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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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阴雨连绵，昨天还是个大晴天，这会儿雨幕遮眼，连近处的大楼都看不真切。
宋怿靠在车窗上，雨水顺着紧闭着的窗户滑下来，留下一条一条细长的雨痕。
他耳边充斥着宋熙的唠叨声，说的无非还是那些：“别老和人起冲突，有什么好起的。”
“外人又不会惯着你，别整天耍少爷脾气，外面不比家里。”
“听见我说话没？窗外边能看见什么，老往外边看！”宋熙转头看见宋怿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了。”
宋怿闭上眼，叹口气后不再歪着身子靠窗，坐直了靠在车椅上。
宋熙再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
车外雨势未减，反而越下越大了。
宋怿很少感受过这么大的雨，像倾倒下来的瀑布，周遭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
说来好笑，他居然因为打架转学。
还转来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今天明华一中开学，他好死不死在高二才转过来。
这个时间段非常尴尬，明华一中高一下学期分班，分班后原本陌生的人早就已经熟悉，而他这会儿无论去哪个班都不是好选择。
不仅要重新适应环境，还得处理好人际关系。
“都转学过来了你就听点话成么？”宋熙叹了口气，手撑在窗框上按着太阳穴。
宋怿敷衍地嗯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他姐说得挺对的，他已经转过来了。
事实就是如此。
再去多想些有的没的都是没有用的。
杨哥的车在路上寸步难行，明华一中在市区，雨天马路上堵车堵得厉害，虽然离学校已不到几百米，但现在连开门下车都是困难的。
一开门就得撞到旁边的车。
“这得堵到什么时候……”杨哥轻捶了一把方向盘，直接后退靠向了车椅。
“怕什么，”宋怿闭着眼，小声说，“反正我也不乐意去。”
“宋怿！”宋熙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气极，“我刚才说的都白说了是吧！”
杨哥赶紧打圆场，劝道：“算了算了，小孩嘛，你跟他吼什么。”
“你看他那个样子！搁谁都恼火！”
宋怿深吸口气，面色不变，淡淡地对杨哥说：“姐夫，你别劝她，等她说。”
“你这样挫败给谁看？什么态度还想去打架是吧？你就这么堕落下去得了！我看你就是……”
“宋熙！”杨哥一吼，赶紧阻止宋熙继续说下去。
宋熙自知失言，小心转头看了眼后方坐着的人，却发现宋怿死死盯着她。
宋熙哑然。
“说啊，”宋怿笑了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怿……”宋熙艰难开口，又被宋怿打断。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宋怿皱起眉，啧了一声，“我不想听。”
宋怿心里突然激起一阵暴躁，他呼吸有些困难，那种头疼的感觉又开始隐隐发作。
“我只说最后一遍，打架的事和我没关系。”
他说完，也不顾车外渐浓的大雨，打开车门冒雨下车，敲敲后备箱从里面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了出来。
宋熙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雨幕传到宋怿的耳朵里，跟那些大楼一样变得不真切。
只是固执的少年已经再也听不进什么话。
所有东西他都懒得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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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雨棚被雨水打得砰砰响，暴雨下连打伞行走的人都少得可怜，宋怿却淋着雨闷头往学校走。
站在屋檐下躲雨的人都面带诧异地盯着这个满脸不爽的少年。
原本路边还有指示新生方向的路牌，能知道学校大门到底在哪儿。
只是现在那些指示牌早就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甚至直接掀翻，连箭头都指到了天上。
宋怿勉强跟着车流认路，雨下得太大，挟带着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他将头发往后耙梳，露出漂亮的额头，微眯着眼往前走。
上车前宋熙给他的行李箱上了防雨罩，不然这会儿宋怿已经是在拖着一箱水走路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现在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是有些斑驳的围墙和伸出围墙往外奋力生长，围着校区种了一圈的树林。
“鬼天气……”宋怿小声抱怨了句，有点后悔刚才赌气下车。
只是这么一下车也让他刚刚有些复发的症状缓了下去。
