.
　　如果是远途的话，现在应该很少有人会选择火车这个交通工具了。与高铁相比而言，火车慢，长途会比较累，一分一秒消耗着人的耐性。
　　但是不知多久以前，我和冬狸非常向往坐火车去远方。远方是哪里？不清楚，也许是千里冰封的北国，也许是青藏高原，也许是神秘又迷人的洱海。
　　无论是去哪里，我希望我乘的火车都是那种绿皮车厢，带着久远的年代感，带着常伴年轻人的对未来的迷茫，又或者是向往，走过未知的土地，只道是远方。

　　板栗曾和我说过，他最最了解火车起初的模样。
　　“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的火车，车厢里是没有座位的。”
　　真的吗？人们不累吗？也许累了就席地板而坐吧。我只是想知道板栗的下文是什么。
　　“还有还有，如果你把头伸向窗外，肯定会吃一脸煤灰。”
　　“为啥？”
　　“因为那时候烧煤生产火车动力啊，火车头呜隆隆一开起来，迎着风肯定会吹来不少浓黑的烟雾。”
　　我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忽然觉得，把这样的动作拍成默剧一定特别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