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三月庸

1、比赛

　　温絮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普通的女生。
　　放到人堆里不会被记住的那种长相，加上近视，常年戴着眼镜。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还说得过去的成绩。但是这一点，在考进高手如云的一中后，也隐隐有消失的迹象。
　　好在她坚信勤能补拙，偶尔也能得到一句“还不错”之类的评价。

　　高中生活并不像小说里那么精彩，一中作为市重点，对学生的管理更是加倍严格。
　　因此得知一中要举办“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后，学生们高兴得如同脱缰的野马。

　　她有点嫌弃学校麻烦。
　　但是每个班级必须要上报一名选手，幸好班上有一个男生主动报名了。
　　从而省去了许多麻烦。

　　初赛安排学生们在教室里看转播，再由全校师生共同投票选出四强进行决赛。

　　高二年级的比赛在周五下午举行，比赛结束后就会放假，这导致学生们在上午就隐隐有不受管控的趋势。

　　——

　　温絮在写上午物理老师留下的作业。
　　物理一向是她的弱势学科，因此能得到一下午的时间刷题让她很高兴。
　　唯一不太愉快的是四周同学的吵嚷声。

　　很大声，但是有时候她却觉得，这些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
　　嬉笑、打闹、起哄，同一个空间里，她总和这些声音隔着一道屏障，却又能无比清楚地分辨出每个人的嗓音。
　　可惜，她是一个旁观者。
　　一个其他人看来有些孤僻的同学。

　　——

　　感情丰富的主持人、明显被赶鸭子上架的参赛者、为了出风头而报名的男生女生……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四周响起。
　　前几个学生的表演并没有引起什么水花。

　　掌声突然大了起来。
　　起哄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温絮察觉到了一些女生不加掩饰的私语声。

　　“是他嘛……”
　　“对，据说唱歌贼好听……”
　　“……听说他挺渣的……年级公认的那种……”
　　……
　　好像叫祁千首。

　　她抬了一下头，正好看见男生分明的指节出现在大屏上，虚虚握住了话筒，骨节分明却又不显得无力。
　　即使面对摄像老师的怼脸拍，他依然懒懒散散，抬了下眼皮，然后一个大幅度的鞠躬，夸张却性感。
　　前奏。
　　《天后》。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教室里电子屏侧面传出来，普普通通的设备也无法阻止这个声音一丝丝侵入她的脑海。
　　她支着脸，假装漫不经心，看向大屏。
　　或者说，盯。
　　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

　　——

　　盛夏。
　　体育课对高中生而言，永远是又爱又恨的一节课。
　　她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任务以后，慢慢悠悠地爬着楼梯回教室。
　　温絮第一次庆幸自己曾经在校队待过几年，从而避免了盛夏在烈日下暴晒的痛苦。
　　空旷的楼道里没什么人。

　　她听见了楼上的脚步声。
　　跟她的老年步不同——这个脚步急促、热烈，并且在向她逼近。
　　是一个男生，白色的短袖，像一阵风掠过她的身边，带起一阵清爽。
　　她用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假装平淡地转过头看向他，正好见到男生的侧脸，和他轻轻的一瞥。

　　这一秒，被她放缓许多倍，后来回忆了无数次。
　　可实际上，这只是普普通通、转瞬即逝的一秒而已。
　　她回头，见到匆匆下楼的男生的背影，然后拐弯，剩下一个发旋。
　　那个时候，温絮不知道他的名字。
　　却第一次见识了他旋转下楼的爱好。
　　……

　　原来他叫祁千首。

　　初赛结果毫无悬念，祁千首拉开第二名两百多票晋级决赛。

　　——

　　决赛是在大礼堂举行的，她们班位置不是很好。加上她轻度近视，着急之下还忘记了拿眼镜。
　　她看不清舞台，更看不清他。
　　只有那个清俊挺拔的身影。
　　和后来被她循环了无数遍的《狐狸》和《方圆几里》。

　　毕业以后，她见过很多相似的身影，可惜没有哪一个，叫祁千首。

　　那天晚上，温絮在日记本里写下：
　　“
　　我想变得优秀。
　　然后站在他面前说一句，
　　你好啊，祁千首。
　　我是温絮。
　　”