一事抵一事吧。
宋怿透过雨幕往前看了看，不远处有人艰难地打伞下车，车喇叭声此起彼伏，独属于少年们的青涩嗓音突然清晰地传进了宋怿的耳朵里。
那是明华一中的大门。
是他接下来两年的开始。
宋怿从心里涌出一股期待，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会和宋熙顶嘴说气话，也会说违心的话。
不想来是真，但好奇也是真。
离家那么远的学校，会不会有所不同？
“宋怿！”正这么想着，后方突然传来喊声，宋怿头也没回，心里咒骂一句，拉着行李箱就往旁边的小巷子窜了进去。
宋熙追过来了。
大概是一些莫名的心理作祟，宋怿一点儿也不想宋熙把他抓回去，那样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吼。
围墙里的枝桠伸出来盖在小巷顶，翠绿的叶抵挡住暴雨侵袭，从缝隙间落下的雨水少了一大半。
跑得太快，宋怿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得有多久，被树枝遮盖的小巷有些昏暗，天也没有放晴的意思，云层黑压压的，好像要坠落下来。
小巷一边是学校围墙，另一边是一栋接着一栋的居民楼，居民楼的墙面遭受日晒雨淋已经开始脱落，露出里面有些黑灰的墙体。
宋怿放慢速度，往旁边某栋楼看了看，楼梯口的铁门虚掩着，那铁门生锈得厉害，像是轻轻一碰就要掉落在地。
他沉吟一会儿，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看着面前散发着一股浓重锈味的铁门，宋怿咬牙抬手将大门往里推开，手上沾了铁锈他也懒得再管了。
多思考一点儿都是煎熬。
这地方哪哪儿都跟北方不一样。
下个雨都能给人淋死。
明华一中报道时间两天，宋熙偏偏今天送他来，还倒霉催地赶上这里下暴雨，总之什么都不顺。
宋怿掸了掸湿透的上衣和裤子，他今天穿的随意，及膝的运动短裤这会儿贴着大腿，顺着修长紧实的小腿不停往下滴水。
“靠……”宋怿沉着脸坐上台阶，手不停地薅着头发，乱糟糟地毫无形象，但是这会儿再帅也没人看他了。
“儿子，儿子，我是你爸爸……”某段专属手机铃声打破楼道的宁静，宋怿无语了一会儿，从背着的书包里抽出手机接通。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宋怿咬牙冷笑，他手机被这么大的雨淋都没坏，大概是上天对他的怜悯。
“怿爹！”向旸语气焦急，顾不得宋怿的态度，直说，“你上哪儿去了啊？你姐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靠，”宋怿气笑了，“我过来都还没一天呢，能上哪儿去？”
“我看天气预报说你那边下大暴雨啊，你姐还说你伞都不带直接跑了。”
“真不愧是我儿子，”宋怿语气淡淡，又将头发往后梳了梳，“反正你都知道呗，我姐爱说什么。”
向旸突然没了声音，宋怿也不催他，就默默等着，半晌，向旸才说：“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宋怿挑眉，嘻嘻道：“诶你可真是大聪明。”
“我怎么感觉你这儿是骂我呢？”
宋怿换了只手拿手机，拉过行李箱直接靠在了墙上：“你他妈你就该骂。”
“跟着我姐一起搞我心态呢？我还是你爹么？”
向旸尴尬一笑，忙说：“我哪儿能啊，是担心你好吧，除了我亲爹，你就是我唯一的怿爹OK？”
“少来，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
说话间隙，宋怿抬头望了眼铁门外，外面的雨已经明显变小，天也比之前亮了许多，但楼道太过狭窄，外面的风吹进来让宋怿打了个冷颤。
“诶我靠，真冷。”他搓了搓脸，突然听见楼上有人下来，衣料伴随着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这狭窄的楼道间变得明显。
接着他听见一个声音说：
“借过一下。”
宋怿下意识回头，来人戴着副白色口罩，黑框眼镜下的眼微波流转，他愣了愣，才说：“啊，不好意思。”
宋怿站起来，往墙边靠了靠，给那人让出一条道来。
对方看着他的动作，似乎才发现他全身湿漉漉的，那人脚步一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回过神来越过宋怿拉开了铁门。
但他只是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伞却没撑开，拿着手机好像在刷着什么。
宋怿正看得出神，向旸这时候终于开口，电话里的人声带着点机械音：“你跟谁说话呢？”
宋怿吓了一跳，骂道：“跟你爹！”
闻言，向旸愣了下，笑着说：“靠，你怎么给我乱认爹。”
“我说真的，你现在在哪儿呢？”
“套我话？”宋怿坚决不上当。
“诶！”向旸一急，忙表忠心，“哪儿那么多事儿啊？我是想叫你赶紧找个地儿把衣服换了吧！”
宋怿摸了摸自己因为坐得太久已经半干的上衣，夹着声音说：“可是怿怿也很无奈啊，没有地方给我换衣服我能咋办？”
听到这话，向旸直接骂了一句“靠你真夹”，宋怿甚至看见外面那人都转过头来和他对视了一眼。
“草。”宋怿低低地骂了一声，嘀咕，“忘了人还没走呢……”
宋怿赶紧低下头假装薅头发，薅了半天，他余光里却瞥到一双球鞋，就在他的面前。
然后他听见这鞋的主人说：“要去我家换吗？”
宋怿瞬间抬头，神色呆滞。
“……”
“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