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1 ...
-
醒来的时候，僧人已经穿好了衣服，摆出了一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悲悯苍生的表情。
察觉到我的动作，平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推开了门。
我有些头疼。
按照一些热心人士教我的方法，这些人不应该心怀愧疚，此刻为破戒痛哭流涕，倍感对不起我吗？
把这个问题说出口了。
僧人礼貌的回答我。
“施主，您不能把人毒死了之后还埋怨他肉体凡胎怎么会被毒死，要求他为没有修成无上金身而感到悔恨啊。”
这么说也有道理。
不过他走了我的麻烦就要大了。
因为这次的任务他妈就是，让他爱上我后还俗。
这种下三滥狗血剧情的雇主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找到我的时候却相当咬牙切齿。
我当时不太想接这单生意：“美女，我不是卖的。”
美女打量了我几眼，没说话，只是笑出了一嘴白牙。
谁信？
我自己都不信 。
你看，美女给的价钱丰厚，我不就愉快的躺在这里的床上了。
我对坏人修行这件事多少有点犯怵。
主要是一般这种活干到最后往往还是失败，只能收到一半的定金，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我不干这种生意。
更何况以前教训记忆犹新。。
那个死在求道之路上的家伙。
有时候我都怀疑是我将他折磨致死的。
可是他说不是。
他只是因为自己在此世走不到他的路的尽头罢了。
这家伙佛法半通不懂，一根筋的抱着朴素的升入天堂的愿望。
据说这是他们那个宗派的一个试炼。
在这条路上忍过七七四十九天滴水未进，才能去到理想之乡。
我腰间挂着水壶，背上背着干粮。
只要他开口，我就会救他一命。
在这个无人之境，见到我他十分高兴，坚定的认为我是上天派下来考验他的魔女。
实在打消不了他这个天真的念头，我最终也只好作罢。
也实在搞不清他是不是认为我提供的援助也只是考验的变种，才义正言辞的拒绝。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说不定就在饥饿的渴望下被压垮了。
回去之后，我有几天心情不太好。
隔壁兴致勃勃的听完，下了个结论。
“干这行总容易遇到奇葩。”
我之后往往会看准人，不接不可能成功的单。
就像这次这个妖僧。
他心里不像脑袋一样剃的溜光水滑，微微上挑的凤眼平白无故的风流多情。
确实引人注目。
带好了充足的行囊，还不时要在旅店歇息歇息。
踩过前人的尸骨也不见丝毫敬意。
但我知道，他最有可能真的走到尽头。
也最有可能真的死在路上。
所谓四大皆空。
路边旅馆，眉目妖艳的女人递给他一杯酒。
酒气浓重，店里弥漫。
他说贫僧不喝酒。
我说是水不是酒。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说：“那谢过姑娘了。”
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顺理成章的倒下。
这种人被毒死怎么想都是活该。
从窗子往外看，妖僧一溜烟脚步很快已经在黄沙漫天中要走了个没影。
我心里哀叹一声，抹了把脸，匆匆套了身外袍，就地跳出窗外，凌空一蹬，跳出老远。
紧赶慢赶的落在他身旁。
僧人赞赏了一句。
“姑娘好身手。”
“我下毒害你，你不怨我？”
僧人眉清目秀，脑袋反光。
这时候检讨自己了。
“也是贫僧不小心。”
那委托人写的是什么，因为得不到他，要毁掉他修行？
这男的来者不拒的跟鸭子似的，感情那姑娘是从未敢搞点霸王硬上弓的戏码啊。
说不定人家当时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我看到他面孔，隐约感到一点麻烦和烦躁。
可惜弄死他不是姑娘要我做的。
僧人轻车熟路的把我当成一个闲聊旅伴。
“姑娘一身武艺，容貌秀美，看起来也不像重欲之人，为何要缠上贫僧。”
“你也说了是看起来。我心中情火欲热，自古妖女爱圣僧，我一见到你，就想吃了你的唐僧肉。”
我顺口胡诌。
僧人又微微笑起来。
“那姑娘也已经满足了不是吗？”
“难道你是搞以身饲虎那一套的？”
不会有这种人吧。
僧人没回答我。
看了看远方。
他眼里没有那种求道者燃尽生命的烈焰，有的只有一片静水深渊。
与其说是痴迷的向往。
不如说是归乡的惆怅。
萧瑟的叹了口气。
“果然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
僧人说：“施主真有毅力。”
在一起吃了半个月沙子之后，僧人对我惊叹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吐出一口半酸不苦呛进嗓子眼里的沙子。
相当恶心人的趁此机会问。
“你会爱上有毅力的人吗？”
僧人：“我喜欢有毅力的人。”
我自己是没有什么追求的。
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已经觉得大半的人生完蛋了。
但我喜欢向着一个目标前进的感觉。
喜欢向着人生的极限推进的感觉。
有人给我提供这个目标的话，我愿意死在路上。
我能够理解殉道者，却不能理解他们为的是些可笑的东西殉道。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用最庸俗的理由，最无耻的目标，最下流的行动，去走向死在路上的道。
妖僧说。
“您想要我爱上您吗？”
我说。
“当然。”
他光头太久没剃，长出了一层刺刺的毛绒。
妖僧眼角含着春色。
也仅仅只有眼角含着。
“那就爱上贫僧吧。”
“你破戒了怎么办？”
“贫僧法号，无